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擦亮，高原就醒了。

  高原睡在下鋪，他喜歡睡下鋪，這樣來去比較方便。

  高原給了自己幾秒鍾時間醒皮，接著輕輕起身下了床。他朝宿舍四周看了一圈，有幾個床鋪已經沒人了，但被子還沒疊，應該是上廁所去了。

  宿舍裏其他人睡得還很香，伴著輕微的鼾聲和一股烘騷味，也是，幾平米大的宿舍住了十個人，沒有味才怪！

  高原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他從床底拿出個塑料臉盆，裏麵放著牙刷、牙膏、香皂盒，端著臉盆。高原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慢慢把門開了一小半，隻能容自己半個身子過去，他把塑料盆輕輕一斜，側著身子擠了出去。

  高原端著臉盆走進樓道裏的公共洗漱間，剛一推門，“嘔……”他差點一口吐出來。洗漱間裏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嗆得高原後退了好幾步。

  “他大爺的，這幫人怎麽這麽沒素質，洗漱間就開始解小便了？”高原心裏罵道。

  其實這也不能怪學生沒素質，要怪就怪這學校太奇葩。

  這所高中當時為了擴招，快速蓋起了外觀漂亮的五層小樓，然後跟前來谘詢的學生和家長吹噓：看，以後在學校住宿既方便又舒適！

  等學生們住進去才發現，這“漂亮”的宿舍樓裏麵竟然沒有廁所，如廁需要去到離宿舍兩百多米遠的操場集體廁所，白天還好說，晚上可就不方便了，男生們管不了這些，晚上一些人就在樓道洗漱間裏解手……

  早上起來，整棟樓又臭又騷，就跟個兔子窩似的！

  高原匆匆洗漱完，趕緊逃出宿舍樓，直奔教學樓去了。

  今天是高二開學第一天，學校在先前已經分過文理科了。

  當時分科時，高原著實糾結了一番，學理科吧他不怎麽喜歡物理，但卻有他喜歡的生物。學文科吧，他又不怎麽喜歡地理、政治，他卻又比較喜歡曆史…

  唉，頭疼……

  高原最後還是選擇了理科，因為當時一位朋友告訴他：學文科有什麽用？將來無非是把玩把玩文字遊戲，學了理科出去，才能出人頭地，走遍天下都不怕！

  嗬嗬……

  高原今天起這麽早，是為了占一個前排座位。

  不知是基因問題還是營養不良的緣故，高原跟同年級的學生相比，長得比較瘦，個子比較矮。從小學到初中，他一直被老師安排坐在第一排，他也習慣了。

  來了這個高中後，座位排次變成了搶，誰占到就是誰的，老師一般也不會去管。

  不過，這個高中學習風氣不太好，大家一般搶占的都是後排的座位，離老師越遠越好，前排座位一般都比較“空閑”，但高原做事比較謹慎，就怕萬一呢。

  高原進教室一看，不知為什麽，前麵兩排座位竟然已經坐滿了，隻剩下門口靠牆一側的第一排還有一個空座位。

  臥槽！高原嘟囔了一句。

  這個空座旁邊，坐了一個男生，長得圓圓胖胖，白白淨淨。他背靠牆壁斜躺著，一條腿擱在空座位的凳子上，正在興致勃勃對著後麵的人說著什麽。

  高原仔細一聽，這白胖男生說的還是普通話，這在他們這小縣城裏可不多見。他們這裏本地人說的都是地道土話，要是碰上有人說一口普通話，大家都會認為很洋氣，是大城市人。

  但對自己的熟人，他們卻感覺說普通話很難為情。

  高原記得有一次家裏來了親戚，他跟親戚搭話時，不知怎麽就冒出來幾句普通話，當時那個親戚一臉吃驚，接著就半譏辦笑道：高原上學吃了墨水，說話跟我們不一樣啦。

  親戚走後，母親告訴高原：以後不要撇“洋”腔，讓人家笑話。

  眼前這個白胖男生說著流利的普通話，講話一字一句，語速不快，卻非常有節奏和張力，高原忍不住站在原地聽了幾句。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啦啦啦啦，啦，啦啦……，和尚十方跟師父白雲高僧來到蘭若寺躲雨，碰上了女鬼小卓，專門勾引男人，吸取他們的精氣。”

  “什麽是精氣啊？”一個女聲打岔道。

  高原瞟了一眼，隻見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女生，長的胖胖臉蛋，皮膚白淨，手裏還拿個蘋果吃了一半。

  “精氣這東西嘛……，男有女沒有，我有你沒有。”白胖男生一臉壞笑，衝著女生眨了眨眼睛。

  女生好像有些反應了過來，臉色一紅，伸手便去錘他。

  胖子一邊笑，一邊側身躲避，辯道：“哎，哎，哎，美女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腦子……，哎呀，好像也不對……，難不成就是你想的那樣？”

  女生臉變得更紅，伸手去掐白胖男生的胳膊，疼的他直討饒。

  這時又有六七個人聚了過來，有人說道：“這老電影了，沒意思，X戰警看過沒？”

  “嗨，你們真沒品味，這麽好的意境，不懂欣賞……”白胖男生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這X戰警還真的挺好看的，我最佩服的就是琴姐的身材，呸呸呸……，是琴姐的超能力！”

  “我喜歡金剛狼，刷一下，爪子就出來了，真帶感”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高原從小就對這種神話、科幻類故事很感興趣，以前也經常看這方麵的書和電視，便站在那兒聽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高原感到人群外圈有一道冷意撲麵而來，像一把刀子，穿過人牆，直插進來。

  他斜眼掃了一下，發現這股寒意來自教室門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四十多歲，雙手背在後麵，一臉嚴肅，盯著白胖男生。

  “老師來了，快回座位！”不知誰喊了一聲。

  一瞬間，一圈人“嘩”的一下散了個精光。

  白胖男生則“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眨眼間，坐了個端端正正。

  坐好後，白胖男生躲開中年男人的那道冷光，尷尬地看了看四周，突然，他發現了站在一旁的高原。

  白胖男生麵色一喜，他衝著高原眨眨眼，用手撣撣高原麵前的空凳子，說道：“哎呀，這位同學，站著幹什麽，不要耽誤老師上課呀，這個位置沒人坐，你就坐這兒，快坐下吧！”

  高原既好氣又好笑，他朝周圍看了一圈，前兩排座位都已經坐滿了，沒辦法，他順勢把書包放在桌子上麵，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