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人心的野望
作者:雲中遊魚      更新:2021-01-06 08:21      字數:3567
  盛京

  冷風嗖嗖,直往人的骨頭裏鑽去。月色如水,卻是冰水。

  寂靜的道路上,一行十個士兵都挎著槍,鬆鬆垮垮的走在郊外的道路上。沒有憲兵去糾察他們風紀,在生命朝不保夕的時代,大多數人都不在乎形象了。

  道路兩側,冬小麥已經播種。灰色土坷垃遍布整個視野。這附近有數十萬畝良田,但說要供應整個盛京城的人口,卻遠遠不足。

  如今的盛京,已經是一個超級城市。圍繞著原來的城區,大量的三層板式房修建起來。而為了保證他們過冬保暖,巨大的鍋爐聳立四方。

  李泉所在的這一隊士兵的職責就是巡邏,防止有野獸,最重要的是防止異獸破壞農田。故而,這一隊士兵全部是第七縱隊的尉級軍官。

  若是他們不敵,隊長可以在三分鍾內呼叫火炮或者武裝直升機支援。在如今的戰時體係下,沒有人敢玩忽職守。或者說玩忽職守的人都已經掉了腦袋。

  東北平原被分割成一個個農莊,農莊的人上班全部都做直升機前往。即便如此,農民的傷亡率也居高不下。

  巡邏了一陣,他們便停下來稍事歇息。

  夜深寂靜,他們也沒有開口的興致,安排了崗哨之後,便紛紛坐下來吃點幹糧,喝點熱水。在這種年代,這已經是不錯的待遇。

  李泉沒有心情吃飯,他取出一塊晶石,兩指捏著,映對月亮,紫色的光透出邪異的韻味。紫光投射在李泉的臉上,映照出一道猙獰的傷疤。疤痕從鼻梁開始,延伸到脖子上,至大動脈而至。

  他撫摸著這道疤痕,想起了兩個月前的那一戰。槍炮轟鳴,鮮血飛灑,沒有死在非洲,但終究是死在了戰場上。這或許就是雇傭兵的宿命。

  老趙、槍栓、騾子、蒲公英……,一個個的倒下,鮮血浸潤了這片大地,直到剩下他一人。再沒有人陪他醉倒天明吹牛逼,真是寂寞啊。

  他渾渾噩噩中被收編,但這一生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他不甘又能怎樣呢?

  一個個超能力者被收編如第七縱隊,成為保護眾生的防線,但李泉不甘心。他不甘心成為一個螺絲釘的命運。

  十二年前,他不甘心這樣,所以帶著一幫人混跡亞非拉各處戰場,在鐵和血之間追尋成為人上人的道路。

  十二年後,兄弟們個個死無全屍,而他難道還要庸庸碌碌地過此一生?

  李泉笑了笑,低聲道“要死卵朝天,不四萬萬年。”說著,他將晶石收好,絲毫不動聲色。這裏實在不夠安全,他可沒有忘記栗子的結局。

  巡邏繼續,李泉慢慢的落在了後麵。作為一個從軍十二年的老油條,擺脫這支隊伍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很快,李泉消失在夜色中。

  他獨自一人,站在荒涼的麥田中,就著月色,張嘴將紫色晶石吞了進去。在這裏,他向該死的命運揮出自己的拳頭,要麽崛起,要麽沉淪。

  晶石落入胃裏,一股龐大的熱量立刻充斥著四肢百骸。月光照在他軀體上,肌膚下似乎隱藏著一片片朱紅色的鱗片,妖異而神秘。在狂暴熱量的驅使下,朱紅色的鱗片一片片真實顯露,將他重重包裹。

  黝黑的眼睛化作了金黃,森冷的豎瞳閃爍著森冷而殘忍的光。他驟然痛苦的長嚎,肌膚破裂,鮮血飛灑而出,嫣紅中還透著一絲金色。口中噴塗出橘紅色的恐怖烈焰,將灰色的大地燒成一片光潔的琉璃。

  一個時辰後,衣衫盡為灰燼的李泉躺在地上大笑起來,肆意而張狂。他有一次賭贏了,就像是命運對他分外垂青。

  休息了一陣,李泉優雅的站起來,肌膚如同鋼澆鐵鑄,動作卻像是一頭獵豹般輕盈。他的瞳孔徹底的變成了金黃色,卻又不像是西方人那樣呈現壁虎一樣的虛假。這是真正的金色,黃金一般的色澤,沒有半點瑕疵,反而會叫人覺得怪異。

  他抬腳一邁,掠過七八米,反而嚇了他自己一跳。李泉沉吟了一陣,他沒有再返回盛京。而是看向了處於東南方的半島。

  大亂已至,那裏必然有英雄用武之地。就用這條撿來的性命去搏一搏,看看自己究竟是龍?是蟲?

