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陣
作者:墨枳冕      更新:2020-07-15 14:01      字數:2524
  隻要能及時過杜門,就能直入生門了。按她的推算,隻有在兩陣交替時,生門才會移到杜門附近,且隻有一柱香的時間。

  過了這時間,度厄陣的傷門便會移過來擋在兩者之間,到時候會更加麻煩。

  驚門屬金,杜門屬木,即使以杜門為緩衝,用以躲避驚門創傷,想必也不會好過。

  一柱香……推算了時間,顧惜湛看了看毫無波瀾的雲煙,開始閉目調息。

  …………

  “嗡——”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嗡鳴,斷橋微微顫動,驚動了女修,她睜開眼,起身看著東北方。

  差不多了。

  震動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烈,一道彎曲的裂縫出現在顧惜湛腳底,細碎的石子從橋身上掉落,落入雲霧不見所蹤。

  就在裂縫陡然擴大的瞬間,顧惜湛抱著劍,朝著東北方,一躍而下。

  驚門將閉,杜門已開。

  “嘭!”黑灰煞氣化作數條鎖鏈疾馳而來,鎖鏈頂端皆成爪狀,尖端閃著寒光。

  顧惜湛側身避開,利爪撞上斷橋,陷入了極深的一段,本就有了裂縫的橋身瞬間炸裂,亂石四射。

  女修踩上鏈身,在糾纏迂回的鎖鏈間輾轉騰挪,就在這時,有利爪當麵抓來,她立刻舉起劍,狠狠劈下,鎖鏈立斷。

  天色乍黑,夜幕突降,耳旁擊鳴陣陣,鎖鏈潰散為無數黑線,蜿蜒流轉,有紅綠二色裹挾其中,不斷騰躍移動,分外詭異。

  下一刻,火海突起,有利刃淩空刺落,天幕中,眾星隱退,鬼哭聲響徹四野。

  顧惜湛突然覺得肩頭一涼,一股腥臭氣撲麵而來,一個好似被沙礫完全損毀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小……姑娘……把你的……壽……命……送給……我……吧……”

  她轉過頭,隻見一個無鼻無唇的女人正在衝她微笑,滿是褶皺的臉皮鬆鬆垮垮的搭在頭骨上,這一笑,一隻眼珠掉了下來,眼眶中不斷湧出深紅的血漿。

  “掉……了呀……能把我……拾起……來麽……”女人腐敗發脹的手仍搭在她肩頭,沒有絲毫移開的意思。

  顧惜湛瞥了眼滾到她腳邊的眼珠,深感這一幕有點眼熟。看來布陣者的手段有些貧瘠。

  “快……拾……起來……”

  天幕突然壓了下來,火舌暴起,圍成一個小小的圈,將她與女人圍在一起,眼珠化為一條細長的白環蛇,騰射而起,張口向她咽喉咬來。

  沒毒的玩意……一副想弄死她的樣子,卻處處留手。

  顧惜湛眯了眯眼,將心頭的懷疑壓下,她舉起劍,發現自己的右手布滿了老人斑,關節粗大,血管如蚯蚓般蜷曲凸起。

  這是一隻屬於老人的手。

  女修轉過頭,發現女人的皮膚變的光滑細膩,她仍缺了隻眼,卻也能看出絕代風華。

  手指纖細,身材曼妙,女人“咯咯咯”地笑起來,聲音繾綣含情,她又上前一步,手從顧惜湛的肩膀滑到她手臂,像是挽著密友般,略帶撒嬌的說:“把你的壽命都送給我,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道冷芒。怎麽會怎麽快……女人動作僵硬地抬起頭,剛好看見對方折斷利刃,又拋去了蛇屍,“你受不起。”

  她……受不起?然而對方沒有再理會她,女修抬起頭,看著抬手可觸的天空,聲音毫無波瀾,“天崩、火海、衰老、死亡。”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什麽人聽,“不過是別人的懼怖。”

  不是她的。

  顧惜湛靜靜看著天幕直直砸下來,然後,透體而過。天幕背後,有一團白光,她踏著未熄的火海,步入其中。

  剛踏上斷橋,便有一陣清和之氣將她包圍,顧惜湛暗暗舒了口氣,是杜門。

  杜門易躲藏,又一股煞氣從後而來,卻被清和之氣擋了回去,看著黑灰之色徹底消失,女修的心放下來了一半。

  驚門已關,元殺陣隱了。

  心神一鬆,她隻覺喉頭一陣悶癢,不由得開始咳嗽,血水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金傷肺腑,等出去了還需調養。

  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胸口,顧惜湛走向北方,朝下麵看去,雲氣已近在咫尺。

  ……三、二、一。

  一直毫無波瀾的雲氣突然翻滾起來,隱隱露出一道尺長的縫隙,女修眼神一凜,翻身隻取縫隙。

  穿透雲氣的瞬間,她才發現這些雲氣,實則都是極粘稠的絲線,它們攀上她身體的每一寸,試圖將她攔在外麵。

  什麽東西。

  絲線拉出極大的弧度,越往下,下落的速度就越大,顧惜湛揮劍斬斷粘在手上的絲線,在新的絲線黏上來之前,抬手撕掉了外衫。

  “嘶……”在絲線的拉扯下,裂成兩半的外衫皺成一團,向上彈去,顧惜湛劃開麵前最後一層薄薄的絲線,伸手抓住斷橋的邊緣。

  而後手臂用力一蕩,衝著第二座斷橋飛去,在靠近第二座斷橋時,她故技重施,用手在橋身上一拍,身體斜斜向著落向第三座斷橋。

  在她砸上橋麵的瞬間,斷橋間突然裂開一個大縫,女修迅速調整了下方向,直直地掉進縫中。

  “嘭!”

  地上薄薄的塵土飛揚起來,顧惜湛側身避過灰塵,打量這四周。

  這是一處昏暗的溶洞,東高西低,一個緩坡斜斜的通向下方,角落長著三四叢不知名的棕黃植物,洞壁上有細細的水線流下來。

  她出陣了。

  這東西說不定會有用。這樣想著,顧惜湛找出一隻玉盒,采了幾株植物裝進去,才走向緩坡。

  …………

  沒了人跡,陣法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斷橋恢複如初,其上的痕跡全部消失不見。

  除了,顧惜湛一開始留下的血痕。

  “嘀嗒……嘀嗒……”不知過了多久,本來早已幹涸的血跡,突然變得紅豔,越來越多的血水順著橋身流下去,早已遠遠超出了那兩行血跡的量。

  “嘀嗒,嘀嗒……”聲音越來越急,更多的斷橋染上紅色,突然,有個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嗤笑一聲,“別人的懼怖,嗯?”

  大股大股的血水滾滾而下,白色的橋身如同受潮的牆皮,一寸寸的融化剝離。血水太多了,就好像,斷橋自己在流血。

  “那我,便看看你的……”

  那個聲音徹底消失不見,淺透的天色滿是陰霾,斷橋徹底褪去白色,無數紅黑的掌印、人影、擦痕遍布橋身。

  陳舊的、新鮮的、黑的、紅的……

  橋麵上鋪滿了殘屍,散落破碎的器官到處都是,顧惜湛留下的那兩行血跡,混在其中毫不起眼,而最後孔洞出的血跡,來自於一個較為新鮮的屍體。

  “啊啊啊……”雲氣之下,無數冤魂尖叫哭嚎,它們伸出爪子,爭先恐後地向上爬去,在碰到雲氣時,卻立刻化為烏有。

  “嗷嗷嗷!!!”

  下一個來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