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光大亮，趕到平台參悟劍碑的人逐漸增多，也將杜冷秋驚醒過來。這些人三五成群的小聲談論，仿佛生怕其他人聽見。然而，杜冷秋逆反先天之後，五感被強化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十丈之內，連螞蟻爬動的聲音也聽的到。

  “剛才看到的是長孫晟吧，看他一臉見鬼的表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我猜他來參悟劍碑，卻白瞎了一個晚上。”

  “哈哈，看到這些天才吃癟，我不知為什麽總有些高興。”

  “彼此，彼此！”

  “這些鳥天才，每每讓老子懷疑一輩子修煉，都練到狗身上去了。如今他吃癟不小，老子心情舒暢，我看咱們不如痛飲三杯。”

  “好，今天咱們不練劍，來個一醉方休。”

  “哈哈，同去，同去。”

  杜冷秋對這些八卦新聞不感興趣，自然也就不知道可憐的長孫晟是被自己給駭得失魂落魄，狼狽而逃的。

  他靜靜的看著指尖，淡金色的霞光在五指間跳躍飛舞。這罡氣似薄紗一般柔弱，又似沙粒一般層次分明。

  在武林中，煉精化氣分為三個步驟，後天內息，先天真氣，先天罡氣。

  何為罡氣？

  四正為罡。心正，神正，身正，意正，四者合一，便可使外放的先天真氣引動地水風火之氣，化作強橫無比的先天罡氣。

  要練就罡氣，心法、努力、機緣、運氣缺一不可，一旦進階，在武林中被稱作大宗師。遍數中土億萬眾生，練就罡氣的不超過十人。他們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強者。

  而如杜冷秋一般，僅僅是用一枚神通碎片交換，一夜成就先天罡氣的，稱得上是前無古人。

  相比之下，什麽跳崖奇遇，獲得神功秘籍，統統都弱爆了。

  杜冷秋還不知道，當天上掉餡餅的時候，中間一定包裹著毒藥。這一次的等價交換在遙遠的未來會給他帶來致命的麻煩。而此時此刻，他心中唯有興奮和激動。

  “這就是金鳳罡氣，粉金碎鐵，視若等閑的罡氣。”杜冷秋反過手掌，真氣湧動，一塊碎石倏然飛入他的掌心。念動之間，淡金色霞光籠罩了整塊石頭，無聲無息的，石塊化作紅色的粉末從指縫間墜落。

  “當真不可思議。”杜冷秋自言自語的笑了。

  在這方世界中，練氣成罡已經是武道巔峰，進無可進，但在其它世界卻並非如此。在天都的記載中，這僅僅是煉精化氣的階段，之後還有無盡的階梯需要攀登，還有通竅聚氣，還有煉氣化神。

  煉氣化神的神，不是指真神，也不是指精神，而是喚醒體內諸神。古書曾經說過，人體竅穴內藏有諸神，神靈顯化，便可得無盡神通。換句話說，隻有體內諸神顯化，才可以掌握神通。

  這就是為什麽說，直接吞服那些神通星鑽會有極大的幾率轉化成怪物。因為星鑽中蘊藏著元素生物的獸性，而它賦予的力量又超過了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因此，肉體崩潰，化作半人半獸的妖魔再正常不過了。但總有一些幸運兒可以挺過這一關，熬過獸性的煎熬，肉體的崩潰，成功獲取力量，隻是這比例少之又少。

