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爪子比她背還寬，壓下來的力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沒有去管還在痛呼的皮克裏，布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陸秋，又將她翻過來仔細瞅了瞅。

  這是變異的無毛猴？這麽小，似乎還是個幼崽。

  幼崽的肉非常嫩，幾乎不用怎麽咬。爪子在陸秋胳膊上輕輕碰了一下，紅色液體瞬間飆出。

  血液味道相當新鮮，布特幾乎是瞬間就分泌出了口水。

  陸秋痛的想流淚，但是又完全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快要停住了。她的視線死死盯著湊自己越來越近的巨大腦袋，看著那垂涎的臉和鋒利無比的犬齒朝自己張開，一滴口水落在自己臉上也不敢擦。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絕對沒救的那種。

  她閉上眼睛，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也許昨晚墜崖死才是最好的結局，起碼不用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吃。

  然而就在陸秋等待死亡降臨時，原本就不太明亮的森林上空突然飄過一團巨大的黑影，接著黑影迅速落下，不過眨眼間就到了麵前。

  布特在黑影出現的瞬間就非常警惕地抓著陸秋後退。

  也許是接受了自己終究要死亡的命運，陸秋突然就沒有之前那麽怕了，她趴在地上努力仰頭看向這突然多出來的動物。

  最初抓自己的是狼，後來那一群像狗，這一隻……

  因為這裏的植物動物全都巨大到不可思議，她隻能看到杵在前方毛茸茸的灰白色巨爪，爪子上雖然覆蓋著長長的毛，但是這個圓潤的弧度，這晃動間從腳掌露出的粉紅色軟墊。

  很眼熟，非常眼熟。

  這不是貓麽？

  她再次仰頭，幾乎將腦袋掰成了九十度，越過粗壯的腿，厚實又柔軟的胸膛。

  然後沒有然後了，剛出現的這隻腦袋揚的太高，前胸長長的毛在風中微微飄蕩，直接遮住了她的全部視線。

  這隻動物一出現，原本還試圖攻擊皮克裏的幾隻豺全都停下了動作，慢慢朝布特身邊圍攏過去，口中發出不安的低吼聲。

  布特警惕地用爪子抓著地，脊背毛都豎了起來：“維爾斯伯爵，不知道您來這裏是有什麽事？”

  維爾斯琥珀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像是毫不在意一樣走到皮克裏身邊，嫌棄地用爪尖將他翻過來。

  雖然受了很嚴重的傷，但是沒死，昏過去了。也可能是假裝昏過去了。

  他轉身，姿態優雅地朝布特走去。

  維爾斯的動作非常放鬆，甚至尾巴還在甩動，掃一下腳下的落葉，或是勾一下上放垂下來的樹枝。

  可隨著他越靠越近，布特很明顯焦躁了起來，圍在他周圍的豺們越靠越近。

  布特愈發警惕地問道：“您想做什麽，這是我們跟皮克裏的私人恩怨，希望您不要插手。”

  此時維爾斯已經走到了他麵前，他仍舊沒有回答，懶得溝通似的，隻是慢吞吞地抬起了一條爪子。

  布特見狀立即後退兩米遠。這時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衝上去而是躲避。

  他一後退，原本被他摁在爪子下的陸秋就暴露了出來。

  陸秋茫然地躺在一堆枯葉上，隻剩了內衣的皮膚直接接觸到寬大粗糙的落葉，摩擦得非常難受，不用看也知道身上一定出現了很多道紅痕。

  胳膊被布特戳出來的地方已經不流血了，沒被及時擦掉的血液凝固成一塊血痂，幾乎聞不到什麽血腥味。

  她仰頭看著立在自己麵前垂下腦袋的巨大身影，這次她終於看清楚了這隻動物的全貌。

  還真的是貓，一隻巨大的灰白色的長毛貓。

  維爾斯低頭打量著陸秋，發現這隻無毛猴比終端上看到的體型還要更小一些，除了腦袋上的長毛，渾身上下竟然如此光潔，皮膚非常薄，幾乎一碰就能戳碎。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有點爪癢地想在那皮膚上撓一下。

