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伯 第53章 原來是你
作者:雲中遊魚      更新:2021-01-06 08:21      字數:3793
  張證一看著狼狽的城隍哈哈大笑,“齊彥,窮途末路的滋味如何?你之前打碎排祖金身,很自豪吧,那隻是我們給你的一點甜頭而已。今日,就讓你加倍償還。”

  說著,他猛地捏碎了左手的法壇。

  漫天粉塵中,一個威嚴的人影邁步而出。他腳踏草鞋,身披麻衣,手中拿著一支擼,看上去和哪些在江上討生活的苦逼水手沒什麽兩樣。但卻讓城隍如臨大敵。

  “齊彥,你的死期到了。”排祖將木擼在地上重重一頓,轟響聲中,藍色的光似波浪般急速蔓延,彈指間將城隍和遍地陰兵席卷而入,轉眼消失不見。

  張證一這才將目光轉向杜冷秋,威風凜凜,冷聲道“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我排教徹查東牟府,可從來沒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鄭秋。”

  “鄭秋?鄭府的小少爺?他怕不是被你殺了吧?”張證一頓了頓,“不過無所謂,我的長槊會讓你現出原形,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高舉手中的毒槊,威猛十足向前邁步。每走一步,同步頌禱出一句咒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金光速現,覆映吾身。”

  一點金光驟然浮現在張證一體外,彈指間金點練成一片,化作燦爛若花海的金光,金光起伏,將張證一團團保護。

  在無盡的金色光焰中,張證一的麵孔都有些模糊了。

  杜冷秋摸了摸下巴,笑道“金光咒!你果然是龍虎山棄徒。”

  “我呸,龍虎山算什麽,不過是皇室的一條狗。我破山出教,改名證一,就是要證就至尊之位,成就世間唯一。”張證一對龍虎山怨念極大,說話時,體表金光波瀾起伏,翻滾不休。

  張證一平放毒槊,精神鎖定杜冷秋,氣勢不斷的向上攀升。杜冷秋身旁的後天武者受不了這般壓力,如潮水般向後推開。隻有李猛鄧倫幾個先天武者還在苦苦支撐。

  “張教主身兼兩家之長,又是罕見的武道宗師,就讓我來領教一番。”杜冷秋左手提著煙籠白沙,盯著張證一,向前邁步。

  隨著杜冷秋的步伐,張證一不斷調整毒槊的姿態,醞釀著雷霆一擊。說起來,張證一口氣倒是不小,但給杜冷秋的壓力卻遠遠遜色於姬神都。

  若是公平較量,杜冷秋有把握在十個呼吸內將張證一斬得七零八碎,但杜冷秋不能這麽做。正想著待會兒該怎麽放水好拖延時間。忽然,一股強橫的氣息在杜冷秋背後驟然爆發。

  “會是誰?”

  “要不要開鐵神樁?”

  “不,這是個好機會。”

  這襲擊的小人處心積慮已久,距離杜冷秋又是極近,根本避讓不及。杜冷秋猛然迸發金鳳罡氣,繼而向前竄出。但敵人動手之快,真如電光火石,此時躲避,已是太晚。

  “噗嗤。”

  細而窄的刺劍撕裂罡氣的防護,輕易穿透了杜冷秋的心髒,從胸前冒出。鮮血似河流一般噴出,灑了那人一身。

  杜冷秋轉身,見那人竟是求著自己為他報仇的煙雲釣叟朱皓。

  無論如何,杜冷秋也想不到叛徒竟是他。

  杜冷秋以劍支地,顫抖著手指,點著他,滿臉驚訝又不可置信的開口“你,你,你為何……”不等杜冷秋說完,朱皓棄劍飄然而退。

  距離杜冷秋足有七八米,朱皓方才小心的站定身體。他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骼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身高頓時拔高了半尺,原本猥瑣的氣質消失的無影無蹤,氣勢不斷攀升,漆黑如墨的先天罡氣噴薄而出,赫然又是一個武道宗師。

  張證一仰天大笑,“鄭秋啊鄭秋,你們都知道我排教有一老二仙。無為仙早死,你們又殺了逍遙仙,為什麽卻從不在意這一老呢?”

