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作者:鹿焰      更新:2020-07-11 03:51      字數:2907
  可以。

  有出息。

  怪不得活不過三回。

  沈放微微瞥了薑涼蟬一眼,像是有點奇怪她這次這麽安靜,沒有找事。

  不過不找事正好,他垂了眸,冷漠的拖著柴,冷漠的從她麵前走過。

  找事是不敢找事了,這輩子都不敢找事。

  不但不敢找事,她還恨不得上去給他把身上的柴卸下來。

  不過想也知道,這樣突來的狗腿顯得太奇怪了。

  她沒敢輕舉妄動。

  直到目送他走開,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氣還沒呼出來,又被一聲叫嚷喊住了。

  “阿姐!”

  薑涼蟬聞聲看過去。

  是一個少年從樹下走過來,映著身後蔥翠的綠葉,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鎧甲,頭發高高梳攏起來,顯得精神勃發。

  既然叫她阿姐,這應該就是她書裏的弟弟,薑雲庭了。

  看起來是個頗為颯爽的少年。

  然而,少年一開口,那股無賴勁兒就出來了。

  “阿姐,你也太不講究了,咱倆一起去的,你裝昏過去,害我被阿爹罵了一通。”

  薑涼蟬反應過來,這應該說的是他倆一起幹的壞事。

  剛醒來的時候,春心夏意也曾經這麽說過。

  就是不知道他倆究竟又幹了什麽。

  薑涼蟬故作深沉,等著聽薑雲庭說什麽。

  果然,她不說話,薑雲庭更來氣,飛快的把話都抖落出來了。

  “阿姐你可太賊了,咱倆一起打了那劉家小子,怪不得你回來的時候就坐在車裏不說話,感情你還算計著我呢?”

  打劉家小子?

  薑涼蟬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書裏有什麽劉姓角色。

  聽著薑雲庭不住的咕咕噥噥,也不提示關鍵信息,薑涼蟬決定走一步險棋。

  薑涼蟬:“我哪裏算計你了,人家好好的,你打人家做啥?”

  薑雲庭聽到這話,差點要炸:“你太過分了吧?我都已經挨了罵了,阿爹都去上朝了,回來肯定不追究你了,你還裝什麽裝?”

  “那劉大傻不是說你跟那清官長得像,你暴打了他一頓嗎?”

  “那清官叫什麽名字來著?”

  他暴跳如雷的想了一會,想起來了名字:“好像叫畫扇,對,就叫畫扇!看你還跟我裝!”

  薑雲庭看到長姐這麽無賴,心裏來氣,故意拿她最厭惡的話刺她:“唔,仔細這麽一看,長得還確實有點像呢。”

  薑涼蟬女扮男裝,跟著薑雲庭混進青樓裏,遇到一個不開眼的二品大員之子劉誠。

  那劉誠大概也是花酒喝多了眼花,調侃薑涼蟬跟青樓新來的一個小丫頭長得有點像。

  官家小姐被比作青樓女子。

  這放在哪個官家小姐身上,都是大忌。

  何況是薑涼蟬這樣的脾氣,本來就暴,驕縱不堪,怎麽可能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於是薑涼蟬就暴怒了。

  不管不顧的把劉誠暴揍了一頓,薑雲庭看到別人打架就手心癢癢,也跟著上湊,兩個人把那劉誠打得臉都腫了。

  那畫扇自然也沒得著好。

  再怎麽說也是因為薑涼蟬才打的架,結果她一回來就全推到薑雲庭身上了。

  薑雲庭這口氣還能吃的下去?

  看著他這話說完,薑涼蟬也頓時變了的臉色,薑雲庭總算心裏爽了。

  薑涼蟬確實臉色變了。

  畫扇這名字,她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暴君男主的白月光嗎?

  這兩個字從薑雲庭嘴裏說出來的時候,薑涼蟬終於記起來,這是原書中的哪個部分了。

  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薑涼蟬開始找上畫扇的茬。

  因為劉誠那句話,原身薑涼蟬一想到別人眼裏跟自己有幾分相像的人,每天在青樓裏給別人端茶倒水,就覺得自個兒被惡心到了。

  她心下十分不痛快,自然就要去青樓找事。

  她專門挑畫扇伺候,人來了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三天一小折磨,五天一大折磨,還非要青樓給人攆出去。

  那畫扇長得美,青樓原本是準備留著養成新的花魁的。

  一個花魁每天能給青樓賺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怎麽舍得說放就放了?