  人物卡

  宿主：杜冷秋

  種屬：碳基類

  骨齡：十六引力年

  神通：無

  任務：未開通

  團戰：未開通

  境界：先天

  評價：二星

  評語：摧城拔寨，一騎破千

  杜冷秋在係統簡介中看過介紹力量體係的劃分。其中一星為後天內息，號稱是超越凡

  夫，力能搏虎，二星為先天，號稱是摧城拔寨，一騎破千。三星是照靈境界，號稱一劍光寒，萬夫難敵。四星為神通秘境，號稱是喝斷江河，逆流飛瀑。

  看了看自家的任務卡，確認過無法短時間掌握鳳凰劫之後，杜冷秋再沒有耽擱，轉身離去，以掩飾自己肚子咕咕亂叫的尷尬。

  來到山腳下時，杜冷秋發現伴隨著五月初五的臨近，越來越多的武林中人湧入赤陽山。而這比劍台又是他們必來的朝聖之地。

  成千上萬的武者散落四方，正仰望軒轅凰的赤紅雕塑，發出無聲的讚歎。還有一白胡子老頭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半大孩子跳上比劍台，指著台上一道劍痕，說道：“看，這道劍痕是四十年前我和中州一劍呂飛空比劍時留下的，當時我以一招指天畫地險勝一招，那是你爺爺我一輩子最風光的時刻。”

  “那爺爺當時贏取龍劍稱號了嗎？”少女遙想當年爺爺的風光歲月，稚嫩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幾許希冀。

  白胡子老人臉一紅，咳咳兩聲，道：“爺爺我贏了一場，就下台了。哎，聲名於我如浮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男孩卻是一個熊孩子，撇撇嘴，揭短起來，“爺爺下台，是被打下來吧！”

  老人胡子一撅，臉紅發怒道：“你個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看我不揍你。”

  ……

  隨著臨近五月初五，赤陽山比昨天更熱鬧幾分，赤陽城也不例外。

  赤陽城內，酒館遍地，但最好的酒樓大家公認是雁來居。這是家真正的百年老店，享譽全城，蜚聲三郡九府之地。

  雁來居的老板雅號雁九，家傳的雁行九天劍法輕靈曼妙，以幻取勝，尤其以浮空三絕劍最為人所稱道。

  這套劍法的來曆十分奇特。

  傳聞，雁九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自幼在赤陽城長大，親眼見證了軒轅凰神話般的崛起。因他在家中行九，故名雁九。

  當年，他雖然會些劍術，但不過是三流中三流，連去做鏢局的趟子手都不夠格。不過，他悟性不錯，常常在碑林觀劍，還觀摩軒轅凰與各種挑戰者的戰局。雖然能力所限，沒有練成鳳凰劍經，卻將自家的劍術不斷升格，重新整理之後，命名為《雁行九天》。

  雁行九天，逐鳳而舞。

  這個名字寄托了雁九的情思。但當年軒轅凰如彗星崛起，橫掃天下，仰慕她的英雄豪傑不計其數。最後，和其他所有人一樣，他的一腔情思隻能空付流水。

  軒轅仙子飛升之後，雁九在江湖中廝混了十多年後，闖下了不小的名聲，厭倦了廝殺之後他又返回赤陽城，蓋了這棟三層高的雁來居。在晚年，雁九立下一個奇怪的規矩。此後，所有繼承雁來居的後人，不管之前叫什麽，必須更名為雁九。

  偏偏這個荒唐的規矩讓雁來居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杜冷秋囊中羞澀，兜裏隻有幾塊碎銀子，這還是在前來赤陽山的路上，他給呂思勉做過幫工，一路上裝貨卸貨賺來的工錢。

  這雁來居以物美價廉著稱，杜冷秋這才準備破費犒勞一下自己，順便考察一下古代飲食。畢竟，這是他同行來著，大家都是搞飲食行業的嘛。

  雁來居的建築也很有特色。

  從遠處望去，雁來居呈八麵形狀，每一麵都有窗戶，可觀四麵八方。而在八個方向的每一處簷角，都掛著鈴鐺，隨風而舞，發出輕微的叮叮聲。

  邁步入內，杜冷秋發現這大廳中吃飯的人不少，有些擁擠，心中有些不喜。

  他叫了一碗素麵，十斤素餅，十斤鹵肉，一葫蘆酒之後，徑直登上三樓

  等待。待上樓之後，才發現諾大的樓層裏竟隻有三人在座。

  其中兩個老人靠北側的木窗而坐，一個紫衣年輕人恭敬的立在一旁。七八碟小點心，幾杯茶水隨意放在桌上，飄起的嫋嫋煙氣，竟讓整個三樓溢滿茶香。

  杜冷秋掃了一眼，便不在理會，倒是那紫衣青年一見杜冷秋，頓時變色，失聲叫道：“竟然是你！”

