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行事很方便，無論在樓上做了什麽，也沒人真的去問，一頓早餐吃完，差不多該各自回去了。

  謝靈書拉了譚捷的手，依依不舍道：“小二，奶奶跟你說的事情要放在心上啊，你過兩天回去看你媽，要重視起來的。”

  譚捷又恢複了平時的笑意，沒一點不得體：“知道了奶奶，我跟程實回去商量一下，過兩天再過來。我這不是休假嗎？再回來陪您聊天兒。”

  “唉，小程，你也是，這種事情不是一個人努力就有用的。知道吧？”謝靈書又轉向了程實。

  程實還是那副隨和的樣子：“是，奶奶，讓您老人家操心了。您和爺爺多保重身體，這是我們小輩的心願。別的事情我們會努力的。小陸，小六，還有三伯父，三伯母怎麽走啊，陸放呢？”

  程實做人麵麵俱到，可譚捷卻沒看他，臉上沒什麽笑意了。

  “二姐夫，你和二姐先走吧，我還要陸翊陪我去下醫院，我媽也去。”譚菲笑道，“爸爸，你送陸放去機場吧，他中午的飛機，明天還要上課呢。”

  譚菲同樣安排得非常妥當，事無巨細，從老人到孩子。

  另一邊畫風卻全然不同，路遙小鬼頭撲在江彥丞懷裏哇哇大叫：“江叔叔，我要去你家！你們不要走嘛！我不嫌棄小姨寶寶了！我給你們唱歌……”

  譚璿蹲在地上摸著坦克的頭，聽見這話，仰起頭來笑道：“江彥丞，你住下得了，我自己開車回去，你怎麽那麽討人喜歡呢？”

  江彥丞一邊哄路遙，一邊低頭看江太太，兩個人自從早上那一下過後，有一種暗搓搓眉來眼去的默契，江彥丞眼神裏都是笑意，沒在家長麵前逗小痞子，隻對路遙說話：“遙遙乖，等爸媽回來了，再到江叔叔家去啊，江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那你說話算話啊？我可以把爸爸媽媽帶過去吃好吃的嗎？”路遙哭唧唧地揉眼睛。

  “可以啊，當然可以。江叔叔家也有大房子，爸爸媽媽來也能住得下。”

  路遙看了看譚璿，貼著江彥丞耳邊道：“江叔叔，那你幫我把小姨的口紅偷出來吧，還有那雙紅色的高跟鞋……”

  小家夥每次以為自己說悄悄話呢，說出口誰都聽得見，譚璿騰地站起來，拍了拍路遙的屁股：“路遙，一天不揍你，你又要翻了天了？你拿我口紅當指甲油，我還沒打你呢！”

  路遙衝她做鬼臉：“你打不過我媽媽，我媽媽馬上就回來了！江叔叔，你幫著你老婆嗎？”

  江彥丞笑：“當然了。”

  路遙一臉不甘心，噘著嘴道：“小姨，你有老公了不起哦，我長大了也有老公。”

  譚國軍和靳曼雲夫婦都笑了起來，童言無忌最招人喜歡，林清婉把路遙接了過來，對江彥丞夫婦道：“小江，小璿，你們走吧，回去差不多要吃午飯了。小江，你父親那邊……”

  中秋過節，不能是單方麵地問好，江彥丞來了譚家，禮數算是周到了，但是譚家還沒給江家任何表示，從禮節上看說不過去。

  “媽……”譚璿一聽她媽說話，嚇得拽了江彥丞胳膊一把，他們倆現在算怎麽回事兒啊？

  江彥丞知道江太太擔心什麽，拍了拍她的手，先安撫嶽母道：“媽，我跟小璿暫時還沒跟家裏那邊透露，這不是領證太匆忙了嗎？後續我會處理好的，到時候和媽還有爺爺奶奶商量。小璿暫時工作忙，我也才回國，婚禮的事情恐怕要等明年了。”

  譚璿越聽越不對勁兒，江彥丞說得跟真的似的，撒謊眼睛都不眨一下，還婚禮？還後續？

  譚家從來不逼婚，幾個兒女結婚都是自由戀愛，江彥丞這麽會說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態度上譚家是認可了的。所以，譚老爺子眯著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皺著眉道：“把工作做好，生活過好，就成了，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都走吧，家裏吵吵鬧鬧的，反而不習慣。坦克……”

  他叫了金毛犬的名字。

  坦克邁著並不敏捷的步子走到了譚老爺子身邊。

  “爺爺，奶奶，媽，那我們走吧。”譚璿還挽著江彥丞的手臂，莫名地眼睛有點酸澀，“爺爺，昨晚的照片我處理好了發給您看看。”

  “嗯。”譚老爺子應聲道。

  “爺爺奶奶，保重身體。”程實道。

  眾人寒暄了一陣，都一一上車開出了譚家院子。

  路遙趴在林清婉肩膀上，沮喪道：“好無聊啊，四外婆，沒有人陪我玩了。我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啊？”

  林清婉安慰孩子，另一邊謝靈書瞥了林清婉一眼，對譚老爺子道：“反正我還是不喜歡江家，風評太差了。”

  林清婉沒接話。

  譚老爺子牽著坦克，回頭看了一眼院門的方向，道：“從昨晚到現在，三對孩子，我看就小江和小七還自然點。”

  謝靈書不滿意道：“譚將軍你的意思是結婚十年的小二小程，還有孩子都有了的小六夫妻倆，都比不上小江和小七啊？剛結婚，看著當然都好，新鮮勁兒還沒過去，得往長遠了看才靠譜！”

