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某處會議室。

  會議已經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正襟危坐的人們神色嚴肅。巨量的圖片和視頻讓大多數人臉上泛出憂慮的模樣。牆上的ppt放到了最後一頁，一身筆挺軍裝的年輕人正在做最後的總結陳詞。

  “綜上所述，人類被感染變異的極少，可以忽略不計。而怪物的種類則多種多樣，有的是本土生物變異，而有些則是從其他未知世界/通過未知的手段突然出現。怪物出現的地點無法捕捉，在全球各地均有現身，包括南北兩極，森林海洋。

  怪物出現時間暫時可以認定每個月圓的夜晚。至於更具體的幾點幾分，兩次的差別較大，尚且無法確定。

  怪物的種類百分之七十為獸類，百分之二十為昆蟲類，百分之十為植物類。姑且可以將怪物命名為異獸。

  異獸具有極為強烈的攻擊意識，但其身體表現為不適應，其思維較為混亂，就像是魚兒突然離開了水。

  異獸的實力並不均衡，但大多數都可以通過槍炮類熱武器消滅，並不能對我們造成根本的威脅。

  異獸死亡之後身體會徹底消失，隻留下一顆彩鑽一樣得東西。對於這種遺留物，各領域專家尚未有統一得認識，但其中蘊藏著大量的能量已經是共識。

  至於異獸造成的經濟損失，是災難性的，工廠停業，物流中斷，唯有糧食儲備還比較充足，暫且沒有產生動/亂。”

  坐在上首的老人神色疲憊，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諸位，這種狀況不見於前人記載，又無法用科學解釋。這既是危機，也是機遇。對於這次的議題，諸位可有什麽意見？”

  “關於成立特殊反應部隊，在特定時間內化整為零，在各中小城市守株待兔這我沒有意見。但異獸出現的地點不僅僅是城市，還有廣大的農村和山區，我們不能放任不管。對此，不知有沒有作出預案？”

  “國內的情形大家都清楚，軍隊就這麽多人，有些地方，隻能晚一些時間展開救援。”

  “是不是可以恢複民兵製度，來彌補軍人數量不足。”

  “沒有意義。美利堅那裏已經作出了證明，普通的小口徑槍械對於異獸沒有致命威脅，必須要又炮火支援才有勝算。”

  “我有一個建議。”宛若雷轟似的嗓音在會議室響起，壓下了眾多爭論。

  “聽說吃了那種星鑽，若是運氣好，有一定機會獲取異獸的能力。民間已經有了成功的案例。所以，我建議招募這些人，配合民兵和警察，作為國人生命的第二道防線。並且，我建議他們可以命名為第七防線。”

  會議室沉默了半晌，方才有人開口，“呃，第二道防線，為什麽要明明第七？”

  “原因很簡單。第七比第二好聽！”

  好吧，這個理由很強大，會議室頓時無聲。

  過了片刻，為首的老人微微一笑，說到：“這個主意不錯，但對於我們上千萬的國土麵積來說，仍舊是杯水車薪。諸位還有什麽更好的建議嗎？”

  “大長老，我們可以製造更多的火炮，導彈，這對我們來說輕而易舉，甚至培養更多的炮兵也很容易，但是每一顆炮彈在國土內炸開都是我們的恥辱。老鄭說的第七防線雖然是兒戲，但思路卻是不錯。用異獸的力量來對付異獸，不是和一百年前的師夷長技以自強一個道理嗎？”

  大長老沉默了一陣，說道：“特反部隊隸屬總參，這第七防線名字也太難聽了點，改個名字吧。”

