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作者:鹿焰      更新:2020-07-11 03:51      字數:3650
  “看來你也不信,”沈放垂目看著茶盞裏沉浮的茶葉,淡淡的,似有深意,似又沒有,“是啊 ,要麽就是裝的,要麽就是真是換了個人。”

  沈西有點想問,但是在主子麵前,他一向都很守規矩,知道他不主動說的事,最好不問。他把疑問憋進了心裏,請示道:“主子,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沈放想了想:“今日薑涼蟬回來之後,可有什麽異常?”

  薑涼蟬?

  沈西答道:“沒有什麽異常,隻有一點,回來之後,她好像就在找什麽東西,不過最後像是沒找到。”

  沈放饒有興趣的盯著那懸著的碧綠茶針,嘴角微翹。

  找東西。

  她回來之後第一個動作,竟然是找東西。

  沈放不說話,沈西也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沈放才道:“你最近盯著她點,如果她有什麽異動,及時向我匯報。”

  沈西答應了,又忍不住問:“主子,您讓我盯著她,是不是她又要作惡?”

  他應該是厭惡極了薑涼蟬,隻是提到了她的名字,他原本冰塊一樣的臉就有了表情,十分嫌惡,眉間一道傷疤都明顯了些。

  “薑家一家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您何必還留在這裏……”沈西不讚成的道。

  沈放沒說話。

  沈西又補充道:“主子,您突然讓我注意她,是不是她知道我們的謀劃了?如果她礙了您的大業,那我先將她……”

  他話沒說透,但是後一半意思不難猜測,言語中深深的憎惡輕易地就透了出來。

  他的每一個字,都冒著絲絲殺氣,像開了刃的刀鋒的冰冷寒芒。

  第14章

  沈放手擺了擺,製止了他的話。

  “看來你現在還是那麽討厭她。”沈放道 。

  沈西憤憤:“於公於私,我都厭惡這一家人。”

  知道他的心結,沈放麵色微沉,沒接他的話茬,隻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沈家雖然蠢惡不堪,但是現在還不至要立刻將他們置於死地。”

  沈西抿了抿唇,既然沈放都這麽說了,他隻能收起剛才心裏泛起的戾氣,低低道:“是。”

  沈放繼續道:“你隻要觀察她有沒有特別的異動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還有……”

  他沉吟著:“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你探查的時候注意點分寸,隻看跟我們有關的或者反常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其他生活,你不要多眼。”

  沈西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有點吃驚。

  主子是對那個刁蠻的薑家大小姐心軟了嗎?

  看他遲疑,沈放沉下聲音:“怎麽?”

  被他這麽一問,沈西清醒了一些。就算他有私仇,或者對方作惡,但是主子說得對,對方是女孩子,無論對方什麽德行,他自己的道德底線不能違背。

  沈西正色道:“是!一切按照主子說的做。”

  沈放點點頭,換了下一個話題:“讓瀚雲樓那邊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沈西慚愧道:“暫時還沒有眉目。”

  沈放微微蹙了蹙眉,也沒有怪罪,隻道:“催著他們點。今日暫時沒什麽事了,你回去吧。”

  “是!”沈西恭敬行了個禮,貼在門邊看了看外麵沒人,飛快的消失在園子外。

  沈放轉著手裏的茶杯,默默思忖。

  他最近總覺得薑涼蟬有些怪怪的,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是跟之前的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今日他說的五年契約,其實是編的。

  他說的如何被薑涼蟬坑害進府的事情是真的,但如果沒有薑涼蟬那一出,他也會進薑府。

  薑涼蟬說放他出府,他是真沒有想到。他臨時起意,編了一出五年契約的事,是看她眼神茫然,好像早已經忘記當初欺男霸女把他拖入府中的事了,索性搏了一把,找了個借口詐她的。

  他希望她信,可是她真的信了,他自己心裏就更加起疑。

  不過,他還有事沒做完,暫時不能走,隻要她信了,他就繼續住。

  但她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必須要弄清楚。

  薑涼蟬去正房給母親請安的路上,經過天井的時候,遇上了正在那裏習練的薑雲庭。

  打遠就看見他了,背對著這邊,馬步紮的穩穩的,下盤穩定有力,像模像樣,看著還頗有幾分武將的風采。

  薑涼蟬有點欣慰,快步走過去,還特意順著回廊繞到他麵前,想給他個愛的鼓勵。

  繞到麵前一看,薑雲庭下盤確實紮著馬步,但是手裏抓著一把瓜子,正邊蹲馬步邊哢哢的啃著瓜子,看到薑涼蟬來了,還熱情的招呼她:“阿姐你來得正好,今兒我出去的時候,看到這瓜子剛炒熟,就買了一袋,味道竟然還不錯,你嚐嚐。”

  薑涼蟬不想嚐嚐瓜子的滋味,隻想讓他嚐嚐原地灰飛煙滅的滋味。

  這個不長進的小子,知道自己未來的下場是什麽嗎?

  薑涼蟬溫柔一笑,溫柔的抬手,薑雲庭還以為她要接瓜子,哪想到下一刻,她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扯著他就走。

  回廊上留下薑雲庭殺豬般的慘叫:“啊疼疼疼你放手!”

  “不吃就不吃你怎麽能動手啊。”

  “啊啊我警告你,你的手放我耳朵上就放了,但是不準轉圈!”