  譚老爺子也不想跟老伴兒爭什麽，“嗯”了一聲道：“是要往長遠了看，人生可不止十年啊。不像坦克，十年就老咯。”

  ……

  幾輛車同時開出譚家大院兒，走的也都是同一條路，程實的車打頭，江彥丞開車走最後，看著前麵那輛奧迪a8——他跟江太太領證那天，從江寧廣場一直跟了他一路的就是這輛車，陸翊的車。也不知道當時跟蹤他的是陸翊還是譚菲，查他查得挺明目張膽啊。

  譚菲坐在副駕駛打電話，從後視鏡裏能看到後麵那輛車裏的兩個人，她對電話裏的人道：“我要說的，今天早上已經說過了，你得幫幫我。我想，這並不太困難吧？”

  譚菲說話慢條斯理，不急不緩，仿佛在和閨蜜聊天，還帶著笑意。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一下。

  譚菲笑了起來，垂下眼眸道：“以你和她的關係，我想她會答應的，這一點，你清楚吧？當然了，互相幫助嘛，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也不會讓你幹著急，對不對？這就是朋友啊。”

  那邊終於同意，譚菲笑道：“行，那就這麽說定了，當然是越快越好了。我是個急性子，你知道的。好，再見。”

  等譚菲結束了通話，靳曼雲在後座問道：“菲菲，你跟誰打電話呢？”

  譚菲笑道：“媽，設計圈的事兒，讓一個朋友幫我去解決一個環節，她有熟人，比較好說話。”

  靳曼雲笑道：“也不要太辛苦了，你現在懷著孕呢，工作的事情就放一放，孩子要緊。”

  譚菲歎氣道：“媽，哪有那麽容易啊？設計這一行競爭壓力大，懷孕也不能放鬆，要不然等我把孩子生完，回來的時候說不定新人早就冒頭了，我前麵那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這周五還有個活動要出席，彥丞他們的珠寶公司跟珠寶協會的設計大賽總決賽頒獎典禮和酒會，陸翊也要陪我參加呀。”

  陸翊一直沒說話，專心開車，從他的後視鏡裏，偶爾能看到後麵車上的兩個人影。聽見譚菲開口，陸翊道：“這周要去海城出差，有個培訓會，還有很多台手術，可能都沒時間回家，讓媽陪你吧。”

  靳曼雲從鏡子裏看著譚菲的臉色，有點憂心忡忡，略埋怨道：“小陸是特別忙，一直都很忙，這麽下去你們兩口子也沒有多少在一起的時間，以後孩子出生了怎麽辦？”

  譚菲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十分善解人意道：“媽，和他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忙，我也忙，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業，總不能強求他來做我這一行吧？行了，等孩子生下來再說，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活法，過一天算一天。”

  靳曼雲笑道：“也對，之前還怕家裏不和睦，現在看來，小江和小七也挺好的，爺爺他們很喜歡小江，你們爸爸也很喜歡小江，各人有各人的姻緣，我們做家長的也就放心了。”

  譚菲彎起了唇角：“當然了，小嬸兒應該高興壞了，彥丞家裏條件那麽好，小七是嫁了個首富的家庭啊，這在我們譚家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二姐夫家背景是很好，但是涉及的層麵太廣，反而展不開拳腳，彥丞就方便多了，我看他各路子都挺吃得開，第一是人放得開，才回國兩個月吧，事業、婚姻都打開了局麵，前途無量呢。”

  譚菲這麽讚美江彥丞，靳曼雲怕陸翊多心，忙道：“也不是這麽說的，有錢未必好，咱們家也不缺那點錢。主要是各人做各人喜歡的事，小陸的工作不能用前途來定義，這是救死扶傷的大事，菲菲你要理解他，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口子互相扶持，我們做父母的才放心，家裏都盼著你們好。”

  “謝謝媽。”陸翊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馬上分道兒走了啊，二姐在那揮手呢。”譚菲道，“咱們也跟小七他們打個招呼吧，路口就要轉了。”

  後麵車上，江彥丞開車，譚璿坐副駕玩消消樂，349關一直打不過去，她氣得差點把手機給摔了：“專為人民幣玩家設計吧？不買道具能過關？見了鬼了！”

  江彥丞笑道：“小痞子，你抬頭看看，玩遊戲玩傻了。”

  譚璿往前一看，正好分道兒，隻來得及做了個道別的手勢，車就各自開走了。沒了前麵兩輛車，沒了家人注視著，人來瘋的譚璿頓時有點兒不自在了，她跟江彥丞怎麽相處啊？這算怎麽回事兒啊？

  一個中秋過後，把兩個人關係給弄得……更加霧蒙蒙了。

  她也不好明著追問，這怎麽問？又雙手拿手機開始打遊戲，打得漫不經心，連罵聲都沒了，車裏有點詭異的安靜。

  江彥丞道：“我們先去把小丟接回來。”

  譚璿“嗯”了一聲。

  “再去趟超市買點菜，回家給你煲湯喝。”江彥丞繼續道。

  譚璿：“好吧。”

  江彥丞好笑地掃向江太太的臉：“蔫了？肚子疼啊？”

  譚璿把頭別到一邊去，她真不太敢麵對江彥丞的注視了，這時忽然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朱朱私聊她道：“年年，李明喻出差了，我不太舒服，懷孕初期不太穩定，你能不能來我家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