  製止住腦海中的想法，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爪子。然後低頭，再低頭。

  陸秋再次感受到了剛剛布特壓迫過來的感覺，但這次她非常詭異地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

  她看著大貓略有些濕潤的鼻尖朝自己靠近，嘴邊巨長無比的胡須隨著他腦袋的晃動著幾乎戳到自己身上，她動了下手指，有點想去碰下那根胡須。

  然而巨貓在離她頭頂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他暗紅色的鼻尖抽動了一下。

  接著，陸秋就看到這隻巨貓呆愣兩秒，圓圓的眼睛慢慢眯成一雙死魚眼，整個脊背到尾巴都繃直僵硬了。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抬起腦袋轉向一邊，對著地麵張大嘴巴伸出舌頭，竟然一臉痛苦地幹嘔起來。

  “嘔！嘔！”

  陸秋：“……？？？！！！”

  自己讓貓這麽惡心？

  她後知後覺地撩起頭發放在鼻子下，一股濃烈的，像存放了八百年沒有清理又經過充分發酵過後極度辣眼睛的臭味直衝天靈蓋。

  眼淚再次不由自主滑落。

  陸秋這才突然想起，自己被巨狼叼進口中，被他臭氣熏天的口水泡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她是被臭氣熏得太久了，嗅覺暫時失靈，剛剛一時間竟然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竟然熏到了貓，陸秋對他深表歉意。

  吐了一會什麽都沒吐出來，維爾斯後退兩步，圓眼睛眯起，嘴角下拉，滿眼滿臉都寫滿了嫌棄和冷漠。

  他用這種表情注視了陸秋好一會，似乎是在猶豫還要不要帶她走了。

  但是打量了半響之後，見她縮在落葉中瑟瑟發抖的樣子，還是不情不願地伸出爪尖。用爪子之間的空隙卡住她的腿輕輕用力，就這麽將她頭朝下腳朝上倒提著竄上了樹。

  回頭看了眼布特算是打招呼，維爾斯完全沒想要救皮克裏，甚至也不可能付他什麽錢，就直接拎著新寵物跑路了。

  陸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到提著上了樹，巨貓行動間速度飛快，她就像在坐雲霄飛車，還是沒有任何防護的那種，刺激沒有，全是驚嚇。

  在各種離地超過四十米的樹頂上晃蕩，整個人如同風車一樣旋轉三百六十度。陸秋感覺從自己口中發出的尖叫聲幾乎能穿破耳膜。

  就在她承受不住頭昏腦脹惡心想吐時，一直卡著她一條腿的爪子突然鬆開。

  陸秋感覺自己從高處在以極快的速度直線下墜。

  大貓竟然在這麽高的地方扔了她！

  頭發被風吹得倒飛著撲到臉上，強烈的惡臭再次襲來。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緊緊閉上眼睛。

  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是被臭死的。

  嘩啦，水花四濺。

  陸秋驚愕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掉進了一條無邊無際的河裏。

  臉在被水埋住之前，她看到了正站在一根巨大的樹枝之上，靜靜俯視著她的灰白色巨貓。

  第4章

  陸秋是會遊泳的。

  落水的瞬間她就撲騰著四肢不讓自己往水底沉下去。

  這條河不算渾濁，但是水非常非常非常冷，像冬天在室外放了一整夜的冰一樣，星星點點的寒意化成針往四肢百紮去，她在水下也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不過短短一會，胳膊腿被凍得有點失去知覺了，陸秋能感覺到她的腿在慢慢僵硬抽筋。

