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水伯 ——血色末日 第143章 再相見
作者:雲中遊魚      更新:2021-01-06 08:21      字數:3710
  公子薊追上李神幽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飛雲舟的船頭。

  “王兄,為什麽先要去道歉,結果突然又走了。”公子薊的臉上滿是不解。

  大日高懸天際,陽光普照,前方是無盡蒼天,下方白雲朵朵。若是趴在船舷俯視人間,時而可以從雲霧的間隙看到蒼茫大地。

  狂風吹著李神幽的衣衫,獵獵作響,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卻反問道“你說,用皇位換來這般高處的風景,究竟是賠了,還是賺了?”

  公子薊默然,這個問題太過沉重,他還沒有資格回答。

  李神幽也沒有指望他的答案,反而解釋道“做皇帝稱孤道寡,沒有半個朋友。但修行卻不需要太多的敵人。

  不管什麽時候,我們都應該把朋友變得多多的,把敵人變得少少的。之前在武夷山,因為那種無謂的傲氣,你豎立了太多的敵人。”

  “那不能給你帶來尊敬。”

  “阿弟,我們是唐室貴胄,不是那些草民。無論再什麽地方,都要做成功的人。”

  公子薊想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那,我再去和他們道歉?”

  “不,你請殺手殺人,這已經是生死仇敵。既然做了,那就做絕。”

  “太好了,那齊三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還有那個杜冷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真是該死!”公子薊喜出望外,惹得李神幽側目。他心中歎息一聲,自家這堂弟還真是蠢得不可救藥。他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將這個蠢貨一起坑死在這次任務中了,否則,以後遲早會連累自己。

  兩人定計之後,便返回居所,可在飛雲舟的高樓之上,卻有一人把玩著一尊小巧得金鼎,玩味得看著兩人的背影。

  “真是有趣,看來有人要來攪局,真是不知死活啊。”金鼎在此人指尖快速旋轉,卻並不落下。

  “東安求見英仙師叔。”

  這人倚在窗戶邊,懶洋洋的道“進來吧,小安子是有什麽事兒啊?”

  薛東安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這人在把玩金鼎,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這金鼎在白石道宮可是修者最重要的法器,也隻有自己這個不正經的英仙師叔才會不把它當回事兒。

  “很快就要到九仙山了,師叔對山上的人可有什麽指示?”

  “嗬嗬,我們是修者,不是保姆,也不是他們老爹。這些人得了寶貝自己享用,惹了禍事自己擺平。”

  薛東安嘴角再度抽搐起來。這個英仙師叔在白石道宮就是個異類,雖然合練罡煞,練就仙光,可言行舉止仍舊跟個小痞子一般,沒有半點飛仙境大佬的氣派。這次監督春秋劍傑大賽,算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便將這位給打發了過來。

  “師叔說的是,不打擾師叔休息了。”

  飛雲舟繼續向前三百裏後忽然轉向,接著無數鳥兒的嘶鳴聲傳來,那聲音異常耳熟,讓杜冷秋四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李炆瞬間組裝好長矛,推開窗戶一看,百十裏外,摩雲樹隱約可見。飛雲舟調轉方向,顯然是要繞過這個煞星。

  幾隻雷鳥看到飛雲舟,口噴雷霆猛然飛撞而來。這些凶惡的飛禽完全不知道畏懼是什麽東西,然而舟上一道劍光飛去,夭夭靈動,劃過一道奇妙的弧線,將這七八隻雷鳥瞬間貫穿,血羽紛飛。

  杜冷秋想起了什麽,隨口問道“齊三,那摩雲樹的樹根種下去發芽了嗎?”

  齊三抱怨道“說起來要氣爆我的肚皮。我一天澆三道水,結果兩個月了,那玩意兒沒半點動靜。幸好還沒有在盈秀麵前吹牛逼,不然可尷尬死了。”

  杜冷秋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他可是用這個理由忽悠幾人一起去冒險的,如今一無所獲,便覺得不大自在。

  舟行千裏一路無事,很快就到了九仙山。

  九仙山,以秀美風姿名聞西南。九座高矮不一的山峰從側麵看去頗像一座座美人像,故以此得名。

  飛雲舟懸停空中,緩緩降落,薛東安立在船頭,背負雙手,看著人們從艙室中亂哄哄的走出來,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爆喝一聲,“諸位!”

  “明日清晨卯日,在九仙山東側山腳集合,過時不候。”說完薛東安懶得看這一團糟的模樣,飛身上了樓船頂部。

  英仙正倚著欄杆,麵帶笑容看著這一幕。他悠悠一歎,道“小安子,他們未來可是要出幾十年苦力的,你何必這般苛刻呢?”

  薛東安臉色一黑,對小安子這個稱呼大大的不感冒。不過,他可不敢頂撞英仙,他總感覺這位師叔有些神經病的樣子。

  不待飛雲舟落地,人們便各展神通,跳了下去。杜冷秋四人也不例外,這船上的位置太過狹窄,讓人覺得十分壓抑,如今到了地頭,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下了飛雲舟,齊三立刻便提出建議,“咱們分頭去打聽下消息,一定要購買一份可供指導行動的地圖才行。”

  “嘿嘿,有了地圖,咱們才好一路狂飆,拿到獎勵,不然出門冒險卻沒撈到好處,那可冤枉大了。”

  杜冷秋連忙說道“順便幫忙打聽一下鄭玉的消息。”

  齊三裝作一副憤憤然的模樣,“嘿,當我是包打聽呢?”

