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組的組長，今天像來了神一樣，竟然提出，幾個老人一起到市集去，找柯印春的小兒子，非把他給訓服不可。

  獨孤蘭看這情況，再看時間，估算著正是處理這事的最佳時機，也就主動提出開車送老人組的人一起去。眾老人經過商量，確定下四位老人和獨孤蘭到市集去，找柯印春的小兒子理論。

  一路上，獨孤蘭有意的說道，你們看好了，柯印春老人年輕時拚命創造財富，爭著把財富都給兒子，可結果呢？想喝一點兒子的水都困難，這人生啊，爭之何益？村裏有些人，就是喜歡占著東西不放，說是留給後代的，結果後代認不認你呢？我看還是個很大的疑問。

  聽獨孤蘭這麽一說，老人們都沉默起來。獨孤蘭看火候差不多，接著說道，村裏的衛生要是搞不好，村民多生病，病痛、貧困、無力照顧老人等等情況就會接踵而來，受害的是林樟村的子孫後代，是林樟村的老人小孩。在村裏占住那半分到二分地，製造病害傳染源，有什麽意思呢？這一次市的檢查，就特別嚴厲的指出批評了這個地方。

  再說了，現在村裏連個可以活動的地方都沒有，老人們隻能就在幾百平米的老祠堂裏，想搞一下健身體育之類的，都困難得像想聽吃天鵝肉，這不像我們的社會主義啊。

  說到這裏，車上的一位老人接住話頭道，

  “獨孤書記說的都有道理，可這些是祖業，不守祖業，怕被人罵。”

  “祖業也得分類，如果把房子、公司、有用的財產賣掉了，這才會讓人罵，現在這一點地，還在不斷的製造著病毒，不斷的在害死子孫後代，像這樣的祖業，我看越快處理掉越好，沒人會罵你們的。”

  靜默了一會兒，車上的老人組長慢悠悠的開口了，他說道，

  “獨孤書記，這事就你們去處理吧，我們不管了。”

  “你們還得管一點事，就是幫助說服家裏的人，接受這個改造方案。”

  “好吧，該說的我們會說的。”

  聊著話，卻不知道林樟村道路的不平，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獨孤蘭與老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到了市集。在其中一位老人的指點下，獨孤蘭把車開到一個檔位前停下。眾人下車時，檔位老板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熱情的打招呼，

  “阿叔來了，阿伯也來了，老叔也來了，老伯也來了。這位是誰？”他指著獨孤蘭問。

  “這是上麵派來我們村當第一書記的獨孤書記。”

  “你們這是來市集購物？”

  “我們專門來你家喝茶的。”

  “這樣啊，歡迎歡迎，大家屋裏請。老婆，老婆，你來照看一下檔位。”

  一個用廢鐵和木料搭起的檔口，掛著幾隻烤鴨，正滴著油水。柯印春的兒媳從裏屋走出來，對著大家微微一笑，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到了屋裏，隻見東西亂七八糟的隨手放著，本來就小的屋子，更是難以下腳。柯印春兒子眼明手快，一邊與眾人聊著話，一邊把東西整理好，很快騰出一塊地方，請眾人落座。還從桌子底下掏出一付沾滿灰塵的茶具，往桌子上一擺，煮水泡茶。獨孤蘭正在尋思話怎麽提起時，一位急性子的老人直接提重點，把話題直接點到柯印春家的關係上來，柯印春兒子一聽就來火，直接與老人們對懟起來，

  “我家那老頭那像個爹的，過去的事你們都知道，就說近來這事吧，不但不支持我們生活，還要我負擔每月一千元，他這是想逼死我們。”

  “虎毒不食子，那會老父親整死自己兒子的，是你多心了。”

  “這不是明擺著嗎，要錢沒錢，要房沒房，還當什麽父親的。”

  獨孤蘭看老人們說的雖然有道理，但說服力太差，話題越拉越遠，忍不住開口道：

  “兄弟，聽我說幾句好不好，當初你爹到你哥那裏要錢，把你哥得罪了，你哥當時生意還不穩定，實在拿不出錢來解決你結婚的事，這你是不能怨恨你爹和你哥的吧。另外，分家時，你爹也是有意照顧你，把新房子分給你，隻因你哥記仇心生怨恨，把房子鎖上了。再加上村裏的長子優先原則，壓著你爹不大敢硬來，這才讓新房子鎖住了這麽多年。現在你哥諒解了你爹，難道這個為你操碎了心的爹，反而讓你恨起來不成？”

  “他操碎個鬼，我一點也沒得他的好處，還想讓我養他們，想得美。”

  “話不能這麽說，你看你的兒子，現在就讓他走出家去，看他能不能存活？養育之恩最大。再說了，當時你要結婚，老人是手長袖短嘛，要是當時他手裏有錢，我相信他會一分也不保留的用在你身上。”

  “我說不過你們，那你們說，現在怎麽辦？”

  “你爹也活不了多久的，我的主意是這樣的，你把新房子的鎖開了，讓老人搬進去住，你和你哥每戶先分得一間老房子，等老人百年之後，再決定新房子給誰，或者你們兄弟倆平分。另外，你哥早已開鎖了，並且每個月給了老人二千元的養老金，你也履行養老義務。我相信，你如果經濟上有困難，跟他說一聲，你爹雖然是硬性子人，但也是充滿親情的人，他一定會諒解你的難處的。”

  看柯印春兒子正在低頭沉思，大家也就靜下來，等他表態。卻沒想到，柯印春的兒媳婦，突然像隻才入場的鬥雞，衝進屋，大吵大鬧起來，一直數落著柯印春的不是。等她話氣稍停，眾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柯印春的兒子在經過長長的沉思後，終於抬起頭道，

  “就看在獨孤書記的麵子上，同意分家方案和養老方案，但是我們家現在這個情況你們看到的，每月是拿不出一千元的。”

  “這個我們跟你爹說，你也跟他說，相信在他們夠吃飯的情況下，會理解支持你們的。”

  說到這裏，柯印春兒子起身，在淩亂的屋裏到處找，好不容易從桌下摸出一把生鏽的鎖匙，對老人組長道，

  “阿叔，這是新房子的鎖匙，你們帶去就行了。”

  “來時你爹說，他們住進新房子，希望你們把孫子們送回，由他們照顧著在村裏上學，費用會少很多。”

  “你們看，田螺還是為了子女而死的嘛。”獨孤蘭這一句當地的俗語，引起大家的一陣大笑，現場緊張的氣氛變得輕鬆多了。本來還在一邊怒眼圓睜的柯印春兒媳，也走出裏屋，到外麵看管檔位去了。

  在回林樟村的路上，老人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養兒防老，是千百年來的傳統，可要是養個不懂事的兒，不但不能防老還讓你老來受氣。

  汽車在劇烈搖擺中前行，獨孤蘭正在全神貫注的開著車時，接到一個令他既高興又擔心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