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男孩子是應該多聽女孩子的話，這樣有利於家庭和諧。”江振業聽完譚璿的回答，保持著紳士的笑容，道：“以後還請七小姐多多照顧彥丞了。如果他有什麽做得不對做得不好的地方，七小姐可以隨時和我溝通。”

  “……好。”譚璿尷尬到了極點，且不說她不是江彥丞的女朋友，就算他們倆真的在交往，戀愛關係裏出現一點問題都要同父母溝通，這種關係未免太讓人有壓力了。

  “振業，譚小姐……”

  說話時，兩人已經來到了江彥丞麵前，成玲玲熱情地迎上來，先一步開了口，親熱地牽過譚璿的手：“來，譚小姐，站在我旁邊吧。”

  自從來了婚禮現場，一切行動都不由譚璿自己做主了，麵對突如其來的各種狀況和第一次見麵就異常親熱的陌生人，譚璿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被成玲玲牽著，與新郎陸翊擦肩而過時，她看到陸翊好看的劍眉皺了起來，唇角也輕抿著。他的眼睛從譚璿身上劃過，視線交匯的那一刻，譚璿竟產生錯覺，她總感覺陸翊是想伸手拽過她的。

  在海城讀書時，他們曾曆經平凡的學生情侶經曆過的一切，在擁擠的地鐵上、公交上，隻要她一出現這種不適的表情，陸翊總是會最先察覺，將她拽到懷裏護住，用雙臂和懷抱為她造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不讓別人打擾到她。

  可是，當譚璿一眨眼，卻發現陸翊的手放在譚菲的輪椅上，他的腰彎成一個看起來並不舒服的弧度，在低聲詢問著譚菲什麽。譚菲抬頭衝他笑，戴著婚戒的手握住了陸翊的手。

  譚璿僅僅是看著陸翊的手都會失神，那雙手曾撫過她的臉，那個人曾屬於她。

  忽然身體失衡，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繼續走下去，譚璿回頭，就見江彥丞正對她笑，用商量的口吻問道：“不如我們往旁邊站站？”

  譚璿正有此意，她點頭後，為難地看了一眼身邊熱情的成玲玲。

  江彥丞立刻會意，將她往身邊又帶了帶，側頭對成玲玲道：“阿姨，你和我爸站那兒就好，我和她去後麵。”

  “這怎麽行……”成玲玲急了，不能怠慢譚家的女兒，這是江家上下沒有溝通卻已經默認的共識。不管譚家人怎麽想，他們先把禮節做到了，尊重的意思都表達到位了，這才能顯出江家的態度。

  江彥丞卻似乎並不是他們一撥的，眼神帶著不滿掃過成玲玲。

  “成姨，爸爸，我也和彥丞、七小姐站後麵，你們長輩坐前麵就好。”江哲宇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也不等人打招呼，善解人意地走到了譚璿的身邊。江家兩兄弟個子都高，將譚璿夾在中間，在不明白的外人看來，甚至分不清誰才是她的男友。

  無論外界有多少議論，左右兩個男人有多優秀，譚璿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兩兄弟身上，她的正前方就是陸翊。

  為了與新娘譚菲保持一樣的高度，拍大合照過後，陸翊一直是坐在椅子上的，跟譚璿僅僅隔著一道窄窄靠背的距離。

  譚璿居高臨下的看著，陸翊幹淨清爽的發，修長的脖子，還有他的耳朵，每一個細節都曾是她的記憶。如果他仍舊是她的，譚璿肯定已經撲過去，從背後緊緊地抱住陸翊的脖子。

  如果周圍都是陌生人，如果新娘換了別人，譚璿也許早已經按照心裏想的去做了，可理智逼迫她將所有幻想收回，哪怕陸翊近在咫尺，哪怕他觸手可及，她也不能再去觸碰他。

  各項儀式都結束，一對新人又去換了一套禮服，賓客在莊園裏自由用餐，該聊生意的聊生意，愛聊八卦的聊八卦。

  出席婚禮是結交新夥伴的大好機會，有些大人物來去匆匆，隻是給譚老麵子才來此坐坐，哪怕是江家的莊園，他們也沒工夫多看一眼。江家將莊園借給譚家辦婚禮，也未必不是一種結交的手段。

  現在兩家小兒女有了交集，甚至正在交往，所有人與江振業交談時難免會提及此事，江振業臉上的表情微妙極了。

  搶到了新娘捧花的宋世佳擠在伴娘團裏，不停地讓攝影師給她們拍照，忙著發朋友圈。一抬頭看到她哥宋世航已經喝完了好幾杯香檳，宋世佳忙推了一把葉錦天，道：“喂，葉錦天，還說是我哥的好兄弟呢，你看看我哥多慘，你怎麽不去安慰安慰啊？”

