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路易斯的訓斥，哈維和助手小林對視了一眼，他原本就想找譚璿才茬，無論她的作品如何，他都想辦法挑挑毛病，讓她沒有辦法再繼續待在路易斯工作室。

  沒想到譚璿是真的不行，遭到了路易斯的訓斥，作為行業裏的標杆，路易斯的話頗具權威性，被他否定，譚璿基本是完了。

  江彥丞作為外行人，本不該插手他們工作室內的事，他的視線一直觀察著譚璿的臉色，他老婆當他的麵被人訓斥，走了最壞的一條路——作品被否定了。

  他真不知如何幫她才好。幫她說話，也許是錯，她未必高興，如果不幫她說話，他這個老公也白當了。

  正在斟酌著開口，路易斯直視著譚璿，問她：“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能不能走點中規中矩的路？”

  哈維不可思議地盯著路易斯，在心底又把譚璿罵了個千百遍，路易斯對女人太寬容。

  “不是啊，路易斯，你們這……”戴維見路易斯要給譚璿機會，十分不爽地開口阻止，他本意就想把譚璿趕走，好在行業內立一立威。無論是給司徒展悅增加底氣，還是給自己刷新話語權，隻要攝影工作室這邊退讓，他就勝利了。

  路易斯最厭惡別人插手他的事，不悅地看向插嘴的戴維，將相機遞還給譚璿，追問道：“可以做到嗎？”

  這麽好的機會，隻要譚璿抓住，矛盾也就解決了。

  但是，譚璿接過相機，自己看了看裏麵的照片，似笑非笑道：“中規中矩就不要來做攝影師了，隨便找人拍拍就好。”

  她這句話一出，全場人都吸了口氣，這是破罐子破摔準備跟行業大師對著幹了？真是個不識抬舉的女人。

  譚璿的表情沒有喧囂，不憤怒，也沒有委屈，她平靜地陳述她的觀點：“我沒有大膽搏出位，這是我心裏麵對司徒展悅小姐最深的敬意和詮釋，暴露不是淫蕩，性感也不隻是為了給男人看，中國有句老話，女為悅己者容，我想，我們雜誌的理念不單是為了悅己者，而是悅己，我們自己就是悅己者。我不覺得我有做錯，也沒覺得嘩眾取寵。你們認為不行，ok，那我退出，我還是堅持我的角度，相信我的鏡頭。”

  譚璿說完，就要摘下工作牌走人。

  路易斯卻忽然哈哈笑了，笑得全場莫名其妙，他叫住譚璿：“等等，譚璿，你介意再聽聽我的意見嗎？”

  哈維見路易斯的臉色居然都已經和緩了下來，莫名地很緊張：“路易斯，她……”

  “譚璿，我收回剛才的話。”路易斯沒給哈維說話的機會，當著所有人的麵笑道：“與普通的家庭攝影不同，不，就算是普通的家庭攝影，每個人都在盡力尋找最合適最值得紀念的角度，想要拍出最佳效果。對攝影師來說，平庸、中規中矩意味著止步不前沒有火花，你給了我很好的答案，我想要的答案。”

  譚璿的腳步定住，回頭朝路易斯看去。

  路易斯卻已經麵對著江彥丞，剛才他身邊的人已為他們做過引見，路易斯對江彥丞道：“江總，一個小時之前我也不確定我的攝影師的心態和她的技術，但是現在我想說，她所代表的觀點就是我的觀點，她鏡頭下表現的就是我想看到的那一麵，如果她的作品被否定，那就是我被否定。假如無法再交流，那我的團隊將一起退出這次拍攝，是我能力不足，無法勝任這次拍攝工作。”

  “路易斯……”

  哈維慌了，時尚編輯小姚懵了，戴維弄不清狀況，看向司徒展悅和江彥丞：“江總，展悅，這組造型也太……”

  見事情出現反轉，譚璿的作品得到了路易斯的認可，且是大大的讚揚態度，江彥丞鬆了口氣，對他老婆的表揚和肯定，就是對他的肯定，他當然喜聞樂見。

  江彥丞笑對路易斯道：“藝人的形象需要靠很多人來打理，也需要攝影師來發掘藝人的多麵性，作為風華負責人，我很感謝路易斯團隊對我們藝人認真負責的態度。以後，他們也會積極溝通，盡量不再出現遲到或不配合的情況，還請路易斯大師繼續今天的拍攝工作。”

  風華總裁親自低下身段來請路易斯繼續工作，也就等於拍板決定了繼續啟用譚璿這個新人，他對這次的拍攝效果很滿意，並沒有打算換了攝影師。

  司徒展悅也順著江彥丞的話道：“是啊，江總說得對，我對攝影師的這組造型很滿意，雖然是我不曾嚐試過的風格，但是我想我應該可以駕馭。”

  既然雙方都達成了共識，從模特本人到攝影師，甚至到風華總裁，對譚璿都是認可的態度，路易斯現在隻問譚璿的意見：“璿，你能否繼續工作？”

  譚璿點頭，還是淡淡的表情：“既然溝通沒問題，我會繼續我的工作。”

  周密作為江彥丞的代言人，江彥丞不方便說的，都由他來說，周密適時給雙方台階下，笑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插曲，就當是娛樂一下吧。等拍攝工作結束後江總請各位聚一聚，大家喝幾杯，我去安排一下。”

  “謝謝江總。”

  “謝謝江總。”

  “……”

  周密一說完，大家都笑了，一場矛盾似乎完全化解，眾人各忙各的，重新準備開工。

  江彥丞卻笑不出來，工作上的溝通問題解決了，他和他老婆之間可怎麽解決？

  “譚小姐。”