  …………

  青浦。

  這裏已經是海城最外圍，但仍然比白城要繁華數倍。既有小橋流水，公園亭台，也有如林聳立的商鋪倉庫。

  在以往的時候，每日

  下午早晨或者黃昏時分，都可以看到潮水一般的人群從各個工業園區中湧出來。這些人背井離鄉，不遠萬裏在這裏打工，造就了青浦的繁華。

  然而，杜冷秋到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殘垣頹壁，彈坑處處。

  道路左邊，一個大肚腩的中年男子，癱坐在地上，哭得淚眼汪汪，仿佛一條被抽去了脊椎的哈巴狗。他的麵前是一座被毀掉了一半的倉庫，外壁坍塌了一半，樓頂已經滑落破碎。

  此時，尚是清晨，但整個青浦卻人煙了了。外來的打工者紛紛回鄉，搞得這裏成了一座鬼城似的。路上匆匆而過的人們臉上再沒有以往地域上的高傲氣質，反而有幾分憂心忡忡。

  張靈翠左顧右盼，有種鄉下人進城的趕腳，不過，這會兒卻沒有人來嘲笑她。

  “杜大哥，我們來這兒做什麽？”

  杜冷秋突然停住了腳步，“我們來租兩座倉庫。”

  “倉庫？我們是要做生意嗎？”

  “嗯，坐吃山空，我們不搞點創收的話，你的學費都很成問題啊。”杜冷秋嗬嗬一笑，隨口編了個謊話。

  “學費……”都這種世道了，難道還要上學嗎？張靈翠有些呆住了。

  他轉身，走向大肚腩，“嘿，老哥。有生意上門啦。”

  大肚腩正哭的傷心欲絕，聽到生意兩個字，耳朵一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了起來，來不及抹眼淚，臉上已條件反射似的堆起笑容，“有什麽生意照顧小弟，呃……”話說到一半，又驚疑不定起來。

  杜冷秋看上去太年輕，不像是做生意的模樣，但杜冷秋曆經殺伐，連斬強敵，雖然穿著一身廉價衣衫，但氣質凜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效果。在古代，這就叫做官氣，隻有久居上位的人才能曆練出來。

  “小弟冷火，這是我妹妹冷羽。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來青浦，老哥為什麽哭的傷心呢？”杜冷秋彈出一根煙遞了過去。他自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早就練出了一張厚臉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熟練的不得了。

  大肚腩摸了摸肚子，解開休閑西裝上的扣子，歎氣，“冷老弟，別提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自從上次無緣無故跳出來一堆怪物之後，那些打工仔紛紛辭職回鄉。這些家夥也不想一下，鄉下不一樣有怪物嗎？咱們青浦這兒，好歹有軍隊保護，更安全不是嗎？”

  “這些人一走，好嘛，工廠都關了門。我這倉庫也租不出去了。更可惡的是昨天晚上，不知什麽該死的怪物竟把我四間倉庫弄壞了三間，這不是要了我的親命嗎？”

  杜冷秋嗬嗬一笑，心中MMP，出了變故不回家團聚，那還是我們大吃貨帝國的人嗎？也就是你這死胖子鑽到錢眼裏去了。

  “老哥不會隻有這一樁生意吧？”

  大肚腩連忙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杜冷秋，尷尬一笑，“看我這記性，我姓柴，行二，朋友都叫我柴老二。除了這四間倉庫，在南都夫子廟我還有一家古董店。”

  “人們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前些年古董價值節節攀高，我也眼紅不是，可才入行幾年呢，錢沒賺到幾個，就碰到這破事兒。現在古董街上連個一個肥羊也沒，連他媽接盤的人都找不到，可悔死我了。這不，一個月來，我都瘦了十幾斤了。”說完，柴老二摸著肚子，連連搖頭。

  杜冷秋看著柴老二彌勒佛一般的身材，微微一笑，並不做聲。

  前些年，天下承平，古董的價格年年看漲，很多人看了眼熱，投身其中的不在少數，眼前這個家夥正是其中一例。

  不過，時事多變，該笑時笑，該哭時哭，要看開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談的火熱，有些相見

