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是沒有人！”

  “這兩個人奸，到底藏在了那裏？”

  天河宗並沒有搬遷。他們到底是舍不得南海最大的海眼，在火山爆發的舊址上，天河宗整理廢墟，重建了宗門。

  杜冷秋依葫蘆畫瓢，在裏裏外外逛了一個圈，仍舊沒有找到蘇未醒，甚至連蘇晴也沒了蹤影。

  連續空走兩趟，讓他滿腔鬱悶。正當他邁步準備離去時，心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主人，這裏有好東西。快放小老兒進去。”

  杜冷秋嚇得一哆嗦，差點將隱形的法術破掉。他趕忙環顧身邊左右，沒有發現可疑的家夥，趕忙在心中問道“你是誰？”

  “主人，小老兒董書。”

  “你在哪兒？”

  “我在太羽道宮啊，主人！”

  杜冷秋差點要將太羽道宮丟出去。他已經煉化了這件絕品道器，卻從來不知道裏麵還有一個人在。

  “你是器靈？”根據自己讀書破萬卷的豐富理論知識，杜冷秋如此猜測。

  “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是那麽低級的東西！我是書妖，書妖啊！”

  杜冷秋心中一頓，立刻想起了在九重天闕曾經聽過的一段對話，心中有一點點的明白。他放下了心中擔憂，問道“這裏麵有什麽好東西？”

  “秘籍啊。快放我進去！”董書語氣極快，顯然已經迫不及待了。

  “怎麽放？

  “隻要你心中想著放董書離開就行了！這裏有天河宗的藏書，他們居然白癡到沒有設置任何禁止，我終於可以讀個痛快了。主人，隻要我讀過的書，就可以記住啦。過上幾天，主人你就可疑多一個宗門的藏書啦！”董書歡呼雀躍，心情激動無比

  “嗬嗬！”

  杜冷秋卻不急著答應。他抬腳慢悠悠的從天河宗離開，任憑董書怎樣激動的呼喊也不為所動。

  若非必要，絕不在心情激動中決定重要的事情。這是杜冷秋的信條。

  雖然董書並不重要，但事關太羽道宮，杜冷秋卻不能掉以輕心。相比天河宗的藏書，太羽道宮更為重要，他若是不弄個清楚明白，絕不會輕易做決定。

  天海之間，空蕩蕩渺無一人。

  信天翁正展開寬大的翅膀巡遊。這種飛絕天下，在方圓兩萬裏內獵食的海鳥忽而收斂起寬大的羽翅，從天空俯衝而下。

  忽而，在它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一道人影。信天翁受了極大的驚嚇，嘎嘎叫聲中，急忙振翅高飛。

  杜冷秋張口一吐，一個小巧的宮殿便漂浮在海麵上，隨著波浪而起伏。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一閃而入。

  他神識鋪展蔓延，轉眼間便發現了異常。身形一閃，人已到了書架之前。二十多排書架依舊，書架旁的屏風依舊，但卻多了一個身材矮小幹枯，白須垂地的小老頭。

  老頭滿臉諂笑，看到杜冷秋連忙拱手道“主人，小老兒董書有禮了。”

  杜冷秋曼聲道“有禮有禮！”言罷，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著董書，眸子深處的冰寒無比，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董書極其敏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訕笑道“那個主人……”

  “你是什麽來曆，隨意講講吧！”

  董書心中寒意更甚，連忙道“我是上上代老主人捉住，關在這太羽道宮，掌管這宮殿內的文書，至今已經七百六十三年了。”

  杜冷秋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哦，原來還是三朝元老呢。失敬失敬。”習慣性的先恭維了一句，而後問道“幾個月前，我執掌太羽道宮，為何不見你現身拜見？”他目光如箭一般盯著董書。

  “這，這……”

  “莫不成是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小老兒不敢！小老兒絕對不敢有什麽壞心思的。”董書的聲音略微有些打顫

  杜冷秋露出理解的笑容，“也是，這宮殿富麗堂皇。您老又長居近八百年，說起來，你才是這裏的主人。是我鳩占鵲巢，奪人所愛了！”

  董書再不敢站著，噗通一聲跪下來，砰砰磕起頭來，咚咚作響，“天地可鑒，小老兒絕不敢有非分之想，若有此念，便叫雷劫立刻打殺了我。”

  聽其言，觀其行。董書言真意切，似乎誠意滿滿。

  “原來是我冤枉了你。那麽，上代的掌門是怎麽約束你的呢？”杜冷秋單刀直入問起最關鍵的問題。

  不等董書回答，便又緊跟著說道“難不成，是被你一片忠心感動，竟沒有留下任何禁止的措施麽？”

  他神識已牢牢鎖定了董書。隻要董書的回答不能叫他滿意，杜冷秋再不廢話，當下就會動手，叫他在太羽道宮內灰飛煙滅。

  董書張了張嘴，嘶啞著難以回答。

  良久之後，董書從跪變成了箕坐，倚著一張書架，幹巴巴的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掌門明鑒。小老兒有一部分魂魄被禁止在這書架上。隻要念誦咒語，無論小老兒人在何方，立刻就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哦！”杜冷秋打量書架，卻不見有什麽字跡。

