亂世出英雄，想出人頭地當然得亂。

  “另一方麵，朕也是相信你，相信你收攏了西川後，不會對朕動手，不會對著朕的領地出兵。”

  李傑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說進了趙穀的心裏。

  良久的寂靜後，趙穀往地上一跪：“皇上，臣在此發誓，收攏西川後絕不會對您動手，也絕不會對您出兵，如違此誓，定叫臣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李傑微微一笑，伸手在趙穀肩膀上拍了兩下：“朕相信你，起來吧，帶著你的兄弟，拿下西川，在西川與百姓一起，與民同樂，安居樂業。”

  趙穀抬頭，一雙眼睛亮的猶如星子：“是！”

  後退幾步，李傑宣話：“奉宸將軍趙穀聽令，即日起，前往西川上任，是為西川節度使。”

  到此處，李傑又補充一句：“朕允你先斬後奏之權。”

  趙穀拜下：“臣領旨。”

  說完正事，李傑扶起趙穀，兩人間的氛圍明顯輕鬆許多。

  李傑正要開口，就聽不遠處傳來嗬斥：“你們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一瞬間，李傑和趙穀的臉色全都大變，隻顧著說節度使的事，卻忘了他們剛在附近點了把火。

  “走。”

  李傑大步趕過去，看到何漪正與另一人對峙，定睛一看，認出是王建身邊的周庠，忙出聲。

  “漪兒，朕不是說出來看看就回去？你為何也跟了出來？”

  他到何漪身邊，抓著何漪的手將人打量一遍，隨後將人攬入懷中。

  在這期間，何漪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此時才暗暗鬆了口氣。

  “皇上與皇後娘娘，是因為出了事才出來的？”

  李傑循聲望去，對周庠笑笑：“若非外麵動靜太大，朕也不會出來，還讓皇後如此擔心的追出來。”

  周庠緊盯著李傑，銳利的目光似乎想從人臉上看出什麽。

  然而李傑一直微笑著，根本沒有任何異樣。

  “皇上，臣妾乏了。”

  何漪的話打破了僵持，李傑輕撫她的發絲：“你先回去，朕等這邊事情解決了再說。”

  何漪從他懷抱中退出，美眸裏滿是擔憂：“皇上，您還是隨臣妾回去吧，那麽大的火，太危險了。”

  “不用擔心，朕隻在邊緣看，不會親自去碰，來人，送皇後娘娘回去。”

  “是。”

  在李傑的堅持中，何漪不得不離開。

  想到剛才的局麵，李傑後背驚出了冷汗，剛才要是稍慢一步，他們就會被周庠察覺到異常，到時候就得麵臨整個蜀地的憤怒。

  不僅如此，還有王建的憤怒。

  縱使如今王建沒了往日的人手，可比起他這個身邊沒幾個人可用的皇帝來講，也危險得很。

  在周邊轉了一圈，縱使很多人忙著救火，可秋日裏本就幹燥，再多的水澆下去也沒起到作用，待到天明火勢才漸漸熄滅。

  寂靜，疲倦。

  李傑站在中間，看兩邊百姓的模樣，眼神微微一閃，眼前這一切，都是因他一句話而起。

  萬幸，城外還有一個紙廠，在此時倒也算是個安慰。

  “王大人來了！”

  “快讓開，王大人來了！”

  “……”

  隨著百姓中一片嘈雜，中間一條路被讓了出來，王建晃悠著走過來。

  “這邊情況怎樣？”

  周庠行禮：“回大人的話，火勢已經平穩，但是……”

  王建臉色難看：“但是沒保住是吧？”

  周庠低頭，沉默中答案已出。

  王建的呼吸明顯多了幾分紊亂，他眼神來回遊移，最後在李傑這邊定住。

  “皇上，為何會在這裏？”

  被他盯上的李傑笑笑，淡然解釋：“朕昨夜一直在周遭奔波，王大人若有疑慮可問周庠。”

  他懶得再說，詳細解釋讓周庠來。

  王建視線微轉，周庠上前：“皇上確實是昨夜就到的。”

  百姓痛斥哀嚎的聲音傳來，他們這邊一片寂靜。

  李傑靜靜地聽著，忍不住歎了口氣：“也不知是誰如此狠辣，連個廠都容不下。”

  “是啊，也不知誰那麽狠辣，皇上覺得這人會是誰？”

  李傑神色微動，王建問這句話，是在懷疑他麽？

  思緒轉過，李傑繃著平靜神色：“朕隻是蜀地客人，王大人的疑慮朕還真說不出個理所然來。”

  “嗬嗬……”

  王建笑的意味不明，又看了一眼李傑，示意周庠跟著自己走。

  “事情枯燥，與其在這浪費時間，還不如將那些廠得重新建起來。”

  “王大人大義。”

  李傑揚聲，對著王建背影說道：“到此時還是為百姓著想，王大人真是大義。”

  接連兩個“大義”，對比起王建曾經的作為顯得極為嘲諷。

  然而王建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有現狀，那些廠能被燒，但也必須由他建起來。

  不為別的，單是名聲，就讓王建放不下。

  回到府邸，李傑關上門，看到何漪的時候，一直提著的心才緩緩放了下去。

  “漪兒。”

  他喊了一聲，在何漪帶著疑惑的目光中走過去，將其一把抱住，許久再未出聲。

  次日，趙穀作為西川節度使，正式走馬上任。

  消息剛出，王建後腳就衝到了李傑的住處。

  “皇上，為何新任節度使會是趙穀？”

  王建麵容扭曲，顯然是被這件事氣得不輕。

  李傑淡淡地說：“他適合。”

  “適合？他不過就是個普通百姓，憑什麽適合？”

  王建扯著聲音怒吼，兩眼瞪的極大，一副就要動手的架勢。

  李傑眯了眼睛：“王大人說此話之前，先想想趙穀的身份，他是朕親封的大將軍，何來的普通百姓？”

  王建腦子抽了嗎？

  “你……”

  “我？王大人，你這是想以下犯上？朕也是能用‘你’這個字稱呼的人？”

  “那個節度使不該是趙穀的！”

  火氣上頭的王建完全想不到其他，依舊對李傑怒目而視，節度使該是他的！

  “可笑，朕選的人，沒有該不該。”

  論起態度強硬，李傑絲毫不比王建差，更甚者，因為皇帝的身份，他比王建還更有底氣。

  王建從齒縫裏擠出話：“皇上是不是忘了這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