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作者:不吃糖包      更新:2020-07-11 03:02      字數:4012
  他剛開始做官的時候,也是想過的,為黎明百姓,為吾皇萬歲,隻是漸漸的,開始覺得不滿足,開始覺得朝廷有他,百姓有他,是天大的好事。

  這就是貪婪的開始,欲望的閘門一旦打開,從此再也收不住了。

  林惜香嘴角帶著笑意,溫暖清澈的笑意:“而我。”

  隻說了這兩個字,林惜香沒再說下去,看著董老太師,緩緩走過他身邊道:“父親的仇,我報了。”

  說完並不停留,直接從董老太師身邊走過,董老太師總覺得,在這個女子身上,似乎看到了那個年輕人的影子,隻是他已經老眼昏花,有些辨認不出。

  董老太師回到家後,又是久久沒有出書房,等家人發覺不對的時候,董老太師已經吞金自盡,氣絕多時。

  大盛朝最大的士族,也是最後一個士族,隨著董老太師的去世,從此真的退出京城這方舞台。

  林惜香從董太師身邊走過,總覺得心裏所有沉重的包袱都放下了,過往的一切不再是枷鎖,她的父親,她的曾姨娘,也許都可以瞑目了吧。

  林惜香抬起頭,看著四月的春陽灑在她的手背上,溫暖的不可思議。

  正想抬腳往垂拱殿走,就見垂拱殿門前,有個玄衣龍袍的英俊男人,正不轉一瞬的看著她。

  不知道男人在那站了多久,但他就是靜靜的站在那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淡然,隻是緊繃的下顎讓人察覺到他的緊張跟在意。

  他背著手站在巍峨的宮殿門前,更顯出他的沉穩跟氣勢,就是這樣的祁景乾,一直在背後給她支持,看得見,看不見的,全都有他在。

  林惜香忍不住笑出聲,明媚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眼角眉梢,也不顧著旁邊的宮人們,掂起裙角,小跑著到了祁景乾的麵前。

  這一小段路,跑的林惜香有些氣喘籲籲,林惜香平複著呼吸,撲向祁景乾的胸膛,祁景乾順手將她摟在懷裏,低聲道:“怎麽了,這麽開心。”

  林惜香不吭聲,隻是抱著祁景乾哼哼唧唧,也沒什麽好說的,也就是看見祁景乾站在那,就特別想撲進他懷裏撒嬌。

  撒嬌這種事,不需要什麽原因。

  祁景乾似乎被林惜香的情緒傳染,心情同樣有些愉悅,摸了摸林惜香的發頂,笑道:“小傻子。”

  被說成小傻子林惜香還是笑眯眯的,抬頭道:“那也是乾哥哥的小傻子。”

  “對,是朕的。”祁景乾的唇角勾起,捏了捏林惜香鼓起來的臉頰,“永遠都是朕的小傻子。”

  第72章

  四月的天,陽光明媚,風也吹得輕揚。

  淑妃穿的素淨,因為董家的事,她也受到牽連,更因指認了詩會上董家確實是要設計皇後的事,已經遭家裏厭棄。

  就連淑妃的生母,董家二房的姨娘,也被趕了出來。

  今日淑妃自請去別莊住,為皇後娘娘祈福贖罪。

  皇後再三挽留,淑妃卻執意要走,隻求能把生母接過去,跟她同住。

  皇後無奈,隻好準了此事,又備上綾羅綢緞,好讓淑妃在別莊住的順心,皇後這樣妥帖,招來朝廷上一片讚譽。

  林惜香遠遠看著宮門的方向,她知道淑妃今日就會走,再等個一年半載,等董家的事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就會“病逝”在別莊上,跟她的生母,有不一樣的人生。

  但宮裏跟京城再艱難,也是她們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等真的出去了,不見得會比在宮裏過的順心,但至少會自由些。

