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狄仁傑走出人群，那先前訓斥過他的大理寺少卿王冕不禁冷笑：“狄仁傑，如今聖上要的是賢能之輩，撬開這些罪臣的嘴巴，你區區一個大理寺丞，七品小吏湊的什麽熱鬧？”

  狄仁傑被他當眾譏笑，並不在意，淡笑一聲：“王大人，若是下官沒有記錯的話，弘治三年的時候，王大人剛剛入仕，曆時十六年大人一路走來，如今做到正四品的大理石少卿，可謂之仕途光明……”

  朱厚照的爹爹，上一任大明皇帝明孝宗，年號弘治，總共在為一十八年。

  王冕在明孝宗登基三年的時候，剛剛進入朝廷出任官員，到朱厚照繼位，剛好是十八年的時間。

  其實，這還是狄仁傑兩頭算，要是按照實際的年月，王冕做官不過僅有十七年三個多月罷了。

  用十七年的時間，由一位沒有官職之人，一躍而成為大理寺少卿，確實稱得上升官很快了。

  隻聽見狄仁傑又道：“下官比起大人資曆尚淺，是在弘治十年的時候，才做了一名軍中的百總，曆時九年的時間，也不過隻是一名從七品芝麻小官，和王大人的履曆來比，實在難堪！”

  在朝廷中獲得提拔，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狄仁傑用了接近十年的時間，才做到七品芝麻小官，比起王冕的正四品，那確實是差的太遠了。

  正四品，從四品，正五品，從五品……

  兩人相差了七個品級，單單隻是這七個品級，就是許多人一輩子也難以跨過的鴻溝！

  像是狄仁傑這般舉步維艱的升遷路，顯然不會隻有他一人。

  實際上，現場三法司數十名大小官吏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和他一樣，窮其一生，也不過隻是正七品，從七品的芝麻小官罷了。

  所以，聽他說出這話，無數小官吏心中悲涼，暗道一聲：世事多艱難，我輩位尚淺……

  “不過，縱然像王大人這般大才之輩，當初不也是一步步走上來的嗎？狄某不才，聖上既然給了咱們辦案的機會，狄某也不願錯過，願意上來一試，倘若不成，那時王大人再譏笑下官無能也不晚。”

  他這段話中，柔中帶剛，堅韌無比，端得能夠看出其老辣手段。先前他又正好說出了一幫小官的心聲，更是獲得了無數人的認可。

  因此，等他一席話說完，周圍登時傳出一陣喝彩。

  在陣陣喝彩聲中，那王冕臉色難看至極！

  這姓狄的實在可惡！竟然當真聖上的麵前落我的麵子，等此事一了，老子要不把你整治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姓王！

  狄仁傑此時心中也是起了破釜沉舟的心思，他自認才能智慧不輸於人，可是混跡官場近十年，始終得不到旁人的認可，早已有了心灰意冷。

  今日正好是天賜良機，倘若自己不拚上一把，那麽

  這一輩子也隻能是碌碌無為，整理案冊，打掃衛生的閑人罷了！

  所以，他報了“垂死掙紮”的決絕，今日要麽他狄仁傑獲得聖上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

  要麽，他狄仁傑辭官而去，甘願在鄉下種地為生。

  “王達大人，楊凱大人，劉政大人，在場的諸位大人，你們人人都說自己有冤在身，卻又人人說不出自己冤在何處，豈不好笑？”

  那王達剛才一段話，直接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兩位都禦史都給忽悠住了，害怕他狄仁傑？

  “狄仁傑是吧？本官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說起話來難免不好聽，你也莫要介意。”

  王達有心要治對方一個難堪，所以大聲叫道：“既然咱們是遭人冤枉，那肯定是被人算計了，我就問你，你要是知道算計你的人是誰，你還能被別人算計嗎？這等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你還大言不慚要來斷案，哈哈！笑話！”

  那幫罪臣登時大笑一片。

  狄仁傑寒聲說道：“可笑嗎？狄某並不覺得可笑，倒是覺得幾位大人很是可悲啊！”

  他不等那些罪臣反應過來，又繼續說道：“諸位大人，無不是身居高位，先前那王冕大人笑話狄某，那是因為他身居四品大員。可是，即便是王大人這四品大員，和諸位相比起來，那也算不上什麽吧？像是諸位大人這般高的品級，竟然連算計自己的人都察覺不出來，難道不是可悲的事情嗎？幸虧你們是高官，要不然，隻怕被人殺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上的吧？”

  這一段話，言辭犀利，又充滿了對在場罪臣的冷嘲熱諷，登時就激起了無數人的怒火。

  “混賬東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老夫豈是你這小官所能嘲笑的？”

  “呸！誰說咱們不知道是被何人算計的，隻是，隻是咱們不能說出來罷了……”

  打鐵需趁熱，斷案也是一樣，眼下這幫人正在氣頭上，正是神誌不清的時候，難免會說出真心話。

  要是等到他們的氣消了，再想問出話來，那可就難了。

  所以狄仁傑毫不猶豫，再次笑道：“剛才我還說諸位大人隻是可悲，現在看來，簡直可笑！我不過隻是七品小芝麻官，卻是能夠在大堂之上審問你們這些高官大員，偏偏你們還不肯承認自己失敗，自己無能，正是可笑啊！”

  “你混蛋！”

  這下子，就好像在人群中點燃了一顆炸彈，登時叫那幫罪臣忍不住了。

  “哈哈，無知小兒，倘若老夫成功，你便是舔老夫的腳丫子的資格也沒有，竟然敢笑話起老夫來了！”

  “你這殺才！老夫日後必定能夠成為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等這人把話說完，他旁邊一個老頭子，早已一爪撓花了他那張老臉：“放屁！十皇叔可是許

  諾，要叫老夫成為當朝宰相，你這老匹夫竟敢和老匹夫爭搶！”

  狄仁傑不過短短三言兩語，就直接叫這幫罪臣自亂陣腳，登時驚呆了三法司無數官吏。

  那先前嘲笑他的王冕，一張臉上更是好像豬肝，眼中露出怨毒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