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巷子中穿過，趙穀注視著前方瘦弱背影消失，咬牙轉身。

  “你帶著人去找宋文通，說皇宮糧食不夠，做出屈辱不敢模樣，以宋文通的大膽與肆意妄為，他絕不會盯著你們，到時你們就讓皇後離開……”

  皇上的話響在耳邊，趙穀的步伐多了幾分沉重，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著皇所說的進行，也不知後續會如何，但願皇後娘娘真的能順利離開。

  抬頭看了眼天空，趙穀加快步伐，風吹過，將所有發生過的痕跡遮掩，一片烏雲飛來，將天邊的月亮遮擋。

  次日天明，李傑剛起身就聽見殿外一陣“嘩嘩”聲，寬衣時才知曉半夜就下了雨。

  “雨勢很大，一直沒有要停的意思。”

  李傑擺擺手，下人們退到側邊，他走到殿門口，抬頭就看到一片霧蒙蒙，雨水連成了線，仿佛沒別的了。

  就在這時，一行人走來，李傑定睛看去，認出是趙穀，當即讓他直接進殿。

  “皇上，宋文通那邊派人來催您。”

  “朕知道了，用過膳了嗎？”

  趙穀一愣，這兩者有聯係麽？

  “用過膳了麽？”李傑又問一遍。

  趙穀回過神，拱手道：“臣已經用過了。”

  “那就讓朕用完膳再說。”

  “是。”

  一邊的下人已經反應過來，迅速離開準備早膳。

  李傑望著門外歎了口氣：“沒想今日居然會下雨，皇後到了何處？”

  “按著速度算，皇後娘娘應該已經離開長安幾十裏了。”

  幾十裏啊。

  李傑垂眼，這個距離不算近，可如實說也不算遠，有人想追也還是能追上。

  但願無事。

  掩去擔憂，李傑回身：“宮外的情況如何了？”

  “宋文通的人一直圍著皇宮，朱溫那邊臣聽說召了不少謀士，至於朱邪鴉那邊，至今沒有動靜。”

  朱邪鴉沒有動靜……

  李傑笑笑：“依朕看，這裏麵最不老實的就是朱邪鴉了。”

  朱溫是有心機，可他也有自大的時候，宋文通更是單純的武將思想，隻想著自己的權勢能做到何種地步，完全不會顧慮細節。

  下人們擺放早膳，李傑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包子：“盯緊朱邪鴉，有一點動靜都通知朕。”

  “是。”

  雨下到晌午才逐漸變小，到了傍晚徹底停下，也不知是否代表了局勢，當天夜裏皇宮外傳進一片廝殺聲，火光燒起，將半邊的天都照紅了。

  慘叫聲隨風吹進皇宮，李傑從睡夢驚醒，在興慶宮門前看著天邊火光，臉色看不出分毫變化。

  “皇上。”

  趙穀喊了一聲。

  李傑：“何事？”

  “可要離開？”

  “離開？去哪兒？”

  “當然是去……”

  趙穀想說去追皇後娘娘，可話到了嘴邊，突然想起皇後娘娘已經離開許久，瞬間收了聲。

  現在去追皇後娘娘的隊伍，對哪方都不好，一旦暴露，誰都有危險。

  沉默不知過了多久，李傑轉過身：“朕知道你要說什麽，還是那句話，現在不能走。”

  朱溫、朱邪鴉和宋文通沒打起來，他這個“人質”怎麽能走？

  僵持又過兩日，李傑帶著趙穀出宮宋文通要糧食，被宋文通直接拒絕。

  “皇上乃九五之尊，這糧食怎麽能讓臣子送？買吧，一個琉璃碗一斤糧食。”

  一個琉璃碗一斤糧食。

  價格剛出，趙穀就拔出了手上的劍：“你再說一遍！”

  李傑迅速伸手按住趙穀的劍柄，雙眼緊盯著宋文通：“宋大人，一個琉璃碗一斤糧食，這價格屬實天價。”

  “嗬嗬……”

  宋文通靠在椅背上，得意地說：“價格確實天價，但皇上別忘了，現在是你買我賣。”

  他當然沒忘記這個重點，李傑在心裏暗暗吐槽，趁火打劫也不過如此。

  “皇上給個話吧，怎麽說？”宋文通催促。

  猶豫的模樣，仿佛在糾結：“這個，這個價格實在是……做出”李傑

  “皇上，沒有商量餘地，買就買，不買就算。”

  宋文通擺出了不容置疑的態度，李傑麵上露出為難，演出了一個完全沒辦法的皇帝。

  “宋大人呐，朕怎麽說也是皇上，你這邊……”

  李傑故意在對上宋文通的眼睛時停了下來，良久後又是一聲歎息。

  “那，那就拿五斤糧食吧，朕現在也隻能顧著自己了，至於別人，唉——”

  搖搖頭，李傑露出幾分涼薄，看眼宋文通，神情中似乎有百般變化。

  過了晌午，兩方的交易完成。

  趙穀拎著袋子，打開一看勃然大怒：“皇上，宋文通欺人太甚，這根本就是稻糠。”

  李傑聞言伸手：“拿來給朕瞧瞧。”

  一袋子稻糠裏夾雜了些許米，李傑伸手抓了一把，盯著看了會兒，倏地嗤笑一聲。

  給他這種糧食，宋文通還真是吃定了他不敢做聲。

  “皇上，怎麽辦？”

  拋下手上稻糠與米混合的東西，李傑淡淡地說：“分兩份，分別送去朱溫和朱邪鴉那兒，就說這是朕用了五個琉璃碗買來的糧食，分與他們嚐嚐。”

  趙穀默然：“臣，臣這就去。”

  拱手行禮，李傑拎著袋子大步離去。

  朱溫府邸。

  “你說皇上身邊的人來送糧食？是誰？”朱溫狐疑。

  “是的，皇上身邊的趙穀。”

  “讓他進來。”

  趙穀隨著下人進入，將手中的袋子放下：“朱大人，這是皇上花了五個琉璃碗從宋大人手中買的糧食，想著精致，特意讓我送過來，給朱大人嚐嚐……”

  同樣的對話，之後在朱邪鴉麵前也說了一遍。

  趙穀不管追問，留下話就離開，前後隻花了一個時辰，徒留朱溫和朱邪鴉拉著身邊謀士討論情況。

  第二日，朱邪鴉率先向宋文通宣戰，得到消息的朱溫緊隨其後。

  消息散開，長安剩下的百姓立時跑離長安，硬生生將長安弄成了隻有幾方將士，差一點就是空城的地步。

  皇宮中，李傑聽了趙穀稟報，好整以暇的啜了口茶水：“趙穀，做的不錯。”

  趙穀疑惑：“皇上，臣做什麽了？”

  “將糧食送過去，就是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