  但是這條河實在是太寬了，她被扔下來的地方看著距離河岸不遠，但實際遊起來才發現絕對超過了五十米。這時候的五十米對她來說猶如天塹一樣遙遠。

  腿從隱隱作痛突然開始劇烈抽痛起來，陸秋蜷縮成一團蝦米，她想碰一下腿，但是手剛一停止甩動，整個身體就開始往水下沉去。

  此時她的臉色蒼白的像鬼一樣。

  陸秋有些慌亂地試圖再次撲騰起來，但是胳膊也被凍得有些麻木僵硬，像灌了鉛一樣，完全抬不起來。

  在她掙紮的時候，那隻巨貓就一直站在河邊高高的枝頭上看著她，沒有絲毫動作。琥珀色的眼神在清晨剛剛升起的陽光下，像是無機質的寶石一樣泛著光，美麗，卻沒有任何溫度。

  陸秋恍惚出現了些幻覺，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覺。

  身體的冰冷感慢慢消失，她感覺到一股溫暖從四肢升起。

  這溫暖感讓她想好好睡上一覺。

  腿的抽痛似乎是消失了，陸秋在水中閉上眼睛舒展四肢。

  好像是回到了家裏溫暖的床上。

  而就在她徹底墜入水下之後，岸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喵叫，隻一聲，如幻覺一般又很快消失。

  在叫聲落下的瞬間，河底一截長長的足有兩米粗的枯木突然動了一下。

  接著那枯木緩緩抖開身上淤積的泥沙，慢慢往上遊去。

  細看能發現那哪是什麽枯木，分明是一條水蛇，它渾身顏色如土，但腹部卻有一道長長的粉紅色。

  這條蛇的身體極長極長，盤旋蜿蜒，遊動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水麵也隻能看到一圈淺淺的漣漪。

  它不急不徐地遊到陸秋所在的位置，粗壯的身體繞著她轉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麽，長長的信子碰了她的身體一下又很快縮回去，它將尾巴蜷起裹住陸秋，接著整條蛇都像龍一樣仰頭猛地往水麵一躍，接著尾巴向上一甩。

  陸秋就這麽被甩到了半空中。

  在她再次掉進水裏之前，一直站在樹枝上沒有動靜的巨貓突然朝著水麵跳了過來。

  他這次沒有伸爪，而是矮下脊背將身體拉成長長一條，直接用那寬厚無比又柔軟無比的背部接住了即將下落的小人。

  接住人之後，維爾斯卻沒有如所想的那樣因為慣性落入水麵，而是就這麽不科學地飄浮在離水一米高的地方，仿佛腳下不是什麽空氣而是透明階梯。

  蛇盤踞在水麵朝他吐了吐信子，腹部的紅色花紋在清早的陽光下更顯豔麗。她甩動蛇尾，一條條超過一米長的看著有些透明的怪魚被接二連三地扔了上來。

  維爾斯看都沒看那些魚一眼，炸開毛幾乎如身體一樣寬厚的大尾巴一下一下晃動，觸碰一下水麵，又很快揚起，甩幹淨水之後再次放進水中。

  他將先前抓住陸秋的那隻爪子放進水裏仔細浸泡了一下，泡完後湊近鼻子嗅了嗅，有些嫌惡地皺皺眉，又再次泡進水裏。

  被無視了紅腹蛇也不生氣，依舊仰頭看著他道：“你不吃，你背上的小家夥也需要進食吧？這隻是從哪找來的，看體型像猴子，但是看模樣又有點像猩猩。這兩族都是雜食，你最好再摘點水果給她。”

  維爾斯第二次將爪子從水中撈出來，確定沒有任何味道之後，眯起眼睛伸出舌頭仔仔細細地舔幹淨了爪子上的水，特別是爪子之間的縫隙。

  舔完了毛之後，他這才伸爪抓住了一隻蹦到近前的魚，一抓子把魚拍暈之後就轉身往樹上飛去。

  他飛起來，尾巴也跟著從水中躍起。就見那蓬鬆的大尾巴尖尖上還掛著一隻超過一米五長的大魚，那是條顏色銀中泛藍的魚，嘴巴大張成O型，正正好咬住他的尾巴尖。

  維爾斯猛地甩動尾巴，帶起巨魚朝水麵一拍，霎時間水花四濺，紅腹蛇腦袋一偏閃到了一邊，躲過了撲麵而來的水花，卻沒躲過摔下來的魚砸到自己腦袋上。

  這是給她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