  在譚璿去拍攝區之前，路過江彥丞身邊，江彥丞將她叫住。

  周密站在兩步開外，沒去打擾他們說話。

  譚璿回頭，站住腳，她手裏拿著相機，仰頭看著江彥丞，忽然很善解人意地笑道：“抱歉，江總，讓你特地跑一趟。放心吧，我會把司徒小姐拍好，哪怕像路易斯說的再出位，也不至於比男人裝尺度大。司徒小姐的身材特別好，可以駕馭的風格也很多，江總不用擔心。誤會解開了，我也不會為難司徒小姐。”

  江彥丞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不擔心展悅吃虧，她的經紀人雖然事兒媽但是很護她，又在風華的地盤上，展悅能讓誰欺負了去？

  隻是譚璿的態度太讓他著急。這是打算以後都公事公辦，再也不和他談生活了？

  這種環境下，江彥丞忽然問道：“晚上回家吃飯嗎？”

  譚璿茫然地盯著他：“嗯？”

  周圍嘈雜，她沒聽清他說什麽。

  “璿，你過來！”路易斯正好在前麵叫她。

  譚璿對江彥丞點了點頭，很有禮貌地道別：“江總，我要去忙了，回聊。”

  不等江彥丞說話，譚璿小跑著朝路易斯走去。

  周密走過來，道：“江總，快午飯時間了，咱們上去吧。”

  江彥丞再呆在這地方確實不合適，無論是幫藝人撐腰還是來探班，一個多小時也應該差不多了。

  江彥丞心裏歎了口氣，在工作地談家事，怎麽也談不好，他隻能想辦法回家再和譚璿好好談談，化解今天這生疏和尷尬。

  在眾人的道別聲中往攝影棚外走，江彥丞對周密道：“他們拍攝估計還要很久，你去訂餐慰問慰問，讓他們吃了再繼續工作吧。”

  已經進了電梯，沒有外人在了，周密笑道：“江總真會心疼人，他們肯定很感動。”

  江彥丞沒心情聽周密的玩笑，回到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的那份壽司，心裏五味雜陳。

  下去探了個班，像經曆了滄海桑田似的，早上舍不得吃的壽司，現在味道也變了。

  江彥丞將自己陷進靠椅裏，擰了擰眉心。

  “璿，接下來還是由你掌鏡。”路易斯站在一旁，語氣輕鬆地對譚璿笑道。

  譚璿沒抱怨，也沒責問他一開始的惡劣態度，繼續她的工作。

  等譚璿又拍攝完一組造型，路易斯檢查完之後，眼睛裏居然有了神采，他望著譚璿，主動解釋道：“說真的，璿，攝影這一行太多人做了，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努力的人很多，肯吃苦的人也很多，像哈維。我不在的時候由哈維掌鏡，我不用擔心他跑偏，用你們中國的話說，叫中庸。他很中規中矩，我放心。可你給了我的驚喜。”

  “剛才我當眾罵你、質問你，讓你下不了台、麵臨危機，是想看看你的作品到底是一時的靈感和動機閃現的火花，還是你自己本身有很好的領悟力。”路易斯說著，連聲音都溫柔了：“等我確認了你的態度、你的作品，哦，你太讓我驚喜。”

  不等譚璿出聲，路易斯緊接著問道：“璿，假如你是自由的，那就簽約我的工作室怎麽樣？目前，我給你和哈維一樣的待遇，給你安排助手、經紀人，允許你接私活，工作上的時間我們都可以商量。你考慮考慮？”

  這從天而降的反轉，讓譚璿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多了一絲光亮，她抱著相機，對默默等待她答複的路易斯笑道：“好。謝謝你，路易斯。”

  “今天的意外是收獲，我很感激上帝。”路易斯像是得到珍貴的知己，張開雙臂和譚璿擁抱。

  工作室的其他人目睹這場麵，都偷偷觀察哈維的臉色，果然，哈維氣得在原地轉圈，隻差沒一腳將燈箱給踹飛了。一個才來工作室兩天的實習攝影師，居然得到路易斯的看重，這不是在打哈維的臉嗎？

  正好有人來送餐。

  風華娛樂的工作人員解釋道：“是江總讓訂的餐，大家辛苦了，吃完再繼續工作吧。”

  有人早就迫不及待揭開了外賣盒，驚喜地叫道：“哇！江總也太貼心了！這麽好的夥食！”

  “汀蘭飯店的外送，能不好嗎？”

  吃飯皇帝大，的確如周密所料，這些忙碌的工作人員對江總的關心非常感動，卻有人在感動之餘八卦道：“風華總裁關心人的方式就是不一樣，這麽大手筆給我們加夥食，我們都沾了司徒小姐的光了！”

  “哈哈，那是那是，司徒小姐要是不在這，我們沒這個待遇。”

  在攝影棚裏吃飯的大都是雜誌和攝影團隊的人，司徒展悅和經紀人等都在化妝間，譚璿和路易斯、哈維坐一起吃飯，聽著那些沸沸揚揚的八卦，心道江彥丞的確是會吃的，照顧女朋友叫個外送盒飯也這麽好吃。

  這時，雜誌社一小助理問道：“你們怎麽知道司徒小姐是江總的女朋友啊？我今天可沒看見他們倆有互動，要比說話，江總和譚老師聊得還多點呢，沒見對司徒小姐多體貼啊。”

  融入了團隊，譚璿已經自動變成“譚老師”。

  譚璿停了筷子，不知道話題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了。

  但顯然沒有人在意譚璿的態度，負責造型的彭鵬忽然驚訝了一聲，手裏的手機都沒拿穩，摔地上了，不懷好意地笑道：“喲，喲，喲，大夥兒可真是八婆，說什麽來什麽，快，快看網易新聞頭條，風華娛樂江總和司徒展悅的緋聞，爆出來了！有圖有真相！三分鍾前新鮮出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