  青樓把她左藏右藏的,奈何薑涼蟬就是不放過她,沒辦法,也隻好就高價賣給了一個老太監,後來就被折磨死了。

  薑涼蟬手裏捏出了一把冷汗。

  如果不是穿了書,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她明天開始去找畫扇的茬了。

  她還在默默盤算著後麵的事情怎麽處理的時候,一抬眼,看見薑雲庭閑轉了一圈,又找到了新的逗樂子的人了。

  就是欺淩沈放。

  每天都能看到弟弟在作死。

  沈放還沒走出園子,肩膀上那捆柴就被人踩住了。

  一百多斤的柴壓在肩膀上,本來就夠重的了,眼下又被人故意重重踩著,惡意加上了成年男人的一半體重。

  沈放沒怎麽吃好所以有點瘦弱的肩頭,肉眼可見的被壓下去了。

  肩膀應該是很疼。

  沈放臉色不太好看了,停住了腳步。

  薑雲庭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半歪著頭,明顯是在挑事尋樂子:“喂,你怎麽幹活的?我阿姐院子裏的地這麽幹淨,你這柴拖在地上,你自己看看,這路上掉了多少木渣子?”

  他拿著腳點著地上一根掉下來的小樹枝,吊兒郎當的道:“去,把你掉的柴都給我撿起來,跪著好好撿。然後把這柴扛走,要是再沾一點在地上,你今天就不用吃飯了。”

  沈放沒說話。

  垂著的眸子裏,陰霾在聚集。

  紈絝又跋扈的薑少爺威脅欺壓人一套套的,熟練地不行,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做。看沈放不動,他順手從柴捆裏抽出一根粗的來,劈頭就往沈放肩膀上抽去:“站著幹什麽,你是不是聾了?”

  以往都是直接抽到他身上的,這次卻被一隻纖細的胳膊半路截住了。

  薑涼蟬脆生生的聲音在他們身側響起來:“雲庭,你幹什麽呢?你欺負我們表弟做什麽?”

  我們表弟……

  薑雲庭和沈放同時抬頭看她。

  薑雲庭牙疼一樣吸著氣,不可思議的瞪著她,眼睛瞪得像個牛鈴鐺:“阿姐,你莫不是睡傻了吧?說什麽傻話呢?”

  迎著沈放警惕的目光,薑涼蟬心裏苦,卻不敢表露出來,又不能顯得刻意。

  她隻得故意不看沈放,若無其事的對薑雲庭道:“爹交代過了,子執是遠方表弟,來我們薑府,就當按照薑府少爺對待。”

  子執是沈放的字,薑涼蟬剛才好不容易才想起來的。

  之前在薑府,可沒有人這麽親切的叫他的字,包括薑涼蟬在內。

  而且重生之前的薑涼蟬,跋扈程度一點也不比薑雲庭少。

  現下,薑涼蟬又親切的轉向沈放,努力做出一個長姐應有的樣子:“表弟,你也太瘦了,快把柴放下,中午我讓東廚裏給你多做幾道菜,好好補補,你還長身子呢,這麽瘦怎麽行。”

  沈放的目光跟她對上。

  薑涼蟬心裏一個咯噔。

  他的目光裏有審視,有懷疑,有警惕,有隱住了的厭煩,唯獨沒有一點她期待的友好和感激。

  可能她還不夠友善,做得還不夠?

  薑涼蟬努力回想了一下,又添了半句話:“給你做個荷葉粉蒸乳豬,再加個爐焙雞,你看可好?”

  她話剛落下,薑雲庭哈哈大笑。

  薑雲庭得意的搭著她的肩,道:“我可說呢,阿姐今日怎麽突然轉了性子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就荷葉粉蒸乳豬吧,怎麽樣,子執‘表兄’?”

  沈放抿緊了唇。

  這情形不太對啊?

  薑涼蟬猛然想起來。

  荷葉粉蒸乳豬。

  她怎麽就偏偏挑了這道菜。

  隻要從薑家姐弟嘴裏說出來的這道菜,就不是一道菜的名字了,而是一個懲罰人的方式,之前在沈放身上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薑涼蟬也不知道怎麽就正好說了這個菜名,偏偏她又之前鋪墊了那麽多,這樣一來,就顯得似乎是刻意在用這種方式消遣他了。

  比薑雲庭顯得還可惡。

  薑涼蟬感覺自己此刻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