  朱皓微微一笑,似春風拂麵,“鬆下老人石旻,見過鄭公子。公子真是好神通,我踏入武道宗師境界已經十多年,自討也不是公子的對手。若非你被教主吸引了注意力,我都沒有把握得手。”

  他伸開五指,上麵汗水密布,“公子是我殺的第一個武道宗師,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幕。公子黃泉路上慢走,我這就送這些人去陪你,必不會讓你一人寂寞獨行。”

  杜冷秋頹然倒地,手中的煙籠白沙當啷一聲滑落到一邊,他用手捂著傷口,卻止不住血,轉眼間染紅了衣衫,地麵,真正的血流成河。

  “公子也不必掙紮了,刺劍上麵塗抹了我排教秘藏的滅仙,劇毒無比,縱然是神仙來了,也經受不住。”

  “好,你們好狠。”杜冷秋說著,咽下最後一口氣,雙目圓睜,竟是死不瞑目。

  石旻歎息一聲,眉目低垂,似是憐憫。

  張證一舉著毒槊上前,“石老,我們快些打開水府。若是能夠掌控水府,或許可以幫助排祖一臂之力。”

  “好,我為你護法。”石旻自然知道輕重緩急,也不推遲。

  “你們這些雜魚還不閃開。”

  杜冷秋招募的江湖好漢們紛紛躲向廣場兩側,恨不得能夠一個地縫讓他們鑽進去,還有些人努力蜷縮著身體,藏在哪些蝦兵蟹將的雕像後麵。李猛眼睛紅紅的,握著連枷想要拚命,卻被六七個師兄師叔抱著拖到一旁。

  走到水府門口,禁止再度浮現,一個頭戴綠巾的排教教徒雙手捧著排祖法壇的粉末,恭謹的彎腰,高舉雙手。

  張證一丟開毒槊,步罡踏鬥,頌咒許久,方才咬碎舌尖,噴出一口心頭精血,喝道“斬妖攝邪,收壇點睛。緣化因果,靈感通神。十洲三界,任吾通行。敕!”

  法壇粉末沸沸揚揚飛至半空,化作一柄纖薄的三米長刀,刀身上閃耀著幽藍色的光,倏然斬下。籠罩水府的禁止稍稍一顫,和長刀對抗不休。

  水府的禁止,是神靈所為。凡人想要破禁,千難萬難。

  幽藍長刀表麵慢慢浮現出一道道的裂紋,張證一看得心焦,他再度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長刀上。長刀發出一陣淒厲的刀鳴,和禁止一起轟然破碎。

  張證一長鬆了一口氣,但連續消耗大量精血,讓他精神萎靡,鬢角悄然生出了幾根白發。

  但通向水府的道路已豁然暢通。

  張證一強自振奮精神,大笑著就要步入水府,卻被石旻拉扯了一下,張證一稍楞,隨即明白過來。

  石旻隨手一指靠前的幾個排教教眾,“你們幾個前麵開路!”

  排教教規森嚴,能夠跟來做這種大事的,又都是狂熱分子。四名教眾毫不猶豫,上前推開大門。朱紅的大門才開到一半,四人卻突然體似篩糠般顫抖起來,很快倒地身亡。

  張證一和石旻對視一眼,默然無語。這幾人死得時候麵帶微笑,渾身也不曾流血。一時間竟無法判斷死亡的原因。

  石旻道“正好讓鄭秋招募的人上前探路。”

  張證一笑道“這位鄭公子可算是我們的福將,連探路的炮灰都為我們準備妥當。”

