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江哲宇在轉角處停頓了片刻，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發型，這才走了過去。

  跟秦家大小姐碰麵，江哲宇慎之又慎，完全沒了昨晚對待司徒展悅的隨意，看人下菜碟這種事，江哲宇是高手。

  “秦小姐。”江哲宇走過去，開口打招呼，保持著敬重和禮貌。

  “你來了。”秦采薇抬起頭，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姣好的麵容帶著天生的貴氣和不可侵犯，聲音更是冷漠得很，半點微笑都沒給。

  秦家是錦城老牌的豪門大族，百年的家業，一直綿延了幾代，秦采薇是秦家的大小姐，從出生開始，就從未吃過苦。她的祖父、父親都曾身居高位，門生子弟遍布全國，不說秦家的旁支繁雜，就說秦家蔭庇過的人，隨便牽出來一個，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在現如今的形勢下，放眼整個錦城，也隻有譚家、顧家、慕家能與秦家相提並論。

  江哲宇走投無路，把錦城的豪門大家一個個分析過來，發現了不少問題——

  慕家沒有女兒，無從下手。

  譚家，一個神經病一樣的譚小六，早早地解決了她自己的婚姻問題，沒把譚菲追到手，也不知道是他江哲宇命好，還是命不好。譚小七呢，不知怎麽被江家那雜種給拱了，江哲宇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兒，她結了婚又離婚，沒法再下手。

  顧家呢，自從顧四少死後，同輩的隻剩下五小姐林婉茹一人未婚。可圈子裏誰不知道，林婉茹常年生活在海城，醉心時尚品牌JANS.C的設計事業，她的心裏還惦記著一個宣稱“不婚族”的彭城彭公子。顧家也沒戲。

  於是，靈光一現，江哲宇把目光投向了四大家族中的最後一個，找到了顧四少的遺孀……秦家大小姐。

  當年，秦顧兩家聯姻，多少人讚歎秦家顧家強強聯合，感慨秦采薇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顧四少當年有多渣，圈子裏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在秦采薇和顧四少的婚禮後沒多久，就傳出了顧四少死於心髒病的消息，秦采薇當了六七年的顧四少未婚妻、一個月的顧家四少奶奶，到現在，已經寡居了六年，再沒有傳出什麽新的戀情。

  這樣一個不好招惹的女人，他江哲宇最近招惹了，還成功地把人給……睡了。

  “秦小姐，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江哲宇在秦采薇對麵坐下，招呼服務生過來點單。

  “想吃什麽？這裏的……”江哲宇還在找話題，盡力溫柔耐心。

  可秦采薇那邊卻不耐煩了，也不管有沒有服務生在，她蹙眉，直接開口道：“不用廢話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麽好脾氣。要談，就敞開了談，沒必要拐彎抹角。”

  秦采薇的聲音很冷淡，那正紅色的口紅，塗得飽滿，妝容一絲不苟，整個人像精致的雕塑，成熟而不可侵犯。

  “……”江哲宇本心並不喜歡強勢的女人，眼前的秦采薇，甚至讓他不敢一親芳澤，就怕迎接他的不是一巴掌，而是五馬分屍。

  江哲宇揮手讓服務生離開，這才收拾了一下表情，正襟危坐，回應道：“秦小姐，我為那天的事情感到抱歉，是我喝多了……”

  秦采薇聽了，冷笑一聲，往背後的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胸，斜睨著江哲宇：“怎麽？做了表子還想立牌坊？你喝沒喝醉，心裏清楚，我也不是睡不起的人，但我真心看不上你這種想要卻又藏著掖著的人。”

  “秦小姐……”江哲宇一愣，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了，任他巧舌如簧，自認為閱女無數，可還是對眼前這個女人敢怒不敢言。

  上一個讓他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的女人是……譚菲。

  有那麽一瞬間，江哲宇甚至閃過一個念頭，要是讓譚菲跟秦采薇PK……

  “說話。你心裏怎麽想的？從接近我的第一天起，你就別有所圖了吧？”秦采薇步步相逼，語氣還是半點感情沒有，好像正在進行的是一場商業談判，且雙方隻打算做一錘子買賣，無論買賣成不成，仁義都已經不在了。

  江哲宇被人揭開了底細，就算笑容僵硬無比，也不得不出聲：“秦小姐，我不覺得我對你的愛慕之情需要掩飾，秦小姐目前單身，我也是，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我難道連愛慕和追求秦小姐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氣勢不在，可對付女人的花言巧語還是一如往常。

  “哦？愛慕我？”秦采薇彎起唇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意，依舊咄咄逼人：“江哲宇，且不說你有沒有愛慕我的資格，你目前真的單身？有些事就別自欺欺人了，那個十八線小模特出身的戲子，你們不是公開的男女朋友嗎？”

