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總，哎喲媽耶，我咋叫得這麽不習慣呢！”車上，李玉瑩笑道。

  “李姨，您叫得不習慣，我還聽得不習慣呢！你還是叫‘碩兒’就好。”

  “那不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別看一個稱呼，裏麵包含的可多了。”李玉瑩正色道：“我從國企到現在，這麽多年，一直搞行政工作的，可是深有體會，這個事兒可不能小看。”

  “那你看，怎麽合適怎麽來，反正私下裏，我還是覺得您叫‘碩兒’親切。”

  “不行不行，私下也得改......”

  上午九點五十，兩人到達裝協指定會議地點，雍城賓館。

  例行的登記之後，李玉瑩走到了正聊得熱火朝天的一堆人旁邊，打完招呼，再把徐碩做了引見，各種恭維聲中，徐碩發現，這一圈人中，大部分年紀都不小。

  “尊敬的各位領導、嘉賓、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今天，我們在這裏隆重舉行雍城市裝飾行業協會年中......”

  隨著雍城市裝協秘書長的官方發言，會議正式行進。

  接近一個小時的，各大官方領導的各種套話、各種程序化的東西，終於到了協會企業的發言程序，一個一個的上台，結果還是各種套話。

  “小碩，要不要安排一下，年底你也上去說幾句？”李玉瑩在耳邊輕聲笑問。

  “我？”徐碩正聽得套話無聊，聞言眼裏光芒一動：“李姨，我也可以？”

  “你要想上去，李姨保準安排到位。”

  通過李玉瑩的介紹，徐碩才知道，上去發言的條件主要有兩個：一是有業績，二是要給裝協讚助錢款。隻要有這兩個條件，都可以上主席台去講幾句。即使第一個條件達不到，無非加大第二個條件的力度就行。

  “那算了！”徐碩搖頭，心說自己沒有一分財富是多餘的，這種讚助還是讓別人來做吧！不過，他對某些東西，確有想法吐槽幾句。

  “下麵，有請我們雍城裝飾業界的明星企業，財運實業的蔡總上台，分享一下他的成功經驗，和對行業發展的一些建議。”

  隨著主持人語落，有稀稀拉拉的掌聲。

  一個三十出頭，矮墩墩的胖子，從大廳後方走來，左看右看，朝左邊點點頭，又朝右邊合十，麵上笑容可掬，盡管麵對的目光都不太友好或者陌生。

  這個人，最近幾年，在行業內的確很火，原因是他搭上了州府的一個大領導，把省府市府投資的雍城重點大項目裝修，一個人快包圓了。

  而那個大領導很另類，因抓工程建設的細節太細致，連在建設行業裏造價金額微不足道的，可稱之為芝麻的裝修，也不放過，把下麵人的飯碗都搶光了，結果弄得怨聲載道。

  這個蔡總和大領導，都在雍城裝修行業很出名，據人分析，有極大可能，便是被搶飯碗的有心人傳出來的。

  徐碩瞧著蔡總，怔了怔，他聽說這個胖子文化程度不高，說話也沒啥章法，就一個特長：舍得！給好處的時候，特別舍得！

  嗬嗬！要不要......徐碩無意識抽了抽嘴角，意念看看係統麵板裏的智慧值，他深吸一口氣，試試看有效果沒？

  溝通箴言符，言出法隨：蔡胖子的講話，隨神諭而出。

  隨即，似有一道無形的波動發出，並隨之，剛走上台的蔡總，有突然一愣。

  “感謝大家！今天，我主要針對行業裏的一些現象，做一些批判，我先從咱們行業的從業人員說起，第一，施工、造價、製圖的技術服務類從業者，有很多惡意的砸價現象，對行業極其不健康，特別是幹私活兒的......第二，

  家裝、設計類的拿回扣、騙高價，這些不止是不道德，也不止是對甲方業主、對商業規則的挑戰，也對整個行業發展極其不健康......第三，

  老生常談，銷售經營業務類從業者，依然抱著僥幸，公然踐踏律法尊嚴，進行各種觸目驚心的利益輸送......更是對整個行業發展極其不健康......”

  隨著台上蔡總的精彩發言，台下眾人瞠目之餘，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之潮湧動，有些事情，與會的人可能都懂都在做，但是公然講出來，太讓人佩服。

  特別是對蔡總有所了解的人，更加佩服蔡總，這賊喊捉賊的，絕了。

  眾人都處於亢奮中，自然不會有人發現，台下角落處的徐碩嘴唇一直在輕動，那蔡總仿若一擴音喇叭，嘴裏說的，赫然和徐碩念叨的一模一樣。

  “汀！使用箴言符需扣除財富值100點，宿主財富值不足，扣除智慧值10點！”

  “汀！天道有正義！檢測到外門執事弟子徐碩，正氣衝雲霄，獎勵布道值+10000。”

  “汀！獎勵！天道有正義，檢測到外門執事弟子徐碩，以財神之名，行立正言事，維護人間商道之正，立言有大功，因自名不顯，功藏於後，功值減半，獎勵布道值5000萬點。”

