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的相機，被稱為上帝看世界的眼睛，那麽請問譚璿老師，你有資格代替上帝去看這個世界嗎？身負罪惡之人，不配站在這個領獎台上！你手中的那塊獎杯，獎杯上的名字，是帶著血的嗎？！”

  主持人的質問沒有停下，越說越激動，一聲聲逼問，直麵譚璿，直麵現場的無數觀眾、評委。

  “我知道，今晚的一切有悖一名主持人的操行，不應該在這樣正式的頒獎典禮現場做出如此偏激的行為。不出意外，從這一刻起，我的職業生涯也將結束，但是，我並不後悔我所有的言行，也會為此負責到底。我隻是不願評委會被諸如譚璿這種行徑的人所蒙蔽，對公眾做出不恰當的示範，我堅決認為一個攝影師的道德操守，應該成為評選的指標之一，道德淪喪的人，不配做攝影師！”

  現場已經徹底亂了，從台上到台下，再到幕後，主持人的話筒已經被切斷，甚至有安保人員衝上了台，然而，當主持人被架住時，卻還沒忘記掙紮，他對著台下喊道：“所以，請問譚璿老師，你覺得自己有罪嗎！如果你沒有罪，你可以辯駁！隻要你的良心過得去！”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抱歉，現場出了點意外……”有人衝上來救場，接過了主持人的話筒，安撫著台下和台上的情緒。

  然而，無論怎麽安撫，全場的焦點無疑都是台上的譚璿——她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主持人被拖下去時，最後喊了幾句：“黑幕！我反對！有黑幕！”

  聲音越來越遠，全場騷動的導火線終於被隔離了出去，台下的嘩然卻還沒有結束。

  “傻逼吧這個主持人？他丫腦子是不是欠抽！特麽的，勞資找人弄死他！”宋世航擼起袖子就想起來，被葉錦天給按了回去，葉錦天壓低聲音道：“淡定，淡定啊老大，你要是現在這個時候找人把那孫子打了，譚小七就更洗不清了！譚小七這是得罪誰了，這麽狠？！居然有孫子不要職業生涯也要弄她，你看她在台上都傻了！”

  “那事兒不是都過去了嗎？怎麽又給翻出來？我們現在站起來就給她招黑啊！現場有那麽多媒體！”秦四環顧四周，今晚這樣的場合，不可能沒有媒體，剛才的一幕肯定都已經被拍了下來。

  “怎麽個意思？大外甥，你們家小寶寶幹過啥事兒啊？那哥們兒瘋狗似的咬住她不放？”

  江彥丞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坐著聒噪的霍爾。

  “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要是真的沒做過，你們家小寶寶……”霍爾一點立場沒有，分析著合理性。

  如果是從前，江彥丞可能會對霍爾動手，讓他閉上嘴，可現在這場麵，他卻無暇他顧，隻盯著江太太——

  她的情緒不對勁，她不可能對勁，然而這樣的困境裏，他作為老公，卻不能衝上台去保護她，不能隔絕所有人的目光，反而會讓更多的黑料往她的身上砸——錦城譚家是什麽地位，譚璿是譚家的什麽人，大眾不會太了解，公眾隻知道譚璿是他的女朋友，頂著第一首富準兒媳的身份，譚璿已經招致多少人的記恨。

  越曝光，越招黑。

  今晚這場合，是一個精心的設計，正如江太太昨晚說的那樣，總有錢搞不定的事情，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刻，國際性的攝影頒獎典禮，在座的大部分是譚璿的同行，那個設計者的初衷並不是要讓江太太在大眾麵前一黑到底，隻要毀掉江太太熱愛的事業，讓她在圈子裏無法立足，麵對著評委會和攝影同行們的譴責、質疑甚至漠視，設計者就已經贏了。

  隻要江太太拿出平日裏千分之一的自信，正麵回應這件事，一切便不算最差的結果，還有挽回的餘地……

  台上台下，隔了那麽遠，江彥丞的心都要揪起來。

  “你們家小寶寶得說句話啊，不說話站著讓人看，心理素質太差了！”霍爾還在bb。

  “抱歉，譚璿老師，我們組委會……”

  台上，主持人已經上前為譚璿解圍：“這真的是一場意外，組委會將會對今晚的事負責到底，希望媒體朋友們……”

  正在這時，一直木訥站著的譚璿忽然動了，在全場的注目下，她顫抖著將手中的獎杯放在了台上，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說完，不給任何解釋，甚至沒有理會鶴子伸過來扶她的手，譚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台上，她轉身的那一刻，說出對不起的那一刻，便坐實了剛才主持人的所有指控。

  全場又是一陣騷動。

  “大外甥，這，你幹嘛去啊……”霍爾再看時，江彥丞已經離座而去，他的背影焦慮且匆忙，有點失了分寸。

  “這……這……”台上救場的工作人員已經傻眼了，話都說不太清，隻好把這環節略過，尷尬地宣布休息片刻進入下一個環節，金瞳獎得主的頒獎環節。

  台下有人離場，更多人竊竊私語，場麵早就不複最初，誰都清楚，無論今晚金瞳獎的得主是誰，都蓋不過攝影師譚璿的醜聞事件，從今天起，她的人格和她的事業都將麵臨質疑。

  離場的人眾多，並不是隻有譚璿的發小們，還包括角落裏的江哲宇。

  出了會場，江哲宇點了支煙，不得不由衷地感歎，這大招太厲害了，隻有姐妹之間才知道彼此的死穴是什麽。都說殺人誅心，殺死肉身不過一時痛快，毀滅她的意誌，讓她陷入困頓和自我拷問中不可自拔，這才是更高級的手段。

  他給那人發去賀詞：“親眼見證效果，局麵一團糟，厲害厲害，服了。”

  那邊的人回複也很快：“這隻是開始而已。下麵，到你了，別讓我失望。”

  江哲宇把煙掐了，衝一旁的秘書吳醉遞了個眼色，同時回複那邊：“明白。”

  爭分奪秒，既然譚家的六小姐要弄七小姐，那就好好站站隊，出了事，大家一起死又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