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店老板介紹說，這些女孩子都他們的女兒。獨孤蘭揉揉眼睛，仔細的數一數飯桌上的女孩子，正好六個。正在目瞪口呆時，老板娘手裏抱著一個學說話的小孩出來了。獨孤蘭再問這是誰家的孩子，老板還是回答，是他們家的孩子。獨孤蘭不禁好奇起來，問他們夫妻到底生了多少個孩子？汽修店老板的回答，著實讓獨孤蘭振驚。不多不少，總共生了十一個孩子。隻因要生下個男孩子來傳宗接代，前麵生了十個女娃，到了第十一個時才生下個男娃。

  獨孤蘭問他們，養這麽多的孩子，夫妻兩不會被累死？他們的回答再次讓獨孤蘭意想不到。老板娘回答道，

  “那裏會累呢，孩子們大的照顧小的，這樣子排下去，他們夫妻反而沒什麽事可忙。”

  “供她們上學和吃飯，也是不少的一筆開支。”

  “以前要交學費時就有點困難，現在隻交點校服、課本費，供她們上學吃飯沒問題的。”

  “剛才開電單車的就是最大的女兒？”

  “不是，她排行老三了，老大和老二已到特區打工了。”又是讓人意外的答案。

  “老大、老二比老三大那麽多歲？”

  “沒有，孩子們都是相差一歲。兩個大的初中一畢業就不上學了。打工補貼家用，我們才輕鬆些。”

  “好像你家的老大、老二做工的歲數不夠吧。”

  “沒事的，現在她們借了村裏年齡大的女孩的身份證。再過一兩年她們年齡夠了就用自己的。”

  “你夫妻生這些孩子的時期，正是計劃生育最嚴時段，難道沒有人阻攔你們？”

  “有是有，就是讓我一個動作嚇得以後不敢來。”

  “什麽動作呢？”獨孤蘭心想莫非提刀嚇唬人？

  “當我們生下第三個女兒時，村裏的幹部就上門要求我們去結紮。我滿口答應，並說今天晚上去他家談幾句，然後明天就去結紮。晚上我把家裏所有祖先神牌坊收集起來，剛好一擔滿滿，挑到幹部家裏，對他說道，我明天就去結紮了，今後我的祖宗祀拜就靠你了。因為我三個女兒一嫁出門，我家就斷了香火，沒人繼承祀拜了。幹部嚇得讓我把神牌坊挑回，從此再也不來找事了。過了幾天看看上麵抓得緊，我們夫妻幹脆逃到特區討生活去，就在郊區撿破爛，後來到補胎店打工。直到生下老十一才回村裏。”

  茶水伴著閑話，不覺口裏不再感覺到鹹鹹的味道了。獨孤蘭有意把話題轉到那天夜裏的話題上，就再次說起扶貧工作。可不管獨孤蘭怎麽說，這對夫妻總是望著那一桌的孩子笑嗬嗬，對獨孤蘭的話題總是沒聽到似的。

  獨孤蘭估計老板夫妻可能也還沒吃午餐，隻好辭別趕回林樟村去。邊開著車邊想，這些超生大戶，若是像這一家能自力更生的還好，如果不能努力賺錢，日子過不了了，成為貧困戶，就讓社會來負擔，太不公平了。還有就是這些家庭，基本上對孩子的教育都是不夠的，任其自生自滅，上不了幾天學，這又造成低素質人口的增加。像這樣惡性偱環，何時能實現我們的夢想呢。想著想著不覺車子到了村道口，因拆除違建路麵更加不平，汽車顛簸一下，獨孤蘭趕緊收回神來，不去想那些沒用的事，專注著開好自己的車。

  看兩則的店麵，像被拔了毛的光雞，光溜溜的一眼就能看到店裏，不像過去看店裏一個烏黑的洞。瓜婆那又肥又矮的身材映入目簾，她身著一套黑底紅花的寬大衣服，盤起烏黑長頭發，正在掃著店門前地上的泥沙。這個樣子怎麽看都是一位“富婆”的形象。獨孤蘭不禁又想起一個問題，像瓜婆也算是幹部家屬吧，也享受著他男人的一些福利吧。可就是不信仰帶給她幸福的馬列主義，卻敬畏與她沒有關係的輪回理論。確實難以理解。

