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冷秋審視自己的心靈，看著自己心靈深處動搖的神魂，不由得微微哂笑。

  原來，我終究不過是一個俗人。

  俗人也沒有什麽不好。

  他這般想著，心靈中劍光閃耀而過，若雷霆般將一切雜念盡數斬殺。劍光慢慢消散，心靈再度變得晶瑩剔透，隨即，他展顏一笑，道：“蝶舞，你這是在勾引我哦。”

  對於法相真君來說，塵世間的一切欲望都變得可有可無。對他們來說，除了橫亙在麵前阻斷了長生之路的天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甚至對某些法相真君，大道之爭，宗門之爭才會導致他們動手。

  一般的修行者很難打動法相真君，原因就在於此。他們的神魂寄托大道，而大道無情，本體的那部分神魂自然受到一些影響。

  蝶舞卻不同，她雖然成就了法相真君，但走的路子卻截然不同。正統的修行者將神魂寄托大道，取得大道的無盡威能。

  故而法相真君破壞力無窮大，給他們一定的時間，打碎一顆星球都是可能的。可是，蝶舞不同。

  她們本身便契合香之大道。仿佛她們就是大道的私生子，或者說，是親生女兒。她們不需要神魂寄托大道，便可擁有部分大道威能。

  但論戰鬥力，百香蝶終究不如正統的修行者。

  世間萬事萬物，凡是走捷徑的，終究要付出代價，或早或晚而已。

  蝶舞旋轉一周，見杜冷秋不為所動，不由得悠悠一歎，道：“公子，你的腳步就不能稍有駐足嗎？”

  杜冷秋微笑道：“我在讀書時，不務正業，耽擱的大量的時間去閱讀金古溫黃梁，後來又迷上遊戲和網絡小說。”

  “但後來我終究醒悟，浪子回頭。”

  “在那個時候，我喜歡上一句話。鹿馳走，六馬不能望其塵。所以及之者，顧也！”

  “正是以此為座右銘，我才能學有所成。”

  蝶舞所有所思，隨即飄然落下，飛至杜冷秋身旁，“公子說什麽總是有道理的。一個做什麽都有道理的人，會生活的很累的。”

  杜冷秋一愣，隨即清淡的笑了起來。他高舉雙手，搖晃了下身體，道：“蝶舞你這樣一說，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這樣吧，我們一起去藍星走走，權當是散心了。隻是不知道我的故鄉如今變成了何等模樣。”

  杜冷秋眺望藍星。此時此刻，藍星上最醒目的建築便是撼海長堤，即便是在月亮上，杜冷秋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大災變之前，曾經有讀者文摘等等雞湯文學雜誌，喜歡說什麽在宇宙中可以看到的唯一人工建築隻有長城。

  結果後來證實，都是狗屁謊言。

  但如今不同，杜冷秋目力所及，不要說瀚海長堤，就連長城也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杜冷秋再施展神通日月金瞳，那連長城上的烽火台也可以辨認出來。

  兩人都不會什麽遁法，隻是駕馭法力，禦空而行。杜冷秋和蝶舞兩個法相真君在空中留下兩道光痕，飄然落在了長堤上。

  曾經忙碌無比，無數的軍人在此駐守的長堤，如今變得冷冷清清。唯有那些高聳的大炮與坦克依舊指著大海的方向，但大海早已消失在視線之中。

  人們沒有挪走這些武器。沒有了電力，這些武器比燒過棍都不如。蝶舞撫摸炮管，感思萬千。

  大多數的人類對於所有的工具，都是同一種態度，用的時候愛惜無比，沒用之後無情的拋棄。蝶舞無意判斷這是非對錯，但這般無情，令人心中不大舒服。

  她偷偷瞄了杜冷秋一眼。

  杜冷秋站在長堤邊緣，垂眸觀看。

  邊緣下便是八百米高的垂直懸崖，若是普通人站在這裏，隻怕會腿腳發抖。他心中想著，若是文明重新建立，那麽這長堤一定會建設為遊覽基地，到時候一張門票賣他個一千塊，豈不是財源滾滾來，想不發財都難。

  從空中望去，長堤在大地上呈“L”般形狀。沿著泰山、燕山的一條是南北走向，防禦東海。

  而沿著長江修築的一條卻是東西走向，它將南京、武漢、重慶等城市盡數隔離在外，摒棄不要。

  在之前，為了防止海水倒灌長江，淹沒北岸大地，這般做無可厚非。可到了現在，整個江南都被這長堤隔斷。整個國家也被腰斬成兩段。

  若是政府還在，電力還在，隨便生產個上億噸的火藥，炸斷這長堤也隻是等閑。畢竟基建狂魔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哪怕是為了節約成本，也得炸幾個通道出來溝通南北。

  可如今，一切工業的基礎——電力，從根基上被摧毀。整個藍星的文明一下子倒退進入了蒸汽時代，不，甚至連蒸汽時代也不如。

  杜冷秋從撼海長堤上輕飄飄飛落，正落在一座長江大橋上。

  柏油路麵被一層層的海帶海草覆蓋，雖然經曆風吹雨打，這些植物早已幹枯，可依舊牢牢的纏擾在大橋上。

  從上方看去，大橋就像是被灰黃的草叢蓋上了一層薄膜。

  杜冷秋邁步走在上麵，腳下時不時的踩中幾顆貝殼與海螺，骨質物破裂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橋上顯得尤其刺耳。

  橋梁之下，大河滔滔東去。陽光下，河麵閃縮著萬點磷光，看上去和大災變之前沒有什麽兩樣。

  在大災變之前，長江是東亞的黃金航道，每時每刻都有貨運的船隻在江麵上奔波。但如今，空曠的江麵上除了水鳥之外，空無一物。

  “轟！”

  浪花四濺，一頭猴子一般的異獸衝破水麵，在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又再度落入水中。雖然時間很短，但以杜冷秋和蝶舞的目力，仍舊可以將那猴子看得清清楚楚。

  那異獸跟猴子一般無二，隻是通體藍色，體表之外仿佛有無窮水流在攢動，雪白的水流淌過藍色毛發表麵，如冰似雪，很是奇異。

  杜冷秋歎了口氣，曾經，他也是有外掛的男人。那時候隻看一眼，就知道這異獸的名字，而如今，他竟隻能以水猴子來稱呼對方。

  沒有外掛的日子，是何等的令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