  杜冷秋見那青年玉帶束腰，身材頎長，有些熟悉，隨即有想起來，昨晚在碑林見過。他嗬嗬一笑，道：“哦，你是那個，昨晚碑林那個……”

  長孫晟見狀，立刻明白，自己這個關中少俠，並非想象中名聲顯赫，不由得苦笑起來，歎息道：“在下長孫晟。”而這時，他忽然醒悟，自家長輩在此，實在不該多嘴的，連忙附耳解釋了一番。

  聽到自家孫子說這杜冷秋一夜之間連破三道關卡，練就先天罡氣，那老人先是不信，接著，目露奇光，似劍一般掃來，似乎要將杜冷秋的五髒六腑盡數看穿。瞬間，這老人又失笑起來，溫聲道：“這位少俠，何不來飲一杯清茶，用些點心。”

  杜冷秋可不是個講客氣的人，講客氣也做不了街頭的燒烤生意。他微微一笑，大踏步上前，拱手道：“秋，見過兩位前輩。”

  行過禮，杜冷秋隨手拿起幾塊點心，狼吞虎咽起來。

  長孫晟目瞪口呆。

  長孫家以儒道傳家，家風嚴謹，講究的是溫良恭儉讓，講究的是君子如玉。他膽子再大，也隻敢在沒人的地方自我表揚一下，風騷一下，何曾見過杜冷秋這樣的肆意灑脫。

  一番狼吞虎咽後，杜冷秋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這才笑問，“兩位長者邀請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晟兒，看座！”兩個老人對杜冷秋的無禮毫不在意，彼此對視一眼，反而笑了起來。

  杜冷秋在長孫晟的白眼中安然落座，大大方方的平視兩人。這時，他才有閑暇觀察兩人的衣著打扮。

  坐在長孫晟前方，也就是杜冷秋左手的老人身披黑袍，黑白兩色相雜的頭發用一根半透明的玉簪固定，五官柔和，雙目明亮，沒有老人常見的那種渾濁。

  老人的雙手平放在膝蓋處，十指白淨而修長，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三個明亮的鋼鐵指環分別套在左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上。若是有熟諳江湖典故的人看見，定會猜到，這老人就是關中名宿——三環套月長孫樵。

  對麵的老人一身白袍如雪，不染半點塵埃。滿頭白發，卻精神矍鑠，劍一般的眉毛沒有絲毫的彎曲下垂，鼻管挺直，顯得倔強無比。

  他身前放了一柄玉柄白鞘長劍，四尺多長，劍身較窄，僅兩指寬，頗為少見，最顯眼的是劍鞘上還鑲嵌著一顆鴿蛋大小的黑珍珠。

  雙方正大眼瞪小眼，樓梯口卻無聲無息上來一人。兩位老人同時凝目看去，杜冷秋隻慢了一線，長孫晟卻是無知無覺。

  來人穿著一身紫色團花長袍，身材圓滾滾的很是富態。登上三樓，這胖子立刻滿臉堆起了笑容，“燕神劍，長孫大俠，兩位前輩到我這小廟來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等他走近，立刻對著杜冷秋讚道：“這位就是關中少俠長孫晟吧？竟然能輕易發現我的行蹤，果然是名門高徒，令人欽佩。江湖傳言，少俠斬殺血豹杜廣，是以後天而斬先天，如今看來，應該是牛刀殺雞才對。”

  然後，他又看向了長孫晟，立刻露出了遲疑的模樣，隨後又讚道：“這位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令人一見難忘啊！不知貴姓高名？”

  “……”現場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