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州。

  多是窮山惡水。

  白楊寨也不例外。

  一曲清澈的泉水環繞著山寨，碧水淙淙。

  但這碧水之中卻沒有半隻魚蝦，這是苦泉。泉水之苦澀，無法入口。甚至若是當真有人渴極了，忍者苦澀的味道喝上兩口，不出三個時辰，就會暴斃當場。

  故而，這條泉水被一個路過的書生取名為望梅泉，取望梅止渴之意。

  而當地人，就叫它苦泉。

  踩著圓溜溜的青黑色大石頭，杜冷秋越過苦泉，眺望遠方。

  此刻，夕陽西下，晚霞為黛色的山峰渡上一層明亮的色彩。而半山腰上的白楊寨，看上去也增添了三分麗色。

  走在杜冷秋前方的是一個五尺高的枯瘦漢子。他不斷偷眼盯著杜冷秋身後的蝶舞，那眼神，無盡的仰慕盡在其中。

  蠻州的女子雖不如雲州，卻也是佳麗頻出。可能夠蝶舞一樣漂亮的，一個也無。作為“水伯”世界的蝶妖，蝶舞的美麗堪稱並世無雙。

  平頭百姓很容易被她容顏迷惑。

  “老漢來遲了！”蒼老的聲音驚醒了那癡迷的漢子，他臉色瞬間通紅一片，狼狽的向前奔出兩步。

  正前方，一個神態疲憊的老人拄著蛇頭拐杖，被一個少女攙扶著，正恭敬站在路旁。

  “大人，小小山野小寨，沒有什麽好招待大人的。我也是老胳膊老腿了，幫不了大人的忙，這是我孫女驪兒，有什麽需要可以吩咐她來辦。”

  驪兒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膚色略微顯得黝黑，有一種山野的俏麗。她就像是在山間肆意生長的藤蔓之花，顏色動人。

  看著杜冷秋錦衣官服，驪兒麵容露出幾分好奇，“大人，我是驪兒。您有什麽吩咐？”

  蠻州遍布群山，人口稀少。各地山寨彼此相距極遠，為了繁衍人口，這裏的山寨向來有妻客的習俗。

  妻客，就是以妻子招待客人，以期待留下子嗣。

  杜冷秋也知道這個規矩，如今看來，這驪兒就是白楊寨送出來繁衍子嗣的人選了。如今，案情詭秘，杜冷秋沒什麽的心情。

  “到周老漢的家裏去看看。”

  周老漢是白楊寨的邊緣人物，居住在白楊寨的邊緣，靠近苦泉的地方。

  幾間茅屋已有幾分破敗，周老漢和周秦氏等在門口，向來寨子已經通知過他們二人了。

  大喜的紅紙仍舊貼在灰黑色的木柱上，墨汁酣暢，可周家卻已經悲戚滿臉，整個兒喜事兒變喪事兒了。

  杜冷秋走進洞房，這是三間茅屋中最好的一間。屋子裏幹淨整潔，看得出周家人很愛幹淨。

  桌椅如常，房間內沒有半點妖氣。

  杜冷秋看了看蝶舞，看看她這妖怪有什麽發現？

  蝶舞輕輕搖頭，顯然是一無所獲。

  杜冷秋無奈，“難道這真的不是妖怪做的？”

  “那到底是什麽回事兒？”

  “仇殺？”

  “情殺？”

  “白日見鬼，這完全都不像啊。”

  杜冷秋敲著腦袋，正頭痛的時候，忽聞一聲暴喝，如同雷霆，響徹四方。

  這聲音直入腦海，周老漢、周秦氏兩個老人當即昏倒，驪兒年輕些，卻也是臉色蒼白，軟到在地，動彈不得。

  聲音一落，天空火焰滾滾，大片的天空直接就化為了火海，顯然正在醞釀強大的絕學，聲音一落，漫天火雲匯聚而來，化為一頭粗達數百丈的巨大火蛇虛影。

  這條火蛇虛影猙獰可怖，竟是一頭罕見的大妖怪。

  “來得好！”

