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敢令天戴縞素
作者:一尺秋      更新:2020-07-15 06:16      字數:3432
  這一連七個殺聲,震得天地齊哭,潑天血雨從天而降。

  沐長卿臉色驟變,莫如是的確毀了那張承載七殺歌的紙,但那七個魔威凜凜的殺字,卻印在了虛空之上。

  這是境界的絕對碾壓,哪怕這七殺歌無人以法力催動,都令他們束手無策。

  沐長卿臉色大變,深知這七殺歌根本不是他們能破的了的,孟玄微倘若還活在人間,那修為至少也是九劫散仙的級別,這等戰力幾乎媲美金仙,尤其是他們區區凡人能夠對抗的。

  然而此刻丹陽子卻又不在山門中,再這樣下去無涯書院內門弟子還能撐一會兒,可那些新進學或是還未養出文氣的弟子,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這殺道魔威的蠱惑。

  沐長卿心中焦急,不過眼角掃到處之淡然的顧邈時卻很快就放鬆下來,心中暗道自己這個小師叔祖如此淡然,莫不是有應對之策,雖然現在小師叔祖的修為肯定不如他們,但聖人乃是天生的,在境界上他們是拍馬也及不上的。

  一念及此,沐長卿轉身對顧邈淩空一拜高呼道:“弟子敢請師叔祖出手,救無涯書院於危難。”

  “聖師請快出手吧,弟子撐不住了。”一旁的莊合雙目赤紅,額頭上青筋暴起,不過還是艱難的握著水晶球道。

  莊合不是文道弟子,心誌上未經過聖賢書的洗禮稍差了些,若非他有元嬰期的修為早就瘋魔了,即便如此他抵抗起七殺歌來也非常困難。

  “......”顧邈

  顧邈聞言在心裏將沐長卿和莊合的祖宗都問候了一遍,你們一群大乘期的強者都奈何不了這區區的七個字,我一個剛剛築基的人又有什麽辦法?

  況且就算顧邈的天地異象放出能夠鎮壓眼前這萬裏血雲和天哭地泣的殺道異象,他也不想這麽幹,若是他真的鎮壓了這異象到時候他聖師之名豈不是徹底坐實?

  試想一旦無涯聖地聖師鎮壓萬年老魔的新聞傳了出去,那到時候無論他再做多少努力都難有機會摘掉聖師的名頭,而且魔道也會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必除之而後快。

  一個殺道老魔都能攪得無涯聖地上下束手無策,顧邈有怎麽敢將自己的安全交給他人。

  然而眼下的情況他又不能置之不理,若是任由這七殺歌繼續下去,這無涯書院乃至整個文道的精英非得有一半被這七殺歌中的魔意逼得瘋魔不可,到時候丹陽子回來看見這一幕,還不當場將他掐死?

  正當顧邈兩難之際,一點靈光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既然他不能以聖師之名鎮壓這殺道,但又不能坐視不理,那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以殺道鎮殺道。

  如今的殺道是魔道的象征,若是無涯書院堂堂聖師以殺道壓服了曠世老魔,那這事傳入修真界他人會怎麽想?

  聖師之名摻了三分殺道的凶名,那他自然就當不成所謂的聖師了,而且無涯書院這邊他也確實是救了人,丹陽子會忌憚猜忌他,但他性命絕對無憂,反而幫他擺脫了聖師之名,這簡直是天才的謬思。

  顧邈深吸一口氣,忽而爆發出所有的天地異象,功德金輪顯於身後,百尊上古聖賢立於天穹,浩然之氣拱衛周身,一時間竟與殺道異象分庭抗禮。

  “區區文道聖師,不過如此而已,還不是被我們殺道鎮壓得束手無策?”張狂見此卻是狂笑起來道。

  盡管顧邈一時能夠與殺道異象分庭抗禮,但卻不能護住無涯書院上下,最多隻能夠保全自身不受影響,就算僵持下去,無涯書院也會有半數人被七殺歌的魔性逼入瘋魔。

  如此一來還是殺道勝過一籌,無涯書院從此將名聲掃地,聖地之名隻是土雞瓦狗而已。

  然而顧邈聞言,嘴角反而露出了笑容,仰頭望向天穹上遮天蔽日的萬裏血雲,笑容逐漸變成冷厲的平淡。

  殺

  隻聽顧邈倏而向天怒吼,潑天殺機刺破天穹,百尊上古聖賢均仰頭怒目,殺機遙指天穹上那顆熠熠生輝的血色星辰,萬裏血雲在這殺機中如同被刀化開向兩旁退開。

  血雨不下,天地不哭。

  九天上那顆熠熠生輝的七殺星更是光華明滅,似乎在這一刻那潑天殺機蓋過了那魔威洶洶的七殺歌,也令人在這短暫的片刻中,享有一絲從靈魂的戰栗上帶來的一絲緘默。

  顧邈腳下陰陽陣圖旋轉更急,載著顧邈直登天穹與那七個魔氣凜然的殺字並肩而立。

  而此刻七殺歌似乎感受到顧邈的身上的殺機,有了短暫的停頓,如此這般顧邈便與這七個殺字隔空而立,似乎雙方都在醞釀著更大的殺機。

  無涯書院眾人亦從此刻中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機會,莊合也不忘職責趁機施展了圓光術,並再用水晶球記錄周圍混亂的場景。

  不過這份短暫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潑天殺機再度爆發,而這一次卻是雙方的殺機碰撞在一起。

  若說顧邈何來如此大的殺機,蓋因他的腹中藏著千古第一殺性的詩文,隻聽他率先開口道:“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

  .......

