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快看，這個好漂亮。”

  “嗯，是很漂亮，要是喜歡就買下來吧。”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顧惜湛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攤位前，一個身著黃裙的嬌俏少女正拿著一隻鐲子，對身旁的溫潤青年笑的燦爛。青年唇角上揚，眼中充滿了柔情。

  這是……眼神定格在那隻鐲子上，久久未動。許是她的行為引起了旁人注意，唐溫璟湊過來，“怎麽了？”她顯然也看到了兩人的互動，略帶感慨的說：“你是在看他們麽？難怪呢，這兩人感情可真好。”

  聞言，顧惜湛側頭看著她，沉聲道：“你認為，他們感情很好？”

  撓了撓頭，唐溫璟有些奇怪的反問道：“是呀，有什麽問題麽？表情語言都可以騙人，但是習慣性的小動作是藏不住的。你看，雖然隻是挑東西，那男修還是下意識地護著少女，而且他們的動作神態，很默契不是麽？”

  沒有回答她，顧惜湛轉過身，“五哥，你認為他們感情如何？”

  “誒，什麽？”顧五一時沒反應過來，經過兩人指點才知道發生了什麽，“哦，他們呀，我認識，男的是妙音門的百裏清，女的應該是他師妹池妤，也是他定好的道侶。我曆練時曾經碰到過百裏清，人還不錯。”他搓了搓下巴，“這小子遇到啥好東西都要給師妹帶一份，今日一見，兩人果然是天作之合。”

  “是麽……”顧惜湛低低地說，又把視線放回兩人身上——她認識百裏清，因為慕容雪的關係，前輩曾與他交過手，最後百裏清重傷，這也使得前輩與慕容雪之間的恩怨越來越多。

  是的，百裏清是慕容雪後宮之一，為人溫和，尤擅琴。

  而被池妤拿在手中的鐲子，青白相間，上麵刻著數隻幽蘭，如果她沒記錯，這也是慕容雪的所有物。

  從前輩見她的第一麵起，她就帶著這隻鐲子，直到前輩身死，也沒見她取下。

  沒有遲疑，顧惜湛徑直走過去，對池妤說：“請問，我能看看這隻鐲子麽？”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雖收斂了氣勢，但顯然她的身量給小姑娘帶來不小的壓迫感。

  池妤條件反射的縮了下，百裏清微微皺眉，將她擋在身後，溫聲道：“這位道友，請問你有什麽事麽？”

  怔了怔，顧惜湛馬上反應過來，她好像嚇到人了，有點歉意地看著小姑娘，“抱歉，嚇到你了。我想看看那隻鐲子，可以麽？”

  百裏清斂起笑容，剛想開口，卻感到小姑娘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師妹，怎麽了？”她搖搖頭，“師兄，這位姐姐隻是想看看，沒什麽的。”

  池妤從他身後走出來，用清澈的大眼睛看著顧惜湛，脆聲道：“姐姐，你想看鐲子是麽？給你。”她很幹脆地把鐲子從手上褪下來，遞給顧惜湛。

  百裏清皺著眉，暗暗戒備著，就在這時，“百裏道友，好久不見了。”

  “原來是顧道友，幸會。”

  顧五抱了抱拳，旋即略帶幾分歉意道：“族妹隻是有幾分好奇，驚擾了二位，對不住了。”這隻不過是客套話，小九會對隻鐲子好奇？打死他也不信。

  百裏清看了看兩人，發現他們長相確有幾分相似，相信了顧五的話，隨之放鬆下來，“無妨，小事而已，顧道友不用如此客氣。”顧五的人品他還是信的過的，既然是他族妹，那八成是淩霄弟子了。

  心中暗暗搖頭，這麽不善交際，怨不得淩霄弟子不受他的同門歡迎了。

  顧惜湛接過鐲子，仔細查看，果然在蘭花邊緣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蘭字。她又看看了小姑娘——臉上還帶著天真，一點心事都藏不住。

  她的記憶中，並沒有小姑娘的影子。情深意切麽？那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

  將鐲子還給她，“謝謝，很漂亮。”得到顧惜湛的肯定，池妤興奮起來，“對吧對吧？你也覺得它很漂亮是不是？我就說，我的眼光不會差的。”

  她得意的小模樣惹來百裏清的輕笑，揉了揉池妤的丸子頭，在她氣鼓鼓地看過來時，收回手轉向顧惜湛，“抱歉，我剛才太激動了。”

  “無事，我錯在先。”輕輕搖頭，她看了看攤子上的東西，挑了一對玉髓耳墜並一塊黑色原石，付了錢，將耳墜遞給池妤。

  “剛才嚇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不不不，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不能要你的東西。”池妤連連擺手，不肯收下耳墜。

  顧惜湛將東西塞到她手裏，“和你的鐲子很配。”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眼中染了笑意，“過意不去的話，可以讓你師兄把靈石給我。”

  池妤看著手中精巧的耳墜，有些猶豫，真的好漂亮，她好想要，剛才怎麽沒有看到……唔，別人的東西不能要……嘟著嘴，期期艾艾地看著百裏清。

  百裏清搖搖頭，憋著笑拿出靈石遞給顧惜湛，轉頭沉著臉教育小姑娘，“我平時怎麽對你說的，君子不奪人所好，回去將《禮記》抄五遍，以後不許再犯。”

  小姑娘張了張嘴，想要說這是對方要送給自己的，轉念一想，別人既然喜歡她的鐲子，肯定也喜歡這對耳墜……旋即耷拉了腦袋，弱弱地說：“……我錯了，師兄你別生氣，我回去就抄，保證一遍不少。”

  “耳墜拿來，我先幫你保存，抄完再還給你。”

  “唔……”

  顧惜湛心裏明白，百裏清隻是想讓她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找借口收了耳墜，也是為了檢查一下上麵有沒有被動手腳。不過她沒有拆穿，他隻不過是用最好的方法，保護小姑娘罷了。

  如此單純，又有誰忍心讓她過早的接觸黑暗？

  低落了幾秒，池妤又想起來她，抬起頭眼神亮亮的問：“我叫池妤，可以叫我小魚，姐姐叫什麽？”

  “顧惜湛。”

  她笑的兩眼彎彎，“顧姐姐好，謝謝你送我耳墜~我和師兄都是妙音門的，要是姐姐來妙音門，記得來找我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一定。”雙方告了別，便分開了。

  走出很遠後，顧五終於忍不住問道：“小九，那鐲子有問題麽。？”

  沒有直接回答，顧惜湛反而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起來，五哥好像也是那個女人的後宮之一啊。

  顧五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完全忘了剛才的問題：“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麽？”

  “無事。”搖搖頭，留下一頭霧水的顧五，徑直和唐溫璟離開了。

  道侶為何？

  誌同道合，生死與共。

  如果做不到這兩點，這條求仙問道的坎坷之路，不如一人獨行。

  顧惜湛一直很懷疑，慕容雪和她的後宮，真的能稱得上是道侶麽？他們何曾做到過這兩點？更別說和慕容雪在一次，甚至妨礙了他們的修途，那些天之驕子又有什麽放不下、想不開的？

  就算是因為他們的情劫全都應在了慕容雪身上，千萬年來無一人勘破劫數，這正常麽？

  如果連這點心性都沒有，怎會有天才之名？這裏麵到底是另有隱情，還是逆天改命之書真的威力如斯？

  眼神閃了閃，那對玉髓耳墜，也是慕容雪所有的，她將它們給了小姑娘，希望能幫到她。

  她從來不信，區區一本書，就能定死了她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