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伯 第32章 紈絝的正確打開方式
作者:雲中遊魚      更新:2020-07-17 05:12      字數:3431
  “這是一個死結啊。”花園裏,杜冷秋躺在躺椅上,冷幽幽的香氣侵染了衣衫,卻無法送走杜冷秋的煩惱。

  一個小時前,杜冷秋送走了費雞師,立刻拉著阿措,一番旁敲側擊之後,總算明白了鄭家麵臨的難題。

  現在臨近秋收,官府規定,秋收之後要繳糧入平倉,以備荒年。這個差事一向是鄭家霸占。

  百年前,鄭家東拚西湊,租借了一支船隊,攬下了溱水沿線五州八府的官糧運輸。因為有著水運漂沒的傳統規矩,中宿鄭家逐漸生發起來,六代人經營下來,有了如今的豪富。

  可在一個月前,中宿山下的神廟前突然波浪滔天,無論是什麽船隻,隻要到廟前,必然傾覆,周圍的村民都說是水伯發怒。

  鄭家頓時焦頭爛額,雖然連續舉行了三次高規格的祭祀,但水患不消,毫無用處。

  眼看秋收在即,鄭秋的老爹隻能前往糧道總督府商議,看能否延緩官糧的運輸時間。若總督同意,無論是走陸路運輸,還是等待波浪平息,鄭家都有了進退自如的餘地。可是不料總督衙門突然翻臉,以懈怠皇命的罪名將鄭老爹一頓好打,差點當場就丟了小命。

  俗話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糧道總督的盤算就像是明鏡似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滎陽鄭氏樹大根深,沒有什麽人敢輕易招惹。可中宿鄭家和滎陽本家已經分家上百年,關係早就淡漠無比,不能作為依靠。

  本來中宿鄭家在官場上也有一些關係,但這一次那些人卻集體沉默。可以想象,必然是有人居中串聯,讓他們有了默契。

  這次秋糧運輸,若是不能平安度過,那鄭家被人連皮帶肉的吞下,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官場上下,最是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鄭家百年積蓄,對他們來說,正是一場饕餮盛宴。

  杜冷秋想了一陣,就將煩惱拋開,準備開始修煉。說到底,他和鄭家並沒有什麽太深的糾葛。對他而言,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尋找突破的契機。

  之前,他帶著張靈翠一路東進前往青浦,二十多天的時間,已將血靈丹消耗幹淨,卻也完成了通竅聚氣,打好了煉氣化神的基礎。

  沐浴更衣,待神清氣凝之後,杜冷秋返回書房,吩咐阿措守在門口,不準他人打擾之後,方才從係統包裹中取出存想神圖,凝練血神。

  打開卷軸,可以看到雪白的絲綢上有一條血色長河在緩緩流動,血河變換無方。雖然是卷軸上的平麵圖像,卻有一股蓬勃無盡的生命力透過絲綢撲麵而來。

  杜冷秋盤膝做好,開始入定存想。所謂存想,就是在識海中勾勒血河輪廓。

  在恍恍惚惚中,杜冷秋經脈中的真氣被快速消耗,包括九枚神竅中儲存的先天真氣也是一樣,而血河在識海中也變的清晰了很多。先天真氣徹底枯竭之後,血氣被一點一滴的自血脈和骨骼中抽離,而每消耗一分氣血,識海中的血河稍稍清晰了一分。

  很快,一條血色長河幻影在識海中舞動。但不過一時三刻,那血河轟然崩潰,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冷秋猛然從入定中醒來,發現自己真氣徹底耗

  盡,身體也十分虛弱,仿佛餓了七八天似的。

  杜冷秋有些後怕,這就是存想體內諸神,極其危險。

  它需要消耗大量的氣血,若非杜冷秋已經是練氣絕頂的武道宗師,並通竅練氣完畢,隻憑身體硬抗,百分之百會變成幹屍,別說成仙成聖,自己先把自己給玩死了。

  杜冷秋取出一枚朱果吞服,煉化之後,又變得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休息了一陣,杜冷秋再度存想血神,可依舊失敗。

  連續兩次凝聚血神,杜冷秋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表情,心中暗自歎,“還是差了那麽一點。”他披衣而起,看著窗外的明媚景色,滿心煩惱,默默沉思,“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或許,出去走走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杜冷秋立刻心動不已,立刻揚聲叫道:“阿措,陪少爺我出去走走。”

  “好耶。”阿措清脆歡快的聲音剛在門外響起來,又聽她糾結的勸說,“可,可是,老爺受傷,少爺應該去床前盡孝才對。”

  杜冷秋推門而出,“盡孝不僅僅是在床前伺候湯藥,少囉嗦,記得多帶些銀子。”

  “去哪裏?”

