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寶雖然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但其實內心真的很想試一試。

  畢竟要朝夕相處24小時，怎麽都不可能避開睡覺時間。

  要是莫醫生不同意，她就隻好自帶帳篷，偷偷潛到公寓，在他家門口打地鋪混時長了。

  莫辰奕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他腦門上一層汗，等汗珠自然蒸發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再也沒有之前如坐針氈的難受感覺。

  被藏寶這麽壞心眼一嚇，莫醫生果然很快掌握了控製能力的技巧。

  “你這個方法……真有用。”

  莫辰奕張開手指，用力握了握，然後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伸出食指尖輕輕碰了碰桌麵上的鼠標。

  原本光滑的鼠標表麵，如今感覺竟然十分凹凸不平，連每個細微的磨砂麵都能清晰分辨出來。

  他收回食指，又用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皮膚。

  原來皮膚的紋理是這樣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自己的脾氣……

  莫辰奕這裏摸一摸，那裏碰一碰，很快就熟練掌握使用技巧。

  藏寶隱隱有些失望，突然就有點討厭莫醫生這超強的學習能力。

  真是的，沒事長這麽聰明做什麽，隨隨便便就能舉一反三什麽的，最討厭了。

  藏寶沒有發現，就算莫醫生已經成功掌握了使用技巧，依然沒有拒絕她的提案。

  上午十點整，左心室減容手術開始做術前準備工作。

  患者是一位姓鍾的四十歲女人，她的家人聚在病床邊說話，這些話極有可能成為他們最後的對話，所以大家全都拚命鼓勵打氣，一句喪氣話都不敢說。

  可雖然不說，但他們臉上那擔憂的表情卻騙不了任何人，畢竟這是一個高危手術。

  鍾女士的丈夫曾經給莫辰奕塞過一個一萬塊的大紅包，希望他在手術的時候，能拚盡全力幫他妻子渡過難關。

  莫辰奕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哦，他說：“你拿這錢去買深海魚。”

  “深海液壓大，這類魚為了適應高壓環境，會提高自身不飽和脂肪酸含量，來促進身體細胞膜流動。”

  “這些不飽和脂肪酸，能有效降低血液中的膽固醇，調節血脂保護血管。”

  “等患者手術成功後，建議一周吃一次深海魚。”

  雖然沒有明說，但這番話依然給了鍾女士和她的家人非常大的信心。

  麻醉導入開始生效，鍾女士的意識漸漸模糊，她被放上醫用平車慢慢推入手術室。

  那位曾經想行賄醫生的丈夫，則是氣喘籲籲地抱了個大箱子去醫生休息室。

  箱子裏裝滿了不值錢的深海魚，什麽帶魚、黃花魚、沙丁魚、秋刀魚等等。

  方醫生被這一大堆味道相當“迷人”的深海魚給整懵了。

  鍾先生笑道：“這是朋友寄來的家鄉特產，送給醫生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健健康康的，永遠不得病！”

  方醫生當時眼眶就有點濕，隻是院裏有明確規定，不能收受患者及其家屬的任何禮物，所以他代表大家心領了，依然將這一大箱深海魚還給了患者丈夫。

  “拜托，拜托你們一定要成功，我將老婆交給你們了，請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讓她活著回來見我——”

  鍾先生抱著裝滿深海魚的大箱子哭得像個孩子，一邊哭一邊拚命給各位醫生和護士鞠躬，“求求你們了，我求求你們了！！！”

  莫辰奕抬手按住患者丈夫的肩膀，平靜地告訴他：“我們定會竭盡全力，因為醫生的職責是保護病人。”

  鍾先生花著一張臉用力點頭，此時除了相信醫生的話，除了不停祈禱，他什麽都做不了。

  藏寶站在二樓的玻璃看台後麵，看著樓下的手術室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項準備工作。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觀看一台手術的全過程，身邊都是些表情嚴肅的白大褂們，她莫名緊張起來，默默祈禱著手術一定要圓滿成功，患者一定要活下來。

  幾分鍾後，莫辰奕穿著手術服及拖鞋，舉著雙手，戴著頭戴式醫用顯微鏡，帽子完全遮蓋頭發，口罩遮蓋口鼻麵部，全副武裝由專用通道進入手術室。

  他身後跟著好幾位醫生，其中方醫生是手術二助。

  藏寶發現莫醫生鼻梁上架著自己借給他的神奇眼鏡，稍微放心了那麽一丟丟，有這件神器加成，手術的成功率至少能上升一點點。

  參加這台手術的醫護人員非常齊全，主刀醫生1位，手術一助1位，手術二助1位，還有麻醉師、臨床醫學工程師、器械護士、巡回護士等等一大堆人。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左心室減容手術正式開始。

  “手術開始，開胸，固定。”

  莫辰奕在手術過程中，除非必要，那是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會說，完全將自己的精力放在心髒上麵。

  手術台就是他的天下，在這裏他是最高統治者，擁有絕對的權威，隻要有他在，大家就有主心骨，就不怕應對各種可怕的意外。

  可是意外卻從一開始就存在。

  當胸腔被打開後，手術視野非常良好，但是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患者的心髒，大到可怕。

