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太子殿下，小心腳下。”一名文臣很是諂媚的扶著趙仁美的手臂，比攙扶自家老爹可用心多了。

  曹彬披著盔甲，手扶著長刀刀柄，沉聲道：“殿下，那惡賊日闖禁宮，殺死皇帝，堪稱肆無忌憚。”

  “就算是陛下登基稱帝，也不要通緝此人。”

  趙仁美二十多歲，僅有一點的胡子茬。此時，他滿臉憔悴，還有一絲興奮。憔悴是因為他親愛的二叔把整個大宋軍隊的精華一股腦的丟到了高粱河。這都是他老子一點點積攢下來的家底。

  他還指望著帶領這些人南征北戰，打下一個大大江山社稷。可如今，就隻能做夢了，夢裏啥都有。

  高興則是在於，那個奪走他皇帝之位的叔叔，居然在登記兩年後就掛掉了。這簡直是天大的道喜訊。

  趙光義總是拿金匱之盟說事兒，還宣城將來會將皇位重新還給趙仁美。

  “嗬嗬，這種話就算是河裏的烏龜，路邊的野狗都不會信。”趙仁美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一旦趙光義坐穩了皇帝的位置，第一個要幹掉的不是契丹，不是大理，隻能是他趙仁美。

  對此，趙仁美這短時間來可算是嚐盡了心酸。

  曾經對他熱情無比的文武官員對他避之如見蛇蠍。人間冷暖在短短一年時間裏品嚐了個遍。苦難讓人成熟，如今的趙仁美，和曾經的少年已經是完全不同。

  他打斷了曹彬的話，道：“叔叔是因思念先皇，憂思成疾而死。根本沒有什麽刺客，曹將軍明白了嗎？”

  曹彬心中一凜，立刻答道：“明白，陛下說的對。”

  他們一行人大約上百個，正在甲士的帶領下直奔皇宮。

  而這正是曹彬的政治智慧。什麽政治智慧呢？就是選擇一定會獲得勝利的那個人。當年，趙光義要登基稱帝，曹彬沒有反對，而是直接做了從龍之臣。

  正是那一次選擇使得曹家風光了幾代人，連出了幾任皇後。可以說，正是曹彬的正確選擇使得曹家富貴綿延。

  今天早上，曹彬看到趙光義死定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其果決程度跟當初推舉趙光義登基稱帝一般無二。

  可以說，曹彬是真正的無情之人。

  曹彬離開皇宮，直奔趙仁美家中。趙光義身死，雖然還有自己的兒子，但趙光義的兒子還小，不足以繼承大宋的江山。

  在這種情況下，趙匡胤之子趙仁美就是最好的人選。

  而趙匡胤趙光義兄弟二人接連身死，這大宋朝廷已經有幾分風雨飄搖的姿態。這時，最重要的就是穩定。

  可以說，真個朝廷上下，願意選擇一個小國主的不是沒有。可是和趙仁美的支持者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

  就在汴梁城中風雲變幻時，城外汴河旁邊，杜冷秋跳下馬。對著棗紅馬的屁股就是一鞭子。

  他沒有矯情的將馬兒放生。

  駿馬內地中根本沒有生存的空間，被人奴役誠然是悲慘的生活，但總歸是活著，比被老虎野狼吞吃的命運要強不少。

  李煜和小周後也跳下了馬。汴河濤濤，不盡東流。兩人脫離牢籠，神采飛揚，跟當日的愁雲慘霧大大的不同。

  尤其是李煜，當日遭受奇恥大辱之後，他鬱鬱寡歡，堪稱是生不如死。如今大仇得報，就算是立刻身死，也算是瞑目了。

  “壯士救我夫婦得脫牢籠，此恩此德，生生死死也是難忘。請受我夫婦一拜。”李煜推金山倒玉柱，幹脆利落的跪了下來。

  此前，汴梁城亂做一團，可在杜冷秋的帶領下，他們走街串巷，居然有驚無險，沒有遭到任何阻攔的離開了汴梁，堪稱奇跡。

  而此時，杜冷秋大馬金刀的不動如山，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拜。隨後，他長袖一拂，三人已經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一處池塘旁邊。

  池塘內荷葉青青，粉色的荷苞在風中微微搖曳，幾尾小魚在荷葉下遊戲。池塘旁邊，三株垂柳很是古老，黑色龜裂樹皮與翠綠的枝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正經的江南景色。

  在南唐的皇宮之內，有無數比這更加美麗的景色，可在此時此刻，兩人闊別江南不過三年，在感覺中卻比一生還要久遠。

  小周後更是走過去，將臉龐貼在樹幹上，夢囈一般道：“沒有想過，居然還有回來的一天。”

  李煜跪在荷塘便，捧一合水，拍在臉上，水珠滾落。他微微有些哽噎，也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淚珠。

  “十畝田，三畝塘，足夠一家人安穩生活了。”

  杜冷秋待兩人情緒稍微平複之後，淡淡的開口，“你們南唐或許還有很多藏寶，但沒有足夠的力量，是守不住寶藏的。”

  “前半生你們是風雲人物，後半生平淡未嚐不是另一種美好的體驗。”

  李煜眼睛紅紅的點頭，“謝過壯士教誨。”

  杜冷秋咧嘴笑道：“好了。命也救了，仇也報了，雞湯也灌了。現在該辦正事兒了。”他反手在地上堆出了五個土堆，分五個顏色。

  青、紅、黃、白、黑，五種顏色，涇渭分明。

  “李煜你自己砌出社稷壇來，禪讓儀式麽，咱們就搞簡答一點，就讓你老婆觀禮就足夠了。”

  李煜雖然一輩子沒有幹過活，但此刻去卻沒有推脫，反而認真的點頭道：“壯士放心，李重光一言既出，絕無反悔。”

  說完，他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向小周後，道：“女英，我會努力耕田養魚來養活你，絕不會讓你再受一絲委屈。”

  小周後一臉感動，柔聲道：“重光。”

  “女英。”

  兩人也不顧杜冷秋這個外人在身旁，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大灑狗糧，連池塘裏的魚兒似乎也聞到了那酸臭味，被硬生生的熏跑了。

  李煜還是靠譜的。

  第二日，社稷壇便造好了。李煜到底是皇帝，是見過社稷壇模樣的，五種顏色分立四方，對應五行五方。

  雖然他手藝很潮，社稷壇造型很醜，可到底是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