  能不能過的好,以後就跟她沒有關係了,至少這條路,已經是給淑妃指好了。

  林惜香收回目光,孫昭儀還“病”在明義宮裏,估計最初宮中四位嬪妃,誰都沒想到,能在宮裏平平安安存活最久的,竟然是柔柔弱弱的孫昭儀。

  如今孫昭儀一直稱病,林惜香也不樂意管她,能在淑寧二位手中活下來的,想也不會是什麽良善之輩。

  林惜香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不管是容嬪還是孫昭儀,若是她們想出宮,自然有比淑妃更好的路,隻看她們願不願意了。

  就算不願意,倒也不用較真,畢竟祁景乾的心意,她是最明白的了,這兩位在後宮,不過是花瓶一樣的角色,根本妨礙不了她跟祁景乾的感情。

  就在林惜香愣神的時候,祁景乾拿著一束杏花走了過來,遞到林惜香麵前。

  杏花細細碎碎,嬌嫩的很,稍微一碰,似乎要簌簌的掉落下來。

  也不知道祁景乾是怎麽拿著杏花又不破壞它的雅致。

  林惜香驚喜:“這可真好看。”

  祁景乾折了一支,別在林惜香的發上,林惜香笑:“杏花雅致,放到發上,倒讓我襯的俗了。”

  雖是這麽說,林惜香還是取來銅鏡,仔細看看,顯然是非常高興。

  “放你身上怎麽會俗,是杏花不配。”祁景乾的語氣淡然,但話中的意思卻讓林惜香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祁景乾還冷冷淡淡,不愛說些甜膩膩的話,但現在卻是張口就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學的。

  林惜香對這些話心裏受用,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燒起來。

  想著祁景乾是故意逗她,林惜香轉身把祁景乾帶來的杏花放好,拉起祁景乾的手道:“你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奏章看完了?”

  奏章哪有能看完的時候,隻是今天特意早回來了。

  林惜香身體不算好,遇到有風的天氣都不怎麽出去,今日祁景乾也是看著陽光暖和,放下政務,想陪林惜香出去走走。

  “想著帶你出宮轉轉?聽說京城酒樓裏來了個說書先生,講的都是一些山野怪談,你不是喜歡聽這個嗎?”

  林惜香小時候就愛纏著人給她講怪談,什麽鬼啊,怪啊,妖精神仙。

  怕是不會怕的,就是覺得獵奇,祁景乾記得很清楚林惜香小時候看見蝴蝶的時候會覺得蝴蝶是仙子,看見蜻蜓會認為自己要長出翅膀。

  但這會祁景乾卻看不出林惜香是高興中似乎還帶了些害怕。

  林惜香心裏癢癢,她確實想聽,但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

  祁景乾看她眼珠轉的有趣,索性坐著看她自己糾結。

  “去,去聽聽!”

  林惜香到底沒經住誘惑,拉著祁景乾換了衣裳首飾,扮的低調些了,這才準備出宮。

  隻是那支杏花還是留在頭上,林惜香更是穿了身粉嫩的衣裳來配。

  “人家都是選了衣裳,再選合適的首飾,我倒好,為了飾品換了身衣裳。”林惜香忍不住抱怨幾句,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讓祁景乾捕捉到。

  祁景乾捏捏她的小拇指,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惜香。

  林惜香是半點也不會怕的,順著祁景乾的手直接牽著,直接這個姿勢一直上了馬車。

  酒樓裏座無虛席,好在福公公早就安排好雅間,兩人直接走了上去。

  大堂裏氣氛熱鬧的很,但等說書先生一上台,台下立刻安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林惜香的錯覺,周圍好像黑了許多,仔細一看,為了營造氣氛,酒樓裏將窗戶都關了起來,更是蒙上黑布,原本還算亮堂的酒樓,瞬間暗下來。