  董書苦笑著在書架上一拍，書架側麵浮現出一行字跡，工整的隸書沿著書架蜿蜒而下，的確是一行咒語。

  “小老兒幾百年在這太羽道宮，不見日升，不見日落，不見白雲，不見碧海，不見青山，不見溪水。這種日子，主人想來是不能體會的。”

  “所以，你用法術隱藏了這些咒語，就是為了隱藏蹤跡。而幾個月前你不再我麵前出現，就是為了方便逃走？”

  “小老兒的確是存了這一點小心。但我絕不敢出賣主人的，隻是想要最微不足道的自由而已。”

  杜冷秋微微一嗮，“自由的代價何等之高，又怎麽能說是微不足道。”頓了頓，他繼續問，“那麽，此前你所言入天河宗偷盜，是為了逃走？”

  “是的，小老兒隻要進入了書籍，便是海闊天空。我可以在天下任何兩個相同的‘字’上瞬間移動。沒有人可以捉住我。”說起自家的本領，董書即便是階下囚也忍不住有一點點的眉飛色舞。

  杜冷秋卻沒有打擊他。這的確是了不起的本領。

  “前代掌門為什麽要把你捉來？”

  董書似是回憶起了往事，停了片刻，居然老臉飛紅，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小老兒我熟知天下所有典籍，隻要沒有禁製封鎖，小老兒都是來去自由。這天下，我不知道的事兒極少極少。這些年來，我為太羽道宮增添了很多有用的秘本。”

  看著杜冷秋神色緩和，不再是之前一副冷酷肅殺的模樣，他小聲的哀求道“小老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真的沒有壞心，隻要讓我出去浪蕩幾年，小老兒保證回來。否則，主人隻需一念咒語，我便是黃土一堆。主人，可憐可憐老奴吧。”

  杜冷秋一歎，微微搖頭，“過分！把你一人關在這裏幾百年，太過分！太沒有人道了！”

  董書原本呆滯哀傷的臉上露出狂喜的模樣，卻不料杜冷秋接著說道“就算是犯人，也還有個同伴呢？”

  “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再抓幾個妖怪把你們關在一起，保證環肥燕瘦應有盡有。還有，待我回家，便整一副麻將撲克進來，保證你們不會無聊。”

  董書聽完，整個人立成泥胎木偶，呆呆傻傻。

  杜冷秋卻是身形一閃，已離開了太羽道宮。念動之間，太羽道宮化作一領赤焰如火的長袍披在他身上。

  開玩笑，若是不相幹的妖怪，杜冷秋沒有興趣禁錮其自由。

  比如說蝶舞，誠然是絕色之姿，比什麽大明星要美麗優雅千百倍。可杜冷秋照樣送還命牌，任她來去自由。可董書這老家夥，滑不溜手，言語之間不盡不實，不知掌握了太羽道宮多少秘密，想要離開，等下輩子吧。

  海天一色，令人心胸為之開闊。

  “也罷，趙、蘇兩個賤人既然藏到了老鼠洞裏，不給我機會當麵報仇。老子也就不客氣了，先給他來個釜底抽薪。”

  九重天闕

  杜冷秋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穹，片刻後便來到了九重天闕的入口處。和其他地方不同，這裏沒有廣場和牌匾，入門便是一處小小的閣樓。

  一個女性修士正在閣樓中靜坐，見杜冷秋來了也不驚慌，悠悠起身一福，“前輩此來可有預約？”

  杜冷秋微微一笑，禦天盟掌管天下，自然事務繁多，預約也不稀奇。

  “太羽道宮之主杜冷秋，前來拜會！”

  女子神色驟然一變，她眼力不凡，看得出杜冷秋絕不是一般修士，但怎麽也料不到是一頭大鱷。

  這方天地中，白石、蓬萊、太羽，三大道宮名聲顯赫，各擅勝場。冰神、天河、萬花、白骨，四大宗門雄踞一方。

  “不知杜宗主大駕光臨，請恕小女子眼拙。”她態度立刻柔媚起來，柔聲道“晚輩萬花宗葉青青，請前輩稍候。”說著，她蓮步輕移，來到一張架子前方，輕輕敲擊一尊玉磬。聲音悠揚悅耳，仿佛是一曲頌歌。

  隨即，葉青青歉然一笑。兩人靜靜的等待。

  片刻後，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青青，請杜宗主移駕紫光閣。”

  “宗主請！”

  九重天闕的麵積並不算大。嗯，大約可以比擬三分之一個長安城。

  紫光閣同樣是完整的白玉雕成，但卻是少有的幾間有裝飾品的閣樓。來自深海的紫珠發出淡雅的紫光，為整個小廳度上了冷色調。

  一身青衣的葉飛花站在紫光閣內，氣質越發幽冷柔弱。看到杜冷秋進來，她眉眼一搭，落在了朵朵火焰裝飾的赤焰道袍上，隨即淡淡的道“多年前我曾和墨羽有一麵之緣，卻不知他何時收了你做傳人？”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杜冷秋掃了領路的葉青青一眼，很是客氣的建議，“最好不好讓葉姑娘惹禍上身。”

  葉飛花沉吟片刻，微微點頭，“青青你且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