  李泉不慌不忙的消失在茫茫平原之上。

  應城。

  天色僅僅放出一絲亮色,陶典便早早的睜開眼睛,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床頭放著折疊好的筆挺綠色軍服。此前,他一直強忍著沒有試穿,就是為了今日更加帥氣一點。

  小小的房間用窗簾隔成兩半,他一半,母親和妹妹各一半。而今天之後,他就可以搬出去,妹妹再也不用和母親擠在小小的一張床上。

  除了兩張棕床外,這房間內僅有一件冰箱。本來是有一件洗衣機,但為了籌措陶雪的學費,便賣掉了。

  冰箱上放了一摞書,那是從家裏帶來的。本來是給陶雪用,可惜如今也用不上了。

  東南氣候溫潤,即便是冬日,也算不上很冷。他跳起來用冷水洗了洗臉,發現母親和妹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去。

  他也不在意,努力梳理了一下板寸發型,便有些激動的穿上了軍裝。看肩章,這是一件下士的軍服,也就是說,陶典參軍就已經是士官了。

  一聽你或許就明白,沒錯,這還是第七縱隊在招募新人。陶典經過考核,成功入職。他的力量、敏捷剛剛壓過線,故而,入職便是下士。從今天起,他就是一個職業軍人了。

  而現在,軍人是薪資最高的職業之一。

  家中沒有鏡子,陶典對著玻璃窗整了整軍服,讓它顯得更加筆挺,便推開了門。瞬間,他就愣住了,他看到了母親和妹妹的兩張笑臉。

  陶雪和媽媽端著一個圓圓的盤子,盤子裏是一張圓圓的蛋餅,蛋餅上用鮮紅的番茄醬寫了一行字“一生平安”。

  “阿典,自己照顧好自己。”

  “哥哥,要好好的。”

  陶典仰起頭,哈哈一笑,努力弓起手臂,道“放心啦,我可是很強的。”說著,立刻就奔了出去。他生怕再晚一步眼淚就會奪眶而出。

  建康

  俞沫沫拿出自己的卡片,刷開安全門走進了研究所。

  她是這所沒有名字的研究所的眾多員工之一,負責對骨骼上的文字進行描摹。她本是藝術係畢業,從事繪畫工作,呃,也就是畫漫畫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參加高大上的科學研究工作,雖然這一切一點都不科學。

  她分到了一條巨大的腿骨,橫在玻璃鋼桌麵上,長度足有兩米七,可以想象這家夥生前有多高大。

  這腿骨晶瑩如玉,俞沫沫好奇的用筆杆敲了敲,骨頭發出玉石一般溫潤的聲音。不過她的好奇心到此為止,敲壞了這東西,她可賠不起。對於現如今的工作,俞沫沫非常滿意。雖然薪水收入一般,但他們如今的薪資結構類似於唐朝。

  除了錢之外,米布油茶鹽醬肉應有盡有,凡是你能夠想到的,研究院基本上都考慮到了。一個人工作,足夠養活一家人,故而俞沫沫工作前所未有的認真,她大學畢業設計時也沒有這樣廢寢忘食過。

  完成了骨骼上十分之一的繪畫工作,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俞沫沫戀戀不舍的回家,研究院的夥食實在是不錯,如果可能她寧願加班,可惜院裏並沒有加班的製度。

  半個月後,所有的繪畫工作已經完成。研究院大發慈悲,給辛苦繪畫的員工放了五天的假期。但研究院並不是都放了假。

  地下室內,一個老人正握著一杆朱砂筆,認真的勾勒著線條。一張張符紙在他筆下成型。這是天師道的成員,靈氣複蘇嘛,不能沒有道教的人。但是相比變異獸的恐怖,道教的手段明顯跟不上時代,好在畫符是他們的看家本領,便被研究院高薪聘請過來檢驗獸骨上的符文作用。

  這頭怪獸身上的符文很多,一張一張的試驗,組合試驗,各種試驗做了千百遍,總算有了不小的成果。

  根據試驗,有七種符文聯合運作可以控製土壤。怎麽控製很好研究,但控製的機理是什麽,該怎麽大規模推廣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

  神州大地上,不同的人們在做不同的事。或許有些人隻是平平靜靜的工作,或許有的人隻是為了養家糊口,或許他們的付出並沒有被人銘記,但曆史正是由這些普通人組成的。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千千萬萬株苔蘚聚合起來,就是占據了半個北極的冰冷苔原。萬萬千千的普通人聚集起來,就是改變世界的洪流。

  月宮

  杜冷秋送自己的化身與天都離去,他們要去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但卻是不得不做。太羽天宮化作火焰長袍披在白骨化身身上,襯得他恍若神人。

  天都單手一劃,空間層層裂開,她縱身躍入其中,白骨化身緊隨其後。空間隨即閉合,看上去過程很簡單。

  杜冷秋轉身時,董書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身旁不遠羅列著一排排的書架,正是太羽道宮內的秘籍。

  作為修行的寶藏,這些在宮殿裏發黴也太過浪費了。如今正好給張靈翠和齊嘯仙增長見聞。在杜冷秋弱小的時候,他或許會對此珍藏,生怕被人占了便宜,但如今,他已經可以從更高的層麵來思考問題。

  培養更多的強者,更多和自己一個陣營的強者,是永遠不會有錯的。杜冷秋沒有時間去推動這件事,自然隻能交給傾城武館的大師姐張靈翠和齊嘯仙了。

  至於杜冷秋本人,他一拂袖,將董書化作一本書收起,輕輕握住了一塊晶石,輕聲道“使用神通星鑽。”

  “使用神通星鑽黃巾力士,品階九品,駐留時間三百六十日。”

  “錨定世界。”

  “搜索薄弱晶壁……”

  一副奇異的畫麵映入杜冷秋的腦海。鬱鬱蔥蔥的江南水鄉,哀聲哭泣的男那女女,淩波起舞的綽約仙子,畫麵先是清晰,繼而慢慢被霧氣掩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