  等到最後一個窗戶封好,酒樓的門啪的關上,似乎故意關的很重,林惜香嚇得一抖,祁景乾看著好笑。

  原來他剛剛真的沒看錯,小時候的林惜香膽大的很,別說怕鬼了,甚至還期待有個聶小倩那樣的漂亮女鬼姐姐,跟她一起玩。

  現在卻是真的膽子小了。

  祁景乾越看越有趣,反倒台上說書的開場,都沒能吸引他,隻見林惜香小心翼翼的離他更近了些。

  故事還沒開始講,林惜香已經有些害怕。

  單是這個氛圍就已經有些靈異的味道,那說書先生穿著個道袍,生的幹瘦,頭發白黑交加,眼皮上下一耷拉,眼中精光微閃。

  看起來似乎閱曆豐富,是個極有故事的人。

  這樣的說書先生,不用張口,單是這副模樣,已經能讓很多人信服他口中的故事。

  也怪不得在京城中能這樣火。

  “太原有個姓柳的書生,畫藝非凡,也頗有幾分文采,長的也算唇紅齒白,隻可惜時運不濟,經年貧困潦倒,因為家貧中貧困,過了二十歲,還未娶妻。”

  這幾句話,幾乎引起在場所有書生的共鳴,他們也跟故事裏的書生差不多啊。

  說書先生講的繪聲繪色,拿著扇子一打,讓眾人警醒。

  祁景乾聽著也就是個普通的靈異故事,隻是說書人講的好。

  因為家貧娶不起妻,屢屢被人嘲笑,書生有些沮喪,畫出一幅美人圖來,美人圖畫的活靈活現,書生不僅感歎:“要是畫中的美人能走出來,那就好了。”

  原本隻是一句感慨,誰料那天晚上,畫中的美人還真的走出來,生的極其標誌,臉蛋水嫩嫩的,當天晚上書生便跟美人行了魚水之歡。

  故事講到這裏還算正常,但那書生沉溺美色,不過幾日,便麵色慘白,看著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那畫中的美人隻有晚上能出現,白天書生正在打瞌睡,忽然有一道人路過書生的家門口。

  覺得書生家中陰氣極重,再看書生,大吃一驚,這好好的書生,怎地像被女鬼纏上了。

  書生被道人晃醒,聽了道人的話,嚇得七魂少了六魄,再看水中的自己,確實已經不像個樣子,就明白道人說的話是真的。

  誰料兩人的對話,全被牆上掛著的美人聽見。

  大白天的,美人圖上的美人,眼珠微微轉動,憑空出現幾分詭異。

  說到眼珠轉動的時候,林惜香的手下意識縮緊,帕子被她攥在手心裏,不由自主的朝著祁景乾靠過去。

  顯然是怕的厲害。

  祁景乾將林惜香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都是假的,別怕,不行我們就走吧。”

  “我沒怕,聽完再說。”

  林惜香是典型的就算怕的厲害,也要把故事聽完的那種,祁景乾無奈,有些後悔帶著林惜香出來聽什麽怪談。

  說書的喝口茶,繼續講下去。

  道人發現畫中人的眼珠微微轉動,就知道完蛋了,他們的計劃已經盡數被畫中的女鬼知曉,怕是再難施展計謀。

  隻能帶著書生往他的道觀走,想求他的師兄救一救書生,師兄的法術高超,對付這樣的女鬼,應該是沒問題。

  書生這才知道,這哪是他的畫成精了,分明是女鬼見這畫不錯,使了迷魂記,變成畫中的模樣,勾著書生跟她行雲雨之事,借機吸走書生的精氣。

  若是連著吸七天,女鬼便能功力大漲,至於書生必然是要咽氣了。

  書生聽的冷汗直冒,趕緊收拾行李。

  書生跟道人往道觀走的時候,剛走沒多久,突降暴雨,原本晴朗的天氣,變得烏雲密布。

  道人的臉色更差,這樣的陰天,那女鬼怕是已經能出來了。

  果然,他們還沒走到道觀,就看見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女鬼緩緩飄過來。

  書生嚇得麵如土色,隻聽那女鬼的聲音清脆:“郎君,你為何棄我不顧啊。”

  書生這才知道,原來這個麵目猙獰,渾身帶血的女子,就是他日日歡好的人,平常看的美貌,皆是女鬼施展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