  蝶舞心領神會，拎著周家夫妻和驪兒飄然遠去。離開戰場遠遠的。

  杜冷秋微微冷笑，曲指敲擊著劍鞘。

  這是齊三的佩劍。後來經過“水伯”世界破滅時的加持，彈指間滅盡長生境界的星妖，早已到了道器的巔峰。

  隻是，這劍有著致命的缺陷，不得多用。

  杜冷秋也不拔劍，敲擊劍鞘的聲音嘟嘟發生。

  伴隨著嘟嘟聲，數以萬計的遊動的劍氣光芒，在黑色的雲層之上隱隱發亮。

  “我乃赤練。”

  火焰巨蛇轟然發聲，周家的茅屋轟然點燃，彈指間已化作灰燼。

  若是杜冷秋不加阻止，隻怕這白楊寨轉眼間就要被焚燒一空。

  “妖孽受死！”

  黑色雲層中的亮光化作萬千劍影，從蒼穹斬落人間。

  巨蛇目光一縮，盤旋做一團，化作圓圓的火焰巨掌。無數道密密麻麻的符咒，瞬間在身上綻放。

  劍影斬落！

  金華四濺，擊打在火焰巨蛇身上，每一擊，身上竟然是爆出金屑一般的光華。

  看到劍影毫無威脅。赤練心中鬆懈，目光冰冷而殘忍“磕頭求饒的話，我保證下手麻利點，讓你少點痛苦。”

  “大言不慚！”杜冷秋淡定異常，話音剛落，漫天劍影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巨劍，狠狠斬在火焰巨蛇的脖子上。

  赤練倉促間，隻來得及一扭。

  劍影落下，火焰巨蛇在淒慘的嘶嘶聲中斷做兩截。

  赤練不甘心，發出最強的一招，滾滾的黑煙從地下湧出，化為一隻猙獰的巨大蛇頭，破空而出，斬向杜冷秋。

  杜冷秋心頭暗震，道“好快的反應速度！”

  “但你還是不夠看呐。”

  他敲擊劍鞘，數以千百道的劍氣蜂擁而出，刺向蛇頭。

  黑煙與劍氣僵持，很快落入下風，一絲絲飄然遠去無蹤。

  赤練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見杜冷秋的身影，就兩眼一花，數十道劍氣穿透了他的身體，在全身幾乎快要被撕裂般的痛苦裏，渾身顫抖著，被恐懼抓緊了心髒，沒有一絲力氣挪動自己的身體。

  “輸了！”

  赤練閉上雙眼，等待著自己的身體被無盡劍氣撕成粉碎。

  “死亡，注定要來臨。”

  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似乎並不為自己傷心。

  杜冷秋驟然冷喝道“停！”

  撕裂長空的劍氣赫然懸空而停，止步於赤練的眼珠前方。凜冽的劍氣削斷了赤練的眉毛，讓他想起了祁連山永不停息的寒風。

  赤練雙眼赤紅，他的瞳孔浸出的血，湧出他的眼眶，掛在臉上仿佛兩行血淚，他抬起頭，看著杜冷秋。

  “怎麽，殺戮之前，還要戲耍我一番嗎？”

  說著，赤練英俊而邪異的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他皮膚上有一道道黃金色的刻紋仿佛是有生命的生物一樣，起伏蠕動，似乎要從他的皮膚下穿刺而出。

  “為什麽要刺殺我？”杜冷秋。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赤練詭秘的笑了笑，全身法力先是一收，繼而驟然爆發，四散的法力波及四方，牆斷樹摧，人獸哀嚎。

  天空中烏雲滾滾，火焰和閃電飛舞，玉帶般的苦泉泉水被帶上天空，化做大雨落下，將一切痕跡衝刷得幹幹淨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