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內。

  瞧著覃文雄吃驚和戒備的表情，郭河神情沒有半點改變。

  還是在以平靜的目光注視，唯獨嘴角在微微揚起。

  “殷天壽留下的溶洞，石神通三人已經發現了，是不是比預料的早了一些？”

  不等對方開口說話，郭河一抹儲物戒，取出一株堅皮草在掌心把玩，口中再次接續道。

  “當前陰魂門剛剛奪下了坤島，暫時無暇顧及溶洞。等騰出手來，他們就會好好查勘那處溶洞，這邊的準備真的齊備了嗎？”

  “你從哪裏聽到的無稽之談？老朽不懂你在說什麽！”覃文雄的目光在堅皮草上微微停留，眸子裏的寒光忽地收斂於無形。

  雖然是在平淡回應，可郭河分明聽出來其中蘊含的幾許心焦。

  越是如此，越證明對方知道一些內情。

  郭河在腰帶的夾層扣了扣，一枚儲物戒被他放在了掌心。稍稍貫注靈力，蟾蛙的屍身就被他取了出來，並擺放在兩人中間的地麵上。

  “小蟾！”

  覃文雄一直在留意郭河的動靜，在蟾蛙被取出的一刻，立刻失去了剛剛回歸的平靜，失聲驚呼。

  驚呼的同時，也有了暴起傷人的念頭。

  因為他看得分明，眼前的蟾蛙隻是一具屍體。

  “沒錯，是小蟾！覃師兄稍安勿躁，它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中，而是另有死因。”

  至始至終，郭河都在暗中戒備，一旦對方猝然出手，他也會做出及時的應對。

  都是煉氣七層，他還真不懼眼前的皓首老頭兒！

  不過，表麵上還是運籌帷幄的姿態。

  接觸得越多，郭河越發現，小小的陰魂島有著不小的隱秘。即便他在這裏廝混了千年之久，也不能做到凡事盡知。

  就比如，眼前的覃文雄。

  郭河能準確說出對方的年齡和修煉前的生平，甚至能了解對方的癖好和修煉手段，可唯獨不清楚他與殷天壽還有著一層關係。

  千年看似漫長，可他隻是被困在了某一天。

  有些事情，根本來不及去觸發，尤其是這些與比武無關的分支。

  “小蟾是死了，可我沒在它的記憶中看過你。讓我猜一猜，你與殷天壽肯定隻是萍水之交。”

  千年的智慧，足以讓郭河學會捕捉事情的關鍵和大致脈絡。

  話不必說盡，或許對方就會做出補充。

  如此的平靜從容，如此的成竹於胸，覃文雄終於按下了出手的念頭，悵然一歎。

  “萍水之交……你說得還真沒錯！

  細論起來，老朽還曾經是殷門主的記名弟子，隻是後來被除去了這層關係。老朽現在都記得老門主的那句評語——

  ‘太過善良的你，無法成為殷某的徒弟，你還是老老實實守著藏書閣吧。’小郭子，你說是不是很憋屈？”

  “所以——你在殷天壽毒發後，幫他辦了這件事？”

  此刻，在郭河心中已經大致有了一條完整的脈絡。

  “嗯，沒錯！”

  覃文雄點點頭。

  “那溶洞內的堅皮草，也是覃師兄培植的？”

  “沒有，老朽隻是從小蟾那裏得到了溶洞的位置，唔，還有老門主最後的囑咐。”

  本來有些篤定的郭河，不由眼皮一跳。

  若不是覃文雄，還會有誰在幫著殷天壽收屍？難不成是他自己提前埋好土、然後再找個地洞鑽進去？

  等等！

  自己埋好土……

  或許，還真有可能！

  覃文雄看到郭河有些神情異樣，輕輕咳嗽一聲繼續說道：

  “畢竟老門主對我有知遇之恩，幫他做點小事無可厚非。”

  “殷天壽留下的囑咐是什麽？”郭河順口問道。

  “少則九十年，多則百年，如果石門主和兩位長老問起溶洞的事，你不要隱瞞；如果是旁人問起，殺無赦！”

  尤其最後三個字，是以咬牙切齒的狀態說出，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冰寒無比。

  哎呦，額滴那個乖乖！

  聞聽此言，郭河蹭地一聲從地麵跳起，閃身退出了一丈距離。

  抖手就是青甲煉屍飛出，鬼頭刀也被他操於右手。

  甚至，左手還抓出一張克製陰邪的火球符！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的遲滯。

  唯獨可惜的是——

  對麵的覃文雄根本沒有動手的跡象，還在如方才那般靜坐，褶皺的麵皮上擠出一抹促狹的笑容。

  “蠻警覺的嘛……放心，老朽這把老骨頭鬥不過你。連蕭淼都不是你的對手，又何必自取其辱。”

  “覃師兄不說這些虛的，修士與天鬥都不懼，還會怕這些？”郭河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冷冷哂笑。

  “因為小蟾死了，你還來這裏試探，明顯你與石門主三人不是一條心，老朽樂意看你們狗咬狗。”

  狗咬狗……

  要不是郭河‘敬老愛老’，肯定會一口鹽汽水噴過去。

  算了，大人有大量！

  郭河訕訕一笑，也不去言語還擊，手中的鬼頭刀和火球符一閃收回了儲物戒，然後扭身走向成排的置物架。

  “覃師兄，你好自為之吧。我能發現這些，門主他們也晚不了多少，到時肯定會上些手段。”

  言語淡淡，可覃文雄還是聽出了少許的溫情。

  “你不想知道點別的？”

  “不想，我過來是要找一兩種提升速度的功法，別的隻是捎帶……”

  “難道你不想知道門主受傷的原因？”

  “不想……呃，受傷的重不重？”前行的郭河腳步一滯。

  “被聖女島聖女偷襲了一招，輕重不知道，不過回島之後立刻去了萬寶窟閉關。”覃文雄盯著郭河停滯的背影緩緩說道。

  唯恐對方沒有領會自己的話，他又緊跟著補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找個借口離開陰魂島，聖女島可沒那麽好說話……”

  郭河哪會不明白，隻是有些奇怪。

  原本以為石神通的受傷是蕭近山的瀕死反撲，可誰曾想是不相幹的聖女島聖女。

  會是追趕自己的那位麽？

  應該不可能！

  以她煉氣七八層的修為，又怎能輕易傷到石神通？

  盡管否認了這個想法，郭河還是沒了細細比較功法的興致，匆匆撿起兩枚白色玉簡返回到覃文雄處登記。

  《鷗影訣》，黃階下品。

  《劍魚刺空訣》，黃階中品。

  好像都和南海的魚鳥有關，差強人意吧。

  ……

  走出藏書閣，郭河抬頭望了一眼山間彌散的白霧，心情略顯沉重。

  白霧凝兒不散，將陰魂崗、遠處的葬屍山和霓裳峰籠罩了大半；再遠些，反而白霧逐漸變淡，直至消失。

  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些白霧或許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某種陣法形成。

  是在防備什麽嗎？

  稍稍思索一陣，郭河攤開手掌，將兩枚借出的玉簡逐個兒貼在額頭記憶起來。

  片刻之後。

  確認其上的內容盡皆記牢，郭河隨手將兩枚玉簡一拋，意念直接向仙軌下達了指令。

  “第二，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