  杜冷秋卻知道這家夥是死鴨子嘴硬,一定會打聽到相關消息,故而嘻嘻一笑,並不接腔。他擺了擺手,和蝶舞一道下山去了。

  和武夷山一模一樣,九仙山上也有棄民的聚集點。山上山下涇渭分明,但有趣的是,山上的修者時不時的會到山腳下來打牙祭。

  雖然有辟穀丹可以充饑,可那玩意兒實在沒有味道,吃的時間長了,可叫人受不了。故而,山腳下的茶館和酒館著實有不少。

  當然,也不排除有的人下山是為了秀一秀自己的優越感。畢竟,平民百姓那種羨慕加敬畏的目光,讓人很有高高在上的感覺。當初長安城那些穿朱戴紫的高官貴族們不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嗎?

  兩人漫步山路時,杜冷秋發現蝶舞的回頭率實在太高,可謂是男女通殺。隻是區別在於男人是覬覦,而女人是妒忌。

  “蝶舞,我覺得你應該戴一張麵具。”

  蝶舞從善如流,畢竟她不是娛樂明星,被人指指點點難免不爽,立刻取來一張繡著黃色小花的白紗戴了起來。

  隻是,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蝶舞風姿綽約,戴上麵紗之後,卻更顯神秘優雅。

  杜冷秋歎息了一聲,“那個,蝶舞啊,我覺得我的劍柄上缺少了一個蝴蝶裝飾。”

  蝶舞白了杜冷秋一眼,當先邁步,下山去了。

  山路崎嶇,但對於杜冷秋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半點妨礙。兩人很快便趕到了棄民的聚集地。這一處較為平坦的地形名字叫做擒虎灘,被三座山峰夾持在中間,風景秀麗,還有兩條溪水平行著蜿蜒流淌而過。

  甫一來到,生活的氣息撲麵而來。和山上的冷清不可同日而語。想一想,修者每天不是在閉關就是在閉關的路上;不是出山打怪就是在去打怪的路上。說起來一片悲哀,哪裏還有半點紅塵煙火氣息?

  沿著小溪邁步而行,杜冷秋也懶得理會蝶舞引起的轟動,他自顧自的看著沿岸的招牌。茶鋪、布鋪、酒館、油鋪一應俱全,當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忽然,杜冷秋駐足而立,目光停留在一個中年婦人身上。她穿著藍色布裙,雖然年紀不小,卻梳著丫髻,這是沒有出嫁的標識。

  蝶舞覺得十分奇怪,她知道自己是何等美麗,但杜冷秋從來沒有多加半點關注。而這個婦人雖然有些姿色,但遠不如自己,為何就牢牢抓住了他的目光?

  蝶舞有些不服氣,再抬頭看,她發現這家店鋪的招牌——秋思堂。

  杜冷秋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問道“是阿措嗎?”

  那婦人端著一個簸箕,在門口篩選著黃豆,聞言雙手一顫,簸箕墜落,黃豆撒落一地。她不敢抬頭,而是苦笑道“我真是老了,聲音都能聽差。”過了片刻,她終於鼓起勇氣,緩緩抬頭,落在杜冷秋的臉上。

  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少爺!”

  “真的是少爺!”

  阿措蹣跚向前兩步,走到杜冷秋身旁,她伸出手拽住了杜冷秋的衣袖,長長吐了口氣,笑了起來。

  “少爺一點都沒有變,可阿措已經老了。”

  “少爺,你這些年都去哪兒了?”

  杜冷秋無言以對。

  阿措自顧自的道“阿措真是傻了,少爺定是做神仙去了,這才不會變老,就和那些山上的人一樣。”

  “少爺快進來!”阿措牽著杜冷秋的衣袖步入秋思堂。蝶舞被兩人徹底的無視,卻在眼睛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老友重逢,這可真是有趣。我看其中一定有更深層的秘密。我一定要挖出來。”她也不見外,蓮步輕移,已走進了店中。

  秋思堂內部的裝飾用料雖然普通,但匠心獨具,雅致非常,給人非常舒適的感覺。蝶舞特意坐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好方便偷聽。

  阿措坐在杜冷秋旁邊,仍然沒有放開他的衣袖,不停講述這些年來遭遇。

  而杜冷秋則端詳著阿措的容顏。多年不見,當年那個貪吃的小丫頭如今已老了。鬢角銀絲斑白,額頭上也增加了歲月的溝壑。

  根據阿措的說法,當初,她們在武夷山安家,有溱水水伯的照顧,生活的還很是不錯。不過九年前,鄭珺再不到武夷山。生活漸漸艱難,最終被山上的黑幫壓迫的待不下去,正巧有一個機緣到九仙山,於是便舉家來此定居。

  到了九仙山,老祖母以及鄭秋的便宜老爹等人相繼去世。如今的東牟鄭府,早已雨打風吹去,再沒有人記得了。

  杜冷秋聽了,已在心裏判了哪些倒黴蛋死刑,等一返回武夷山就準備動手。阿措講著笑著,有時也會說一些東牟府的趣事,似乎多年前的無憂少女歲月又回到了這個中年婦女的身上。她笑著,眼角深刻的魚尾紋似乎也被撫平。

  正聊著,卻見一個風風火火的少女衝進了店裏。

  “姆媽,我快餓死了。外麵的黃豆怎麽灑了一地啊。我等下就去撿,姆媽……”

  “咦,你是誰?”

  少女身穿鵝黃勁裝,身姿婀娜,背上一個竹製的藥簍。幾株草藥露出綠色的葉片,散發著中草藥獨有的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