  “十八線模特出身的戲子”，說到這幾個詞時，秦采薇嘲諷的意味更濃。

  或許別人聽了這番話，會以為這是秦采薇對司徒展悅的譏諷，可江哲宇對秦采薇的過去研究得很透徹——傳聞顧四少當年愛得最要死要活的女人，就是一個十八線選美佳麗出身的小明星，坊間更是傳言說，顧四少根本沒死，是跟那個叫莫苒的小明星私奔了。

  假如傳言可信，顧四少寧願裝死，也要帶著小情人私奔，讓秦采薇平白無故當了寡婦，實在冤枉。

  因此，秦采薇對娛樂圈的女人，尤其是出身低微的女明星、女模特，從來沒有正眼瞧過。

  江哲宇見她問到了關鍵的地方，忙解釋道：“秦小姐，我目前真的是單身！我發誓！自從遇見秦小姐，我才知道什麽是心動，怎麽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招？我隻是想懇求秦小姐，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追求你。”

  秦采薇對江哲宇的急切表白無動於衷，眼皮掀起的弧度都異常好看，她是個實實在在的大美人，從容貌上來講，足以秒殺司徒展悅，她繼續用看破的口吻冷笑：“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這個人呢，向來不喜歡婆婆媽媽，我們睡過，不代表我就要選擇你，但是你的運氣不錯，我們秦家現在確實需要一個上門女婿。從今天起，假如你半年內不傳出任何緋聞，不跟任何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真的？！”江哲宇都懵了，不自禁喊了出來。

  他原本以為談判很艱難，需要費更多的心思和口舌，可秦采薇太果斷了，一點餘地都不給他留。

  “你能做到嗎？”秦采薇皺了皺眉，顯然反感江哲宇的反應，她不答反問道。

  “我能做到，絕對能！”江哲宇保證，心都要跳出來了。什麽緋聞，什麽女人，在唾手可得的權勢麵前全都不值一提！傻子才做不到！江彥丞都跪舔成什麽樣兒了，才拿下了譚小七，他江哲宇絕對可以！

  “別把話說得太滿了。”秦采薇笑了笑，語氣似乎和緩了一點，可眼神裏的涼意還是沒減淡，她幽幽道：“我從前收拾過不少表子、賤人，收拾得有點累了，可男人就是賤，狗改不了吃屎。這次，我們玩點兒不一樣的，要是我發現你敢背著我，去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我會連你跟她一、起、收、拾。”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秦采薇的聲音低了下來，一股冷意直竄進江哲宇心裏。

  “……”江哲宇好幾秒都沒說出話來。

  連他一起收拾。

  意思是，這偌大的錦城，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秦家要是想動手收拾誰，他還能怎麽翻身？

  江哲宇忽然有點後悔，什麽人不好招惹，偏偏要惹秦采薇，可是譚菲說的對，有多大的風險，就會有多大的收獲，他江哲宇現在已經是死路一條，還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委屈一時做孫子，等他跟秦家大小姐修成了正果，再生兩個孩子，這人生絕對能翻盤。

  隻要能翻盤，做什麽都可以！

  做孫子、做兒子、做奴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都無所謂！

  “秦小姐……”想通了以上種種，江哲宇伸出手去，將桌麵上秦采薇的手握住，用的力氣不大。

  “你幹什麽？”秦采薇不悅地抽手，臉上閃過厭惡。

  江哲宇卻不放：“我這個人很糊塗，並不怎麽聰明，所以想請秦小姐給我一點提示，如果我答應了條件，是不是說明從今天起，秦小姐是我的女朋友了？”

  不懂就問，做小伏低，江哲宇玩得很溜，臉都沒紅一下，用他那溫柔多情的雙眸凝視著秦采薇。

  秦采薇冷眼看他惺惺作態，卻並不拆穿，她隻是透過眼前的男人，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她的丈夫顧景臣——顧景臣最後一次望著她，是在烏蘭巴托的某個酒店房間內，他將她捆了起來，限製了她的人身自由，且做好了全副武裝，打算奔赴北山島，去救他的小情人莫苒。

  他們的新婚蜜月旅行停在了那一天。

  她的新婚丈夫臨走前，涼薄而殘忍地命令他的手下，假如他不能活著從北山島回來，就讓她秦采薇也不能活著回錦城。

  這就是她秦采薇的第一段婚姻。

  很多人說顧景臣沒有死，莫苒也沒有，占星師、法師、神婆，秦采薇這些年都找過，她在有生之年隻想找到顧景臣的下落，解決幹淨他們之間的宿怨。

  夫妻是仇敵，夫妻是冤家，有贏有輸，她不能做那個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