  “隨便。”

  “隨便是什麽地方,在什麽位置啊?少爺,阿措沒聽說過呢。”

  ……

  杜冷秋跨步離開鄭府的大門,入目是一幅繁華之極的畫麵。店鋪商樓鱗次櫛比,寬袖長衫摩肩接踵,一股市井氣息撲麵而來。

  街道上除了以灰色衣衫為主的漢人之外,竟然有小半數都是藍色傳統服飾的苗人。杜冷秋頓時明白,他穿越的地方應是在江南以南。

  中宿縣和東牟府同處一地,縣衙和府衙隻隔了三條街。古人雲:三生不幸,知縣附郭。這位中宿縣令就是典型的三生不幸,雖是二榜進士出身,根紅苗正的天子門生,但在府城裏,沒有任何存在感。

  杜冷秋在街道上慢悠悠的晃蕩著,阿措興致勃勃的指著街上的一家又一家店鋪,嘰嘰喳喳的說道:“少爺,這家胭脂鋪是鄭家的,這家綢緞鋪是鄭家的,這家酒樓也是,這家典當鋪也是,這家……”

  杜冷秋隻是嗯嗯做聲,眼角都懶得掃一眼。這些玩意兒他帶不走一文錢,縱然富可敵國,也沒什麽鳥用。

  “咦,木蓮豆腐!”阿措忽然驚呼起來。看她的表情,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杜冷秋對美食稍有研究,畢竟他也是經營過幾年食品生意,是同行嘛。不過這木蓮豆腐,卻是他第一次聽聞。

  他凝目望去,見路邊的攤位上放著一排六個木桶,老板生意極好,四張桌子上擠滿了人,還有幾個懶漢蹲在地上,正端著粗瓷碗吃得香甜。

  所謂木蓮豆腐,看上去晶瑩透明,並不是豆製品,杜冷秋好奇之下,對阿措說道:“阿措,這豆腐看上去像是果凍,去買上幾碗嚐一嚐。”

  阿措嘻嘻一笑,“少爺,果凍是什麽?能比得上木蓮豆腐好吃。老板娘,來三,不,五碗。”

  說完,阿措又轉頭望著杜冷秋,“少爺,待會兒您吃四碗,我隻要一碗就行了。”

  杜冷秋失笑,“阿措,你若

  是喜歡,以後天天吃都可以。”

  阿措連連搖頭,“少爺,這木蓮豆腐是深秋之後才有的。在我小時候,我娘每年秋天都會采來木蓮果,把籽取出來,不停的揉製,要好久好久才能做好。而且,天冷之後,木蓮果肉硬了之後就做不出來。”

  老板娘盛來五碗放好,在一旁插嘴,“是啊鄭公子,這木蓮豆腐做起來可不容易。而且楚辭裏還有詞句說披薜荔兮帶女蘿,這薜荔就是木蓮呢。”

  杜冷秋驚詫,這老板娘五大三粗,看上去像是殺豬的,竟然也會拽詞兒,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碗質量一般,粗瓷醬色。但裏麵盛放的木蓮豆腐卻呈現出半透明的琥珀色,晃動起來顫顫巍巍,十分漂亮。杜冷秋用木勺挖起來一塊嚐了嚐,有一絲甜味,一點清香,但也僅此而已。

  吃過了二十一世紀的美食,再嚐這食品,沒有想象中的驚豔。杜冷秋笑了笑,放下不用。倒是阿措大呼小叫,連叫好吃。不一刻,四碗豆腐見底,她遺憾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底,數了二十文錢付賬。

  這個嬌俏的侍女,不僅是個話嘮,還是個飯桶。

  兩人站起來準備離開,一陣龐雜的馬蹄聲傳來,近處有人驚呼,驚嚇過甚。很快,杜冷秋也看到了馬隊。

  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壯觀。

  大約七八十個美麗少女穿著盛裝,衣裙飄飄,卻騎在馬上,迤邐而來。距離十多米遠,香氣就撲麵而來。少女圍繞的正中央,一身材高大的錦衣男子銀鞍白馬,顧盼自雄,旁若無人地和少女們調笑著。他身旁的幾個女子笑的前仰後合,波濤洶湧,叫路人都看呆了眼。

  我去,歐陽克也穿越了嗎?

  杜冷秋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招搖的家夥,唯有小說中人物才可媲美一二。

  少女們走過,後方還跟著數十個勇敢強悍的護衛,再後方則是二十個藍衣仆從,也都是一臉高傲的模樣。在隊伍最後的最後,才是一輛青幔馬車,慘兮兮的跟在後麵,禦者臉色漆黑,沉默的揮舞著鞭子。

  良久,阿措方才合攏了下巴,結結巴巴的道:“少爺,這,這人怎麽能這樣呢?”

  杜冷秋哈哈一笑,“阿措,這才是紈絝的正確打開方式,你可要小心伺候,否則,我有一日變成這般模樣,你可不要後悔。”

  “少爺……”阿措拉長了聲調。

  兩人在漫步而行,兩旁的人們還在議論紛紛,對那錦衣男子各種羨慕嫉妒恨。古往今來,仇富心理都是一般無二,毫不稀奇。

  走到道路盡頭,是府城最繁華的十字街,也是“井”字型布局的中心。杜冷秋遊目四顧,忽然看到一處鬥拱飛簷,青磚碧瓦的建築就在不遠處。隱約中,可見淡淡煙霧升騰,浮於半空。

  “阿措,那裏是?”

  阿措正摸著滾圓的肚皮,幸福的傻笑。聞言,古怪地看了杜冷秋一眼,“少爺,那裏是咱們東牟府的城隍廟啊。”

  “城隍廟。”杜冷秋自言自語著,心中一動,似乎有一種迫切的願望讓他快點靠近。這種感覺毫無由來,十分古怪。

  “走,咱們看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