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江寧廣場頂層的旋轉餐廳。

  這一次，他們倆不再是籍籍無名的路人，不可能再安安生生地坐在大堂裏用餐，卻不受任何打擾，誰不認識他們呢？

  於是，理所當然的，旋轉餐廳今日不營業，隻招待他們兩位新人。江彥丞一早就安排好了。

  “沒想到坐在這裏，風景這麽美……”譚璿扭頭看向窗外，忍不住感慨。

  去年夏末領證時，無瑕去欣賞窗外的風景，哪怕城市色彩斑斕，譚璿的眼裏也隻看得到灰蒙蒙的一紙契約，甚至，她還在每一項合約條款上絞盡腦汁，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利益。

  那個時候的江彥丞，想必也沒有仔細地去看窗外的風景，當時他在想什麽呢？譚璿甚至記得，他沒研究過合同的任何一條，就果斷地簽了字，什麽都由她做主，聽話得像是隻缺那寶貴的五百萬。

  “江太太，看看還想吃什麽，老公隨便點了幾道菜。”江彥丞翻著菜單，淡笑著問道。

  等菜上來，譚璿無語——很好，她老公的記憶真的驚人，這不就是上一次領證她請客的菜單嗎？

  “親愛的江總，您還記得什麽？一次都放出來吧！”譚璿無奈：“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你從頭到尾拎著走。”

  譚璿說著，撐著下巴，身體前傾，湊過去問道：“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的？你怎麽那麽壞呢江彥丞？”

  江彥丞彎起唇，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鎖住她，他也探身過去，不費力地吻了她的唇，笑道：“誰更壞？隨便找人領證的江太太，老公當時恨不得揭了她的皮。”

  “……”譚璿心裏腹誹，很好，還瞞著呢，死活不肯說十幾年前的事。

  她也不提。

  看他是不是能忍一輩子。

  “你揭了我的皮，就沒有老婆了。”譚璿現在是有恃無恐了，江彥丞說想揭她的皮，可從來沒舍得動她一根頭發，她有什麽好怕的？

  “嗯……”江彥丞的手掌著她的後腦，沒舍得離她太遠，聽她說話，她的話都能被他吞下去。他又忍不住一吻再吻，像是把上一次領證後沒做成的事全都補回來。

  當時他本該吻她。

  一吻再吻。

  然後，牽著她的手回家，給她所有的疼愛和照顧，走完正常的新婚夫婦本該有的程序。

  無人的旋轉餐廳，服務生都提前打了招呼，兩人無聲的親密，也並沒有過火。江彥丞在外人麵前從來克製有分寸。

  他的額頭抵著譚璿的，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微微喘著呢喃：“寶寶，老公真想你，唉，還好賭贏了。”

  他跟她的第一次婚姻，對她來說是契約，對他來說是賭局，他隻想贏，也隻能贏。

  “恭喜你呀，賭場老板。”譚璿咬了他一口，心裏又幸福又難過。

  回首那段舊時光，她才是那個後知後覺的人，現在帶著答案，回去尋找江彥丞愛她的線索，發現她疏漏的地方太多太多。她頤指氣使地對他發脾氣，一次次誤會他的用心，讓他收拾她的種種爛攤子。

  江彥丞這個人啊，帶著一顆愛她已久的心，包容她到了骨子裏，哪怕她騎在他的頭上撒野，他也隻是怕她爬得太高摔了，緊張地扶穩她。

  “謝謝你，賭場老板娘。”江彥丞順著她說話，兩個人呼吸相聞。

  外麵的服務生從門縫裏看見這場麵，都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是愛侶沒錯了，不是裝的，更不像媒體說的“炒作”。他們見過太多情人的模樣，如果這一對都不算真心相愛，那沒人會信愛情了。

  服務生進去上菜，他們已經分開了，除了彼此的眼底有光，沒再有任何過界舉動。

  吃著吃著，譚璿放在一旁的手機不停亮了又暗，雖然她開的靜音，可屏幕騙不了人。

  “業務繁忙啊江太太。”江彥丞拿著刀叉，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譚璿的手機屏幕。

  江太太的手機鎖屏上自動跳出消息，男人的微信頭像居多，名字也有點眼熟。

  譚璿尷尬，沒動手去碰手機，把鵝肝吞下去，無奈道：“客戶而已，都在祝福我新婚快樂，老公你不要想太多。”

  “恭喜江太太成立了個人工作室，老公沒來得及祝賀你。”江彥丞說著，話鋒一轉：“龍龍？阿戰？都是男明星？譚老師，恕我直言，你拍的女明星更有味道。”

  “咳咳……”譚璿差點被嗆了一下。

  “慢點吃，喝水。”江彥丞眉頭一皺，聲音馬上冷了。

  譚璿能不咳嗽嗎？她老公這欲蓋彌彰的醋味？什麽叫她拍的女明星更有味道？

  “有什麽味道？能吃嗎？”譚璿喝了口飲料，盯著江彥丞的眼睛：“小江總，你有沒有看過我拍的那期《男色》啊？大明星‘食色野餐’係列，好看嗎？不覺得很高級嗎？”

  江彥丞眯著眼，聲音輕飄飄的：“嗯。還行。”

  他都看了，她的作品，他舍得不看？就算遠在海外，也是時時刻刻關注著，那期《男色》雜誌一出來，他就把電子刊從頭翻到尾了。

  “還行？沒別的想法了？”譚璿故意逗他。

  江彥丞想了想，還是說了：“寶寶，你答應過老公，最後一次接那種尺度的雜誌拍攝。忘了？”

  不等譚璿回答，江彥丞繼續道：“雖然這是我們家譚老師的職業，接觸到很多長得不錯的男明星很正常，但老公心裏還是希望，譚老師這輩子……隻拍她老公。”

  譚璿：“……”

  啊，她可憐的老公，這個願望恐怕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他說著支持她工作，可心裏醋得要死，攝影師的鏡頭多專注啊，她鏡頭裏出現過的那些男人，都曾得到她最專業的注視和調丨教。

  從前他沒有名分，或者地位不穩，有醋也隻能憋著。現在他有了名分，終於有資格吃醋。江彥丞可怕的占有欲啊，譚璿應該早就領教過了。

  “那個……”譚璿想了想，張口就哄他：“雖然我拍過很多男人，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有。但是，我老公永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這輩子，我也隻給我老公拍結婚照！他們都隻是客戶，沒有可比性！”

  隻給老公拍結婚照……

  還真是。

  也隻和老公拍結婚照。

  醋裏加了點糖，喝下去有點甜。

  江彥丞眉頭舒展，別別扭扭地點了下頭：“好。”

  才說完，譚璿的手機屏幕又亮了，再次跳出一個男客戶的消息。

  江彥丞歎息：“江太太好忙啊。”

  “不忙了，不忙了，我把網絡關掉。今天隻接待我老公！”譚璿說著就去斷網，求生欲極強。

  等譚璿這邊消停了，不到三分鍾，江彥丞的電話忽然振動起來，譚璿本想有樣學樣給他也立個規矩，等瞥見來電顯示，她馬上不說話了。

  來電的是，江振業。

  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打過來了。

  譚璿早看到江彥丞皺了眉，輕聲道：“接吧，看看是不是江哲宇的事。總歸是要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