  漫天血雲為此言一靜,天地間忽有一道白虹乍現,刺破萬裏血雲降臨,此白虹凶威赫赫,竟來自天穹上另外一顆殺機凜冽的星辰,似要將人間的紅塵萬丈都劈開。

  萬裏血雲在其麵前不堪一擊,白虹乍現之時,天地生靈為之戰栗,與一片殺機的白光中,走出了一尊尊貫徹千古萬古凶名的殺神身影。

  若說無涯先生創立的文道浩然旨在為讀書人立心,那殺道的誕生便應該是文道士子為天下人匡扶正義之劍。

  此劍當上殺邪魔外道妖孽畜生,下斬不忠不義不仁不孝,雖凶戾無雙卻剛正不阿,此殺道為天下正義而殺,才應該是讀書人的殺道,才是通往大道的殺道。

  那立於天穹的七個殺字似乎也在戰栗,這七個字在男兒行出世之前也自詡殺道,但此殺隻為殺而殺,為一己之私而殺的殺道便是魔道,天下的讀書人乃至於天下人不需要這樣的殺道。

  不過這七個殺字存在萬載歲月,是殺道亦是魔道,卻不願就此屈服,因此七殺歌再度響起。

  使得集古今九成殺機的男兒行與這魔氣森森的七殺歌相交,依稀間眾人似乎聽見兩位文道大能於天穹上作為論人間殺道。

  眾人隻聽你來我往間,二者相互博弈之聲。

  前一刻眾人隻聽見:天生萬物以養人,世人猶怨天不仁。

  忽而又聽見似乎有誰在說著: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千裏殺仇寇,願費十周星。

  此等殺機凜冽的話,卻又讓人心生一股男兒豪氣。

  轉而又是天穹血雲翻滾魔音不依不饒道:“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翻天覆地從今始,殺人何須惜手勞。”

  不過很快又被一聲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萬裏浪,屍枕千尋山蓋了過去。

  魔音亂耳,眾人隻聽:

  不忠之人曰可殺!不孝之人曰可殺!

  君休問,男兒自有男兒行,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

  不仁之人曰可殺!不義之人曰可殺!

  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

  不禮不智不信人,孟玄微曰殺殺殺!

  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

  天穹上異象龍爭虎鬥,那潑天的白光中萬裏血雲節節於諸多聖賢虛影與上古殺神虛影的目光中敗退。

  七個殺字止於虛空,化作一道魔光融入這殺道異象之中。隻聽那七個殺字竭盡最後之力道來。

  山頭代天樹此碑,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此言出,風不動雲不動,天不哭地不嚎,這七個魔威凜凜的殺字,竟再也催不動半分殺道異象,隻因為這天下間的殺機,九成已入了顧邈的腹中。

  張狂色變臉龐逐漸慘白,七殺歌催不動殺道的天地異象,那一連七殺皆無用。

  沐長卿同樣臉色慘白,七殺歌行至此時勝敗已然分明,但這個勝敗帶來的結果讓他乃至無涯書院乃至眾多文道大能都不知所措。

  一個創立殺道的萬古老魔寫下的七殺歌,敵不過文道聖師的殺機,這究竟是好是壞。

  顧邈眼神飄向遠處眾人臉上的驚愕與複雜,心中不由得竊喜,看來他的目的達到了,那接下來必須將他的戰果擴大,才能為他的目的達到最大的效果。

  隻聽顧邈輕咳一聲,幽幽道:“男兒莫戰栗,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百載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邪魔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放眼蒼穹天下間,何處英雄不殺人。”

  話音落地隻在倏而之間,詩聲所過之處,這潑天的殺機席卷而來,白光鋪滿天穹,萬裏血雲頃刻之際崩散,遠處群山戰栗似乎為這殺機膽寒,可偏偏這無涯書院集文道數十萬讀書人卻不為此恐懼,反而心生一股男兒當殺人的豪氣。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這男兒行的殺機可移星宿,可怵龍蛇猛獸,亦可翻天覆地,但更能隱而不發,全都藏入顧邈的腹中,藏在那顆世間千萬讀書人匯聚的文心之中。

  今以此詩正殺道,誰言無用是書生?

  匹夫血染三五步,我敢令天戴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