  在排教的威逼下,江湖好漢們隻能戰戰兢兢的探路。

  死亡接二連三,大門完全敞開時,已連死十人。神秘的水伯府邸內部的景觀終於呈現在眾人麵前。

  從外形來看,水府隻是一座廟宇,雖然巍峨,進深卻嚴重不足,然而,真實情況卻並非如此。

  從門口看去,府邸內部用鏡子一般光滑的大理石鋪成地麵,中間是一條寬闊的道路,道路兩側有石頭雕刻的椅子相對布置。石椅從門口二十多米處開始出現,一直向前延伸,直至一處黑色高台為止。

  黑色高台高約兩米,兩側是十九階的台階,台階中間斜鋪著白玉,上麵雕刻著九條盤旋的蛟龍。高台上方中間位置是一座黃金澆注的龍椅,金光閃閃,熠熠生輝。

  雖然黃金人人都愛,但高台下那一隻冒著水色波濤的三腳銅鼎才是張證一和石旻矚目的對象。

  石旻再度驅使好漢們探路。起初倒沒有什麽異樣,而從石頭椅子處開始,每走一步,都有人在無形無影的攻擊中喪命。

  麵對怎麽都是死的處境,有人開始拚命反抗,如鄧倫,如李猛,但麵對武道宗師,反抗很快被鎮壓。

  最終,這一百多米的斷頭路還沒有走完,杜冷秋招來的兩百多人已盡數死光,包括武夷劍派的鄧倫,包括鐵臂門的上下人等。

  剩下的二十多米,靠著排教教眾用命鋪陳,終於走完。

  張證一迫不及待的走過去,滿足地看著半人高的銅鼎,用手輕輕撫摸著,“按照排祖的教訓,這玲瓏鼎中藏著水伯金身,隻要取出金身,此行就大功告成了。”

  “排祖掌握了水伯神職,從此由野神變成山川正神。咱們排教的實力必將膨脹百倍。這西南,這天下,都將是我們的。”

  “恭喜教主!”石旻緩步跟了上來,忽而袖子裏刀光一閃,竟將張證一腰斬。排教教眾頓時嘩然退後。

  跟著張證一前來的,無一不是他的鐵杆支持者,稍退兩步,立刻有一個頭目壯著膽子喝罵道“石旻,你膽敢叛教,不怕排祖怪罪嗎?”

  石旻連話也懶得說,屈指一彈,罡風嗤嗤作響,瞬間將那頭目爆頭。其餘等人來不及後退,石旻揮刀疾斬,刀罡橫掃,轉瞬之間,排教教眾已死的精光。

  唯有張證一一時不得死,腰斬是最痛的極刑之一,他卻咬著牙不做聲,隻是瞪大眼睛看著石旻,眼角撕裂,淌下血來。

  石旻大袖飄飄,極有風度的微笑,“教主是不是想不通?”

  “其實很簡單,教主知道我多大年紀了嗎?”

  “我已經一百零三歲了。鬆下老人,嘿,鬆下老人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雖然我身體保持在巔峰狀態,但我知道,散功正在步步逼近,最多三年,我就要魂歸地府。”

  “這下,你明白了吧!”

  張證一嘶啞著叫道“愚蠢!蠢不可及!怕死的人死的最快!石旻,你若是融合水伯金身,必然崩潰,而水伯千年來龐大的記憶將會摧垮你的神智。那時的你,還是現在拚命求活的石旻嗎?”

  “教主啊,你就是太理智了,才會叛離龍虎山。我隻要活著就好,管它後果如何!”說著,石旻手臂上密布罡氣,探入玲瓏鼎,取出一個小小的塑像。

  雖然有著罡氣防護,但石旻右臂已經血肉模糊,白骨上傷痕密布。如此重創,石旻臉上卻綻放出笑容來。

  雕塑原本隻有三寸高,但轉眼間就變成一米多高。這是一個非男非女的神像,極為精致,卻沒有神韻。

  “你是我的了。”看著水伯金身,石旻狂熱地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