  到了林樟村頭，看到工程隊和柯克強、柯俊等村幹部正在拆除兩則的違建。灰塵滾滾飛滿天。工具砸到鐵皮上如同打鼓，震天動地。獨孤蘭隻好把車停得遠遠的。

  找柯克強他們，他們正在詹英小店裏喝茶。看今天到場的村幹部，兩委基本到齊，可見拆除這裏的違建阻力有多大。但是這裏的氣氛卻很歡快，正在說著笑話。

  “你們說女人像不像自行車？”

  “女人怎麽像自行車了。”

  “你問伍花主任就知道了。”

  “別問我，你們男人就是話多。”

  “你說，怎麽個像法。”

  “女人與自行車都是可以騎的，而且騎上了會爽一會兒，這一會兒過去了就會覺得累。是不是這樣呢？”

  “就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沒說上一句人話的。”

  “怎麽不是人話呢，這不是‘人’正在說話嗎？”

  大家嬉笑著喝著茶水，豎起雙耳聽著外麵的聲音，雙眼不時的瞟著門外，關心著拆除進度。獨孤蘭才端走茶杯，這時鎮裏的城建辦來人了。大家起身讓坐敬茶。這是鎮裏高度重視才派出同誌到來壓陣的。茶水還沒入口，門外卻傳來吵架的聲音。大家放下茶杯趕緊走出來看，原來是拆除柯在力鄰家時，因鐵架都是連著，把柯在力家的鐵蓬打變形了，柯在力這個“火藥桶”馬上點著了，跳出來與施工人員吵架。看他那個凶樣，幾乎馬上要動手打人了。

  村幹部們與鎮裏的城建管理人員向那邊走去。見到這麽大的一隊人馬，柯在力非但聲音不變小，反而喚叫得更大聲。把拆除工人嚇得縮成一團，唯唯喏喏的想開口又不敢說。村幹部們到了柯在力麵前，大家都靜默的看著，一會看柯在力的表演，一會看柯克強是否開口，一會再看鎮裏來的城建人員。總之在柯克強與鎮城建人員沒開口之前，誰也不想搶這個“頭炮”。

  柯在功在隊伍裏，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擠到前麵，對著他弟弟大聲喚道，

  “我看可以停下了，不就一點小變形嗎，何必吵得這麽凶。”

  “你多管閑事了，這是我與工程隊之間的事。”

  “反正你這鐵蓬也得拆除，現在碰到一點，有什麽關係呢。”柯克強平淡的說道。

  “這是我家的門前，就是不用拆除。”

  “你這是非法占用公共用地。”鎮城建人員說道。

  “我有房子就有通道，這門前的通道，就是我家的。”

  “這是公共通道，公共用地，不是你一家的。你家非法占用，必須拆除。”

  “我看誰那麽大膽，敢動老子的鐵蓬，一定讓他走不出這林樟村。”

  “以為臉上有光麽，還是滾回屋裏去。”柯在功大聲叫喚著。

  獨孤蘭看這樣頂牛不是辦法，拉著柯克強到一邊，讓他想辦法，盡量讓事態以平和的姿態收場。柯克強無奈的搖搖頭。獨孤蘭提出，聯係他大哥說一下行不？柯克強道，

  “這是肯定能行的，就是怕煩他大哥太多事。”

  “這要是出現強拆，還不知道這頭‘火牛’會拱出多少人的鮮血或是自己撞破了頭，到時候事情更不好收拾。”

  聽獨孤蘭這麽說，柯克強再也不敢怠慢，聯係柯在力他大哥，讓他來壓製這頭“火牛”。

  果然，這“火牛”柯在力一接電話，轉身回裏屋去了。場麵一下子冷靜下來。工程隊繼續拆除工作，幹部們回到詹英小店喝茶商量事情去。

  這時獨孤蘭接到胡闖的電話，他在電話裏那急促的聲音告訴獨孤蘭，胡闖此時必定遇上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