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丞第一反應是，很好，對老婆凶的下場就是，他要被戴綠帽子了。

  他看清楚了，從背後抱的姿勢，是陸翊先動的手。那個話少又陰鬱的陸翊，那個被愛著卻不知珍惜的陸翊，那個一棍子也打不出一句話的陸翊，十五月圓之夜變身狼人，說的就是他吧？他媽的！

  江彥丞也不衝上去，他就靠在門上，看他的綠帽子能綠到什麽地步，看他們家江太太什麽態度。舊情複燃什麽時候不好燃，中秋節在譚家老宅裏燃上了，他看看江太太有多混賬！

  譚璿本是抱著死心的態度說的剛才那番話，說是掏心掏肺也不為過了，她做人做事從來不喜歡藏著掖著，從前戀愛時也一樣，愛著陸翊想著陸翊她就說，多少手段沒用過？

  可笑的是，陸翊抱住了她。

  一瞬間，並沒有任何欣喜，絲毫不覺得這是失而複得，譚璿冷笑了一聲：“六姐夫，如果你和我六姐在一起，又猶豫不決地發現你好像還愛著我，那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恥、最惡心的人！”

  譚璿沒動手推開陸翊，陸翊仿佛才清醒過來，往後退了兩步，撞在了石桌上，他啞著嗓子說話：“對不起，小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告訴你，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愛情，我沒有這個能力給你，但我從來沒有後悔愛過你。請你不要自暴自棄，祝你永遠幸福快樂。哪怕我是最惡心的人，我的祝福不是假的……”

  夜風停了，空中的煙火也停了，超級月亮隱在雲裏，譚璿的心毫無波動，對自己愛了很久的人沒什麽可說，隻笑了一聲，點點頭道：“謝謝你的祝福。但是從此以後，我是不是值得擁有最好的愛情、最好的人，你沒有資格再評論，把你的同情和心虛都收起來，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其實你摸著你的心想想，分手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和我六姐結了婚，如果不是必須見同一批家長，必須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陸翊，你現在根本什麽都不算！別以為你有多難忘！”

  太絕了，不留餘地，譚小七的性格一直如此，沒有什麽趁虛而入，她在得不到愛情的時候照樣恩怨分明。

  不等陸翊再說話，譚璿牽著坦克就走了，江彥丞本來站在門旁，見江太太過來，他躲到門後去了。沒看到什麽了不起的纏綿大戲，隻看到兩個舊情人撕破了臉。

  譚璿憋著一肚子的火出去，根本沒看見江彥丞，隻是坦克忽然停了下來，警覺地嗅了嗅，還叫了一聲，譚璿回頭一看，就見江彥丞靠在角落裏。

  江彥丞衝她招了招手，低頭看了看坦克：“嗨，江太太。”

  他是笑著的。

  譚璿卻笑不出來，狠狠白了江彥丞一眼：“偷窺有意思嗎？風華娛樂的老總當狗仔了？”

  “……”江彥丞摸了摸鼻子，偷窺確實不對，他不可能辯解他什麽也沒看到，江太太不是傻子，她哪肯信？

  江太太走一步，他跟一步，忍住從背後抱她的衝動，笑道：“恭喜江太太斬斷情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

  譚璿猛地刹住腳，轉身麵對著他：“是該斬一斬了，謝謝你提醒我。”

  “好，我投降，我錯了，對不起江太太，我走。”江彥丞退後半步，他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可江太太正在氣頭上，解決完陸翊，順便來收拾他，她把手機拿出來，翻到他們的合同，遞給江彥丞道：“你再看看這個協議，確認一下我對你還有什麽義務沒有履行。如果沒有異議，明天你搬出我家，我們倒計時吧。”

  ……

  花園裏空無一人，陸翊恍恍惚惚地在石凳上坐了下來，陰影裏，他像被斬斷了七寸的蛇，輕聲唱道：“……我絕不罕有，往街裏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

  他從來都知道，隻有被她愛著，他才格外與眾不同，否則他是誰？

  空寂的月色下，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還是那首被譚璿憎惡著的《一生有你》，陸翊聽著熟悉的旋律，半晌才接了電話，電話裏的女人笑道：“陸翊，膽子真夠大的啊，在我們家的亭子裏敢跟小七摟摟抱抱，你覺得要是我爺爺他們看到了，不會拿槍斃了你？”

  譚菲的聲音溫柔，在夜色中聽起來卻格外冷。

  陸翊抬頭去看，譚菲在水榭那一頭，孤獨地坐在輪椅上，隔著一個池子跟他通話：“我是想過去打擾你們，可我過不去。陸翊，想想你是誰，抱著小七，不覺得惡心嗎？聽說有一次你們差點睡了，惡心嗎？你差點睡了誰？哦，不對，應該是你一直想睡的是誰？想睡她想瘋了吧？”

  陸翊的手不可遏製地發抖，他把頭低下去，哀求般出聲：“別說了……”

  譚菲冷笑，溫柔無害：“惡心的是你，不是我，敢想就要敢認，陸翊，別再讓我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