  “香檳酒喝不醉的！以我們老大的酒量，放心吧！”葉錦天吊兒郎當地繼續吃冰淇淋，嘴裏含著勺子，被宋世佳瞪了，這才歎氣道：“唉，我們老大這是被打擊到了，剛才那姓江的小子進來的時候，誰注意到他啊？等譚小七拉住那小子的手，老大的眼睛都看直了，再加上知道那小子是江家的，老大恐怕是徹底傷了心了。”

  秦四冷笑道：“換你不傷心啊？六年前老大親眼瞧著譚小七為了陸翊，連出國的機會都放棄。老大本打算和譚小七一起出國，後來也沒盼頭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分手，等到陸翊結婚，本以為譚小七死心了，老大也有了可乘之機……你不知道老大這幾天那是操碎了心，打聽這打聽那的，比一對新人還忙呢，就想今天在婚禮上能當一回護花使者！誰知道譚小七這丫沒良心，才分手轉眼就找了別人。”

  宋世佳感同身受得連玩捧花的心都沒了，轉頭遙遙地看向江彥丞：“那江什麽的到底什麽來頭？以前沒聽說過他啊，江家不就一個江哲宇？我在錦城這麽多年，也沒聽說江家還有一個兒子。”

  葉錦天把手裏的冰淇淋都丟下了，呸了一聲道：“什麽來頭？私生子而已，江振業眼裏能有他？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東西，也敢搶我們老大的女人！我這就去和老大說說！”

  葉錦天拿出手機，又不能玩得太明目張膽，給譚家和江家搗亂，葉錦天決定迂回一點找宋世航。

  宋世航喝完第六杯香檳的時候，譚璿正在跟江彥丞攤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獨處的機會，譚璿將江彥丞拽到一邊，湊近了低聲問他：“你……為什麽沒告訴我你是江振業的兒子？”

  該來的質問總是要來，早晚的問題而已，江彥丞微微蹙眉，用沙啞的嗓音道：“我不覺得我是誰的兒子會影響我們的合同，和你領證的還是我這個人啊。”

  他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沒有急迫，也沒有結巴，道理雖然不錯，但譚璿還是沒被繞進去，她問得很直接：“為什麽肯為了五百萬和我結婚，你本可以告訴我，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江彥丞的臉上都是驚訝，唇邊甚至有一絲輕微的苦澀笑意：“你是嫌棄我是江振業的兒子嗎？”

  首富的兒子，誰不巴結他，誰還敢嫌棄他？

  譚璿實在不明白江彥丞的腦回路，她擰眉道：“不是，我是說在你看來五百萬不值一提，你是出於什麽目的和我結婚？”

  譚璿沒有迂回，如果換成別人肯定已經覺得尷尬，可江彥丞沒有，他理所當然地答：“雖然我是江振業的兒子，可我的確缺錢，像我今天早上說的，五百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當時開出那麽好的條件，我沒有不接受的道理。換成任何人，應該都會接受吧？”

  “……”譚璿一時竟無言以對。

  江彥丞的聲音還是緩緩的，嗓子啞著，卻並不咄咄逼人：“你是覺得我是江家的私生子，和家人的關係一般，所以看不上我嗎？”

  他把自己放得太低，低到塵埃裏，低得譚璿連句重話都不能再說。譚璿的太陽穴跳著疼，往來的賓客太多，有人上前來和他們打招呼，兩人又要笑臉迎人，譚璿在打招呼的人離開後，忙道：“你的出身怎麽樣和我沒什麽關係，我們之前說過互不幹涉的。隻是現在情況有變，你的家人與我的家人認識，這就麻煩了，我本以為我們倆在今天婚禮過後不會有太多交集。”

  江彥丞適時道：“是不是我的家人讓你為難了？”

  譚璿皺著眉，搖頭道：“他們也沒把我怎麽樣，隻是你爸爸剛才問我們交往多久了，還問我對你怎麽看，我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看她苦著臉，江彥丞的眼睛裏卻漏了一點笑意，順著她問道：“哦？你怎麽回答的？”

  譚璿如實道：“我說我們交往一個月了，你對我挺好，很聽我的話。”說著，譚璿用手捂住了雙眼：“天哪，怎麽會變成這樣？說我們在交往已經逃不了被逼問了，如果知道我們倆已經領證……”

  她打住沒繼續說，江彥丞也聽得出她很苦惱頭疼，他在她身邊略帶了點不懷好意的笑，問出的話卻相當善解人意：“領證的事，隻要你不說，我也不會說出去，你覺得怎麽樣合適就怎麽樣，我沒有意見，也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隻是……”

  他頓了下，又補充道：“隻是可能需要你在我爸爸和阿姨麵前演一演戲，是我沒考慮清楚，不知道這次的婚禮是在汀蘭莊園舉行的，來了這裏才知道他們也在。給你添麻煩了。”

  “這樣吧，我們上次的合同還是算數的，你的五百萬算是給我融資，我將我創業的公司的股權百分之二十送給你，算是我的歉意和我的誠意。”江彥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