  恨晚的意思。

  可就在這當口，一陣強勁的摩托引擎的嗡嗡聲從遠處傳來，很快就看件二十多輛顏色不一的摩托車呼嘯而過。騎手們穿著新潮的足以辣眼睛的洞洞服，頂著五顏六色的頭發，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揮舞著鐵鏈和鋼管，古怪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道路兩旁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卻叫那些車手更為興奮，更有人駕駛摩托衝進人行道左閃右避的弄險。

  杜冷秋一臉的詫異，“這，這……”

  “別提了。”柴老二憤憤然，“這些家夥都是蘇省的，以前隻在三更半夜搗蛋，也沒幾個人在乎。可如今看到市麵亂了，大白天的也招搖過市，真當軍警是吃幹飯的。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得去吃牢飯。”

  等人走遠，柴老二拍拍手，眯著眼睛，笑嘻嘻地道：“冷老弟剛才說要照顧我生意，不知，嘿嘿。”

  “我們兄妹想租一間倉庫。”

  “租倉庫？”柴老二臉色古怪起來。他扭頭看了看塌了半邊的建築，再看看周圍寥落的行人，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沒錯。”

  “冷老弟，我柴老二喜歡小錢錢沒錯，可是這個時候租倉庫可沒什麽生意好做。我不能占你這個便宜。”

  “咦”

  心中驚奇了一下，杜冷秋對柴老二有些刮目相看，肥肉到了嘴邊不吃的人可不多見。稍作思索，杜冷秋解釋道：“我們租這倉庫，是為了開一武館。”

  “武館？”柴老二腦海中浮現出黃飛鴻、葉問等一大批影視劇，強勁的BGM音樂響起來，傲氣麵對萬重浪，熱血向那紅日光……

  可是再看杜冷秋單薄的身材，怎麽也跟國術高手扯不上關係。不過，看杜冷秋一頭白發，氣質成熟獨立，顯然不是魯莽的人。

  “沒錯，這世道一旦亂起來，練武鍛煉身體總是不缺生意。不說練成武道強人，就算是逃命，練武也有加成哦。老哥若是報名的話，我給你打七折。”

  柴老二幹笑一聲，“算了，算了。我五十米短跑都喘不過氣來，別說練武了。”沉吟了一下，“我這倉庫往年租金都是三萬一個月，如今生意不景氣，就打個七折好了。”說到七折的時候，他胖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是在割他的肉似的。

  “七折就是兩萬一每月。這個價格可有些偏高了。”杜冷秋無視柴老二痛苦的表情，笑眯眯地砍價，“看周圍這荒涼的樣子，我出一個月兩千。”

  “兩千？老弟你這也太狠了。兩千在海城連一個三十平的單間都租不到。我這可是八百平的倉庫，十米高的空間，還帶六十平的臥室，水電都通，電視冰箱空調衣櫃一應俱全。可著全海城十二個城區，都沒有這麽便宜的價格了。”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杜冷秋租下了倉庫。柴老二走的時候，幸福中帶著痛苦，痛苦中又有一絲幸福，表情之複雜難以言說。

  至於價格嘛，唔，不說也罷。

  打開倉庫的大門，就像是柴老二說的，空間很高很大，空蕩蕩的一大屋子，隻有幾個破爛的編織袋和爛木頭仍在角落裏發黴。

  杜冷秋對這空間表示滿意。在這裏練習劍術，再不怕被人知道。

  走到倉庫的後方，可以看到幾個用藍色集裝箱改造的辦公室及臥室。因為是在倉庫的背麵，采光及通風都不大好。

  打開一看，臥室顯然有些日子沒有住人了，灰塵積了薄薄的一層。張靈翠卻不在乎，她二十多日來，早住膩了那些簡陋賓館。她歡呼一聲，擰開水龍頭，勤快的打掃著衛生，還一邊哼著歌謠。

  杜冷秋微微一笑，獨自來到倉庫，按下開關，將門降下來，頓時黑暗籠罩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