  “啊啊別轉了疼疼疼疼疼!”

  被擰著耳朵拎進正房的時候,薑雲庭的感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是瓜子不好吃還是婢女不可愛,他要閑的去招惹她?

  不對,今天不是他招惹她的,是她來找他事的。

  大姐這段時間,變得更加喪心病狂了。

  兩個人扭著進正房的時候,薑母正在看這月送來的賬本。

  看到兩個孩子又鬧著進來了,薑母哭笑不得:“你們這倆孩子,又做什麽呢?”

  薑雲庭自覺冤情甚重,先嚎了起來:“母親,你管管這個潑辣閨女吧,她剛才在園子裏一言不合就上手,兒子的耳朵都要被她擰掉了,還在下人麵前丟了麵子!”

  薑母無奈的起身,拍了拍薑涼蟬的手,溫柔道:“嬋兒先放手,有什麽事,慢慢說。”

  薑涼蟬一進來,看見薑母,就懶得搭理薑雲庭了。她順勢抱住母親的腰,貪婪了呼吸了好一會母親身上的氣味。薑母坐在軟塌上,她也跟著盤在軟塌上,膩在薑母身邊撒嬌。

  剛被擰了耳朵又瞬間被冷落的薑雲庭:……

  我是誰我在哪兒請問現在還有人能看見我嗎?

  好在母女二人絮叨完了,總算又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薑涼蟬奇道:“對了,你還在呢。”

  薑雲庭:……我謝謝你哦。

  薑涼蟬一扭頭,對薑母道:“母親,剛才我經過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在習武,那姿勢,那力道,那招數,看都沒眼看,說出去都丟張先生的顏麵。”

  張先生是薑府特意為薑雲庭習武請來的宗師,隻可惜張先生教的認真,薑雲庭學的稀鬆。

  薑涼蟬繼續道:“我問過張先生了,張先生說他現在的水平,也就比頑童強點,別說以後想上戰場退敵了,說不定連個護院都打不過。”

  勉強勝過頑童的薑雲庭惱羞成怒,紅著臉道:“你胡說什麽!你又不會習武,就看我紮了個馬步,哪裏就知道我好壞了。”

  “再說了,你什麽時候問過張先生了,你分明擰了我耳朵就過來了。”

  你小嘴一張在這裏叭叭的造什麽謠呢?

  這半句,薑雲庭不敢說,說了就是一頓打。

  薑雲庭又沒有麵子,又覺得委屈,隻好眼巴巴的看薑母:“母親,您給評評理,說句公道話。”

  薑母憐愛的看著薑雲庭鼻尖練功練出來的汗珠,甚是讚同的頷首:“嬋兒說得對,你這功夫,雖然一直在練著,但是確實練的馬虎了一點。”

  薑涼蟬開開心心的附和道:“就是就是。”

  薑雲庭:……難受。

  薑母看他萎靡不振的樣兒,不忍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擔憂地道:“薑家祖上確實出過武將,但是到了你們父親這一代,早就沒有武將的影兒了,他是文臣,也沒有帶兵打仗過,你偏偏非想要做個將軍。”

  薑雲庭不服的哼:“男子漢大丈夫,當是鐵骨錚錚,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才像一回事。”

  薑母不強製兒子的想法,隻是擔心:“咱們家沒有家養的兵,沒兵又沒兵權的,你的武藝體格在京城人家的公子裏麵,肯定算好的,但是戰場上刀劍不長眼,不修煉精到了,終究還是太危險。”

  薑雲庭聽她這麽說,急的一頭跳起來:“母親,你們就知道危險危險,不說危險就說我學藝不精,我學藝精不精,沒上戰場怎麽就能下定論了?再說,我堂堂男兒,光在家裏打混算怎麽回事,你們不要用你們的擔憂禁錮我行不行!”

  薑涼蟬乓的一下拍在他腦門上:“你喊什麽喊!你對著誰喊呢!”

  現在薑涼蟬心裏薑母最大,誰也不能對薑母不敬。

  薑涼蟬本來因為他衝著薑母吼,還有點火,抬手還想再揍他的。但是看著薑雲庭委屈的眼圈都紅了,薑涼蟬有點愣住。

  轉念一想,他這個年紀,其實是叛逆期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正處在自我意識覺醒的時候,內心喧囂著渴望著做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雖然在成年人眼裏看起來中二,但這也是人生最熱血沸騰、最珍貴的少年氣風發的時候。

  他渴望成就自己,也極度厭惡束縛,一旦束縛他,反彈的會很厲害。

  薑涼蟬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把薑雲庭按在檀木羅圈椅上,眯著眼睛笑:“小雲庭,你要是想行軍打仗,也可以,我們誰也不攔你,但是你現在的實力,我們還不認可,所以你要是達到我提的條件,你盡管去,我們保證不再說什麽,如何?”

  薑雲庭不服氣:“憑什麽你不認可我就不能去了?”

  薑涼蟬笑嘻嘻的:“怎麽,薑小將軍還沒掛上帥印呢,這麽點挑戰就怕了?”

  薑雲庭在心裏警告自己,這一定是激將法。

  他一拍桌子:“我有什麽怕的,你盡管說,怕你我是你孫子!”

  ……

  懊惱。

  不過其實他還真有點想知道薑涼蟬說的條件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