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還長生。”

  杜冷秋仍舊豎起手掌，在胸前橫向一抹，他的境界頓時跌落到了法相的境界。他的背後浮現出本尊的法相。

  法相有千丈之高，手提長劍頭戴冠冕，五官自然是杜冷秋本人的模樣。這法相現身之後，表麵有道道裂紋，麵容也微微扭曲，浮現出痛苦的模樣。

  此時此刻，他的神魂仿佛被千刀萬剮一般。

  長生天君，神魂寄托天道。如今想要退還，自然要接受天道的反噬。這種身體被切成千百片的痛苦若是換了他人，隻怕整個人都已經精神崩潰，變成了瘋子，可杜冷秋還在笑，他一邊笑，一邊渾身大汗淋漓。

  額頭上的汗水打濕了眉毛，從眼角旁邊滑落，讓視線稍稍模糊起來。進階艱難，退還痛苦，一進一退之間，唯有杜冷秋一人才知。

  蝶舞在一旁憐惜的看著他，拿出自己刺繡的手帕，為他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杜冷秋歎道：“我這真是自討苦吃，何等之愚哉。”

  他沒有繼續退還境界，而是躺在躺椅上靜靜的看著遠方。當他退還造化成長生，再跌落至法相境界，此時再看浮空大陸，已經不能辨至纖毫。

  如今的他，隻能從更加宏觀的視角看待一切。

  “黑雲壓城城欲摧，似乎連法則也要更加靠近了。這樣的話，那些修行者進階的速度會變得更快吧。”他還保留著舊日的習慣，輕輕敲擊著躺椅的扶手。

  蝶舞在一旁俯瞰著他，看著自己昔日的保護人。如今的他已經不再偉岸，不再能夠為她遮風擋雨，而是稍顯柔弱。

  她輕輕的將手放在杜冷秋的手臂上，目光溫柔。杜冷秋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異常，微微側過目光，不由得笑了。

  “蝶舞，怎麽了？”

  蝶舞微微搖頭，沒有開口。杜冷秋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拍拍她的手背而已。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就是如此了。

  許久許久之後，杜冷秋神魂上的撕裂感方才愈合。此時的他微微一笑，道：“接下來，就是生死攸關的一刻了。”

  …………

  沿著花園的路徑走到盡頭，是一個月門。穿過月門，麵前景色豁然開朗。這裏赫然別有洞天。

  四周群山環抱，白雪皚皚，十多個大小湖泊星羅棋布，碧藍色的湖水仿佛是寶石鑲嵌而成的鏡子，倒映出碧空中的縷縷白雲。

  看到震驚的兩人，紅裙少女笑道：“這裏便是白雲洞天。”她駕馭法力飛空而起，宇宙間無處不在的引力對她來說赫然失效。

  “跟著我，到山腳去。”

  吳波和侯光烈對視一眼，怪叫一聲，先天真氣迸發，朝著山腳奔去。道路雖遠，終有盡時。在山腳下，無數的竹樓散落其間。

  紅裙少女背負雙手好奇看著兩人，道：“我是這裏的指導員。現在，拿出你們的證書吧。”

  吳波兩人趕忙送上劍園的畢業證書，上麵還有孫文濤龍飛鳳舞的簽名。正是有了這個，他們才有資格進入白雲院繼續深造。

  紅裙少女結果證書掃了一眼，便收了起來，隨後說道：“很好。現在我來宣讀白雲院的規矩，你們聽好了。”

  “在這裏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你們完全不需要擔心。但傾城武館也不是開善堂的，從你們進入白雲院的第一天開始，五百天內沒有進階神通秘境的，就會被開除出白雲院。這一條是鐵律，你們要謹記在心。”

  看到臉色如土的兩人，紅裙少女方才道：“接下來，你們就自己去挑選一間竹樓自用。記得，你們每人都可以挑選一個竹樓，也可以多人住在一起。”

  吳波忍不住問道：“請問這裏的規矩就這一條嗎？”

  “當然不是。那五百天隻是一個提醒，規矩在這裏。”紅裙少女從袖子裏取來一本足以兩百頁厚的書本丟給吳波。

  “這個才是規矩，你們看仔細了。”

  兩人頓時傻眼，侯光烈也沒有心情調戲小姑娘了，直接抱頭鼠竄，隨意挑了一件竹樓，將自家的行禮丟進去之後，返回少女這兒，叫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學習進階的法訣？”

  紅裙少女指了指她背後的竹樓，道：“大師範就在這裏，你們進去吧。”

  侯光烈大大咧咧的登上台階，推門走了進去。吳波卻是一臉的謹慎。兩個人出身不同，性格也就有著絕大的不同。

  正如現在，吳波對一切都懷有敬畏之心，而侯光烈卻是一切以我為中心。從修行者的角度來說，兩者說不上來誰好誰壞。

  走進竹樓，便看見一個人趺坐在草席上。

  草席前方，放著三排圓圓的墊子。墊子是綠色的，好像是青草編製而成，可什麽樣子的青草居然不會因時間而枯黃？

  侯光烈有些驚異，但也僅此而已。他拱手道：“見過大師範，我二人為劍園畢業來此求學的學生。”

  “坐！”大師範的聲音很是幽冷，恍若三伏天裏當頭暴雨臨頭，異常清爽。

  聲音落在侯光烈耳中，就像是一股寒流橫掃心田，將他年少得意的驕傲一掃而空。這種感覺非常的奇異，讓他微微有些沉醉。

  大師範細目長眉，長須三縷，很是慈祥的模樣。看到兩人，他淡淡的開口問道：“以後天而逆反先天，你們算是踏入了修行的第一步。那麽，你們誰能告訴我，修行是什麽？”

  吳波和侯光烈麵麵相覷。修行之道，諸多宗門向來是秘而不宣。他們這種邊塞之地來的小子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這很正常，各國政府也不會把鑄造槍炮的工藝傳遍天下。

  大師範看了兩人臉色，就明白一切，緩緩開口道：“修行，修行，不外乎炁與神。”

  “後天而先天，先天而照靈，是謂神前三難；神通、飛仙、法相，又稱長生三劫；長生、造化、永恒，是謂不朽三問。”

  吳波和侯光烈聽得胸中澎湃、心神搖曳，恨不得立刻就長生不老，永恒不朽。看兩人臉泛紅光，大師範心中悵然歎息，這就是年輕人啊，對一切困難都視若無物，對一切美好都無比向往，認為自己可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