  方醫生的眼珠子幾乎瞪得快要凸出來掉在地上。

  雖然之前反複開會的時候大家都看過X光片，但還是沒有想象到，人類的心髒，竟然可以大到如此地步！

  現實總是這樣殘酷，最怕什麽，偏偏就最容易發生什麽。

  臨床醫學工程師的聲音將大家拉回現實，“人工心肺設置完成，莫主任，是否注入心髒停止液？”

  莫辰奕仔細觀察患者的心髒，在絕佳的手術視野下，任何醫療影像設備都無法比得上他用眼睛觀察心髒。

  更何況，他還是透過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在觀察心髒。

  他足足看了整整一分鍾！

  藏寶聽見身邊的白大褂們開始交頭接耳。

  “手術難度太大，就連高高在上的莫主任都無能為力。”

  “開胸後才發現這一點，他也真是倒黴，嗬，你們看莫醫生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我估摸著，就算是他，現在唯一的辦法也隻有關胸放棄手術。”

  “上帝的右手，今天要跌落神壇咯。”

  “嘖嘖嘖，雖然這樣說對患者很遺憾，但莫醫生也該嚐一嚐失敗的滋味了，嗬嗬，他也有今天……”

  藏寶越聽越氣，窩了一肚子火，一想到身邊這個惡心的胖家夥竟然盼著莫醫生手術失敗，她腦中嗡嗡響，嘴巴不受控製就開始像機.關.槍一樣掃射。

  “你們能不能閉嘴安靜看，莫醫生從業以來，沒有一次手術失敗的案例，就知道在一旁幸災樂禍瞎逼逼，有本事你上去試試！”

  胖醫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直接懟到自己臉上，氣得脖子都紅了，冷笑道：“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嘍囉，難道是莫醫生的腦殘粉？”

  藏寶扭頭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生性溫和，脾氣很好，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和別人紅過臉，就連福寶軒裏有人每天嘰嘰歪歪說她壞話，她都從沒放在心上過。

  可是，說她可以，說莫醫生堅決不行。

  今天這架吵也是吵，不吵也是吵，別說吵架，就連打架，她藏寶也不帶怕的！

  誰不知道她寶妹乃是個傳說，江湖人稱“大力推手殘暴”！

  “你是腦殘，我是粉，麻煩請你分分清楚。”藏寶瞬間開啟嘲諷模式。

  “莫醫生上帝的右手是憑實力贏來的尊稱，你呢，敢問閣下從業以來做過多少台手術？成功率多少？敢不敢也拿實力出來說話？”

  “我還真好奇，你這人品有沒有被患者家屬拿破鞋砸過？”

  “居然因為嫉妒莫醫生就詛咒他手術失敗，什麽叫‘該嚐一嚐失敗的滋味’，你這話敢說給患者家屬聽嗎？”

  “我看以後要是你躺在手術台上，有人也像你一樣，祈禱著莫醫生嚐一嚐失敗的滋味，你會不會很開心！”

  “另外，你怕不怕我給患者丈夫告你黑狀，你看他會不會拎著菜刀追殺你？”

  “嫉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竟然如此分不清輕重，人命關天的情況下，還有心思幸災樂禍。”

  “我就真的很想知道，你還是個人嗎？你的存在簡直就是在侮辱靈長類動物！”

  “誒，你別生氣啊，我們這不是在進行親切友好的學術交流麽？”

  “怎麽？還想動手？”

  “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是敢動手，絕對會後悔——”

  “我也不欺負你，先讓你一隻手……”

  “你們別拉著他，讓他有本事就過來！”

  “咱們先交流學術，交流完學術，還可以交流交流武術！”

  第44章

  眼瞅著胖醫生就要衝向藏寶，然後遭到單方麵地毆打，此時，手術室中突然又出現了變故。

  玻璃看台斜上角安裝有一個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麵正在進行術野直播。

  有個高個子醫生指著屏幕大聲問：“你們快看，莫主任這是在做什麽！？”

  所有人都被他的聲音吸引，全部住手，動作特別整齊劃一地齊刷刷扭頭望向屏幕。

  鏡頭畫麵顯示的是患者那顆巨大的心髒，莫辰奕仔細觀察過心髒之後，居然直接伸出手，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沿著整個心髒，輕輕摸了一圈。

  像是在用指尖確認什麽。

  手術室裏的氣氛變得特別詭異。

  就連莫辰奕的兩位手術助手都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家主任搞這一出究竟想做什麽。

  術野直播的攝像頭不會拍到主刀醫生的臉，隻會拍他的手，所以藏寶看不見莫醫生的表情。

  可她隱約感覺得到，莫醫生今天怕是要讓現場諸位全都大驚失色。

  他即將要做的事，甚至會超越醫學想象。

  果不其然，當莫辰奕用指尖將患者整顆心髒全部摸了個遍後，他宣布：“不用心停跳，直接開始手術。”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穩，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可現場所有人，不管是手術室裏的醫護人員，還是玻璃看台後的眾位醫生，甚至電視屏幕後更多的圍觀群眾們，全都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好半天，大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左心室減容手術，切除沒有收縮能力的心肌，用以減輕充血性心力衰竭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