  哈哈哈哈哈——哇呃！

  狂喜之後，看著走下台還有些懵逼的蔡總，徐碩眼神裏升起一抹幽怨：碩爺眼看便完成了一個小目標，結果就因為你蔡總，弄得成了半價。

  蔡總確實很懵逼，因為他原本為今日上台，還準備了發言稿，但一上去就給忘了，而且，剛剛講的什麽，他也絲毫不記得了，大廳內的掌聲和投來的各種敬佩之光，讓他很是莫名其妙。

  但蔡總的敏感性非同一般，總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合適的，嚴重不符自己的本意，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老蔡沒多少文化，想上台講兩句，無非是臨時起意，打算在同行們麵前露臉秀一把，可沒想說什麽精彩之言。

  “小碩，這個蔡總，嗯哼哼！”李玉瑩不好描述，隻是不住的搖頭笑。

  “厲害厲害啊！後起之秀！厲害！老李你說是吧！”

  “沒錯沒錯！這些話，反正我們不敢大庭廣眾的說！嘿嘿嘿！”

  “你們體會體會看，這明顯是跟著大領導身邊領悟的，嗬嗬嗬！”

  “......”

  下麵的議論聲一片鬧哄哄，台上，協會的幾位領導麵麵相覷：這些話，他們自己都沒說，意思是調子不在此，你一施工企業的，來什麽嘩眾取寵？

  若不是私下都聽過這蔡總身後不簡單，領導們說不得，當場便要問個究竟。

  徐碩卻是記起了，前年剛找工作時，他去財運實業應聘，從前到後折騰了一個月：網投、去公司填表然後等通知、行政主管麵試然後等通知、工程部經理麵試然後等通知、副總麵試然後等通知、最後是老板蔡總麵試......

  過五關斬六將，搞得跟娛樂節目選秀一般，到末了，來了個神轉折，行政部通知，說他們這次不招沒工作經驗的。

  那一次經曆，徐碩很難忘記，他一直想問問：爺就找個工作而已，弄尼瑪的神轉折，爺招你們惹你們了？

  吐一口氣，徐碩再看了蔡總一眼，心說：瞧瞧碩爺這境界，不僅沒想著報複你們，還幫你同行們麵前出風頭，典型的以德報怨。

  不可告人的狂喜，與絲絲回憶衝抵，很快沉寂。

  聽李玉瑩說，中午聚餐後，下午便是頒獎環節，而各類獎項，全都是各家企業花錢買的，徐碩便喪失了所有的興趣。

  正好黨超打來電話，說他們總公司那邊已經過完審，得安排後續事宜：一是按約定的相關內容，用製式合同蓋章簽字，給他們總公司林城那邊寄件；

  二是開工時間暫定六月二十九周三，按照黨超公司‘老大’的說法，那天是裝修的吉日，剛好一同去商貿城，到商管辦理裝修手續，順便舉行一個簡單的開工儀式。

  叫了李玉瑩離去，吃過中飯，徐碩回公司把合同填充完，附件掛完，再整理成冊，蓋完章，而後，按照黨超發來的寄件地址，寄了快遞。

  “陳叔，咱們這個小活兒，就一個小商鋪一般的結算大廳，甲方要求要做的開工儀式，該怎麽弄？”徐碩問陳建國道。

  “嗨！有些人講究，開工就得放炮，一掛鞭的事兒！”陳建國笑道。

  徐碩給豎了個大拇指，又增長了點見識。

  跟著，他把項目情況和勞務已經定下的情況，給陳建國一說，餘下的，陳建國就主動接著並開始安排了：

  小郭看工地；材料采購方麵，因雜而少的特殊情況，又沒有專職材料員，財務還得要開票，所以得讓集采配送，零星的再單獨采買；各類分包合同，都有經過法務把關的專業版本；工地的重點......等等。

  徐碩聽得暗暗點頭，所有的方麵都考慮周全了，果然一老如一寶。

  工作完成，拉一陣子家常，再聽李玉瑩和陳建國兩人偶爾鬥鬥嘴，笑聲裏，徐碩忽然想和丁波一起聊聊。

  一問，丁波已經定了下午下班就回老家肅州的車票，沒有時間。

  正計劃著幹點什麽，父親徐正輝打來電話，讓去楓葉城看房。

  一邊悄悄吐槽著父親對楓葉城的執念，徐碩又一邊私下猜測，不知老徐同誌會給看下多大的房子，反正，他是以父母的意見為主。

  另外，公司的事情，他也想問問父親，看老徐同誌有沒有重新出山管理公司的打算，如果有，他樂得做個甩手的富二代。

  忽然，徐碩一震：若老徐出山的話，肯定和他的想法不一樣，也肯定少不了求人應酬，而那樣一來，在有些不可描述的活動中，老徐同誌能經得住考驗嗎？

  不行！徐碩立即想到，不能讓老徐同誌麵對那些考驗，一把年紀了，還是享清福吧，別考驗了，人性的考驗太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