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作者:不吃糖包      更新:2020-07-11 03:02      字數:5174
  從慈元宮內殿走出來的宮人,皆是長舒一口,方才陛下勃然大怒,嚇得奴才們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帝後新婚頭一天就動了這樣大的氣,想想都讓人擔心頭上的腦袋,這會皇上讓他們都出來,也不知道內殿情況如何。

  新皇後嬌嬌弱弱,怕是要被皇上嚇哭,宮人們齊刷刷的跪在外麵,心驚肉跳,不少人眼睛已經開始打轉,想著要怎麽離開這慈元宮。

  若說外麵是晴空萬裏,內殿則是正兒八經的烏雲密布,林惜香見祁景乾就算是氣的厲害,還記得先讓宮人們出去,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林惜香也知道現在不是提什麽後妃的好時機,畢竟新婚燕爾,自己就要把祁景乾往外推,是有些傷祁景乾的麵子。

  這麽想著,林惜香主動湊過去,見祁景乾冷冷看她一眼,別人怕祁景乾的眼神,林惜香卻不怕,她知道祁景乾是最心軟的人,左右附近也沒人,索性從背後直接將祁景乾一把抱住,嬌聲嬌氣:“陛下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明知道林惜香這會是在哄他,祁景乾心裏也不由得軟了幾分,肩膀一鬆,林惜香感覺出來祁景乾的鬆動,聲音甜美:“我真的錯了,成親第一天,陛下就要別人看我的笑話嗎?”

  聽到這話,祁景乾帶著嘲意道:“若不是顧著你的麵子,朕還會坐在這?”

  林惜香也清楚,祁景乾真的下她的臉麵,拂袖而去,那以後她這個皇後就真的成了笑話。

  林惜香故意道:“臣妾當這個皇後本來就是撿來的,若是陛下願意,大可收回去,臣妾也願意永遠留在陛下身邊。”

  這樣哄祁景乾的話林惜香越說越順口,但也不是虛言,她是真心感激祁景乾,就算是以後發生何種變故,她又是何種身份,總不會負了祁景乾。

  祁景乾似乎真的被林惜香的香言香語糊弄住,瞥了滿臉討好的林惜香,掐了她的臉頰:“不準有下次。”

  林惜香不接這話,靠在祁景乾的背上心不在焉,祁景乾越是說的懇切,她越是不安,她自幼十歲喪父,十三歲生母也跟著去世,從京城到揚州,再從揚州到京城,嘴上雖不說,但見過的人情世故比一般閨閣女子都多。

  她也信祁景乾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祁景乾現在心裏有她,在意她,可是人心是不長久的,靠別人的人心而活,改日祁景乾拍拍手再把真心給了別人,那對她來說則會是滅頂之災。

  更別說祁景乾心裏的人已經藏了那個人,都說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若是那個人還在跟前,林惜香說不定還會起爭搶的心思,但人家遠在天邊,隻怕會永遠成為祁景乾心中的白月光。

  跟一個影子爭寵奪愛,怕不是個傻子。

  林惜香心裏這麽想,嘴上卻甜滋滋道:“臣妾什麽都聽陛下的。”

  祁景乾回頭看了看趴在他背上的林惜香,林惜香在祁景乾扭頭的時候換了笑眯眯的表情,這讓祁景乾安心了些。

  兩人和好如初,十分默契的一起看望外麵跪著的宮人,林惜香正在斟酌如何跟祁景乾說,將那些沒事就往別處跑的宮人趕出慈元宮,就聽祁景乾開口:“你宮中有些人用不得,該換一批。”

  林惜香驚訝的看向祁景乾,祁景乾隻當她不懂宮中烏七八糟的事,解釋道:“慈元宮是你的住所,內殿更是重中之重,伺候的宮人必要跟你一條心,你這會心軟留了他們,以後隻會給你帶來麻煩。”

  祁景乾處理朝政之時,素來少話,更是不耐煩那些官員羅裏吧嗦跟他匯報朝政,必要簡明扼要才是。

  但到了林惜香這裏,卻是事無巨細,隻怕林惜香心軟,中了那些奸猾奴才的圈套。

  林惜香把原本要說的話都咽到肚子裏,換了句話:“但憑陛下做主。”

  祁景乾見林惜香愣了一下,隻當是嚇到林惜香,安撫的摸摸林惜香的發頂:“朕的後宮簡單,凡事有朕給你做主,不用怕。”

  怕倒是不怕,隻是稍微有些愧疚,祁景乾真是個和善的好皇帝。

  外麵的人還戰戰兢兢的跪著,就見沒一會帝後牽著手走出內殿,去了禦花園賞花。

  隻留了福公公跟春芝,一個是大內總管,一個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嬤嬤,兩人幹脆利落的將慈元宮中背主的人全都清理幹淨,換上一批新人。

  眼看著帝後吵架,再瞧著帝後和好,這下宮裏麵的人誰還不明白,帝後吵架是夫妻之間的樂趣。

  按一般人家來說,成婚三日後就該是歸寧的日子,皇家不同普通人家,自然不會是帝後回林家,而是林家早早的候在宮門外,等著拜見皇後,皇帝要是不想露麵,也沒什麽人敢說什麽。

  前一晚祁景乾特意問了林惜香,要不要他陪著見林家的人,林惜香被祁景乾折騰的翻來覆去,眼角的紅暈久久沒下去,聽見祁景乾這麽說,哼了一聲道:“何必給他們臉麵。”

  林惜香聲音嬌美,這會又帶了些沙啞,聽得祁景乾手又不老實,嘴上正經道:“你若是不想我見,也可不見。”

  聽見祁景乾這麽說,林惜香腦袋有些清醒了,舔舔嘴唇覺得幹的厲害,推了推祁景乾,撒嬌道:“陛下能不能給我倒杯水過來。”

  剛想走進來的福公公嚇得差點跌倒,隻聽見細細碎碎的聲音,有人下床倒了杯水,過了會又把杯子放回去。

  福公公聽著也沒敢再進去打擾,趕緊退了回去。

  祁景乾往外看了一眼,見喝完水的林惜香抱著被子,趴在枕頭上,露出完美皙白的脖頸,樣子愜意的很,好笑道:“你倒是使喚人使喚的得意。”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林惜香從住進行宮時不時跟祁景乾見麵,再到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也習慣了祁景乾時不時的揶揄,趴在枕頭上認真說起事來:“都說女子受家族供養,日後嫁了人,自然是要為家族爭臉麵,還了養育的恩情,若是我父親還在,那我做了皇後,自然是竭盡全力,為林家爭光。”

  說著,林惜香看了看祁景乾,見他沒有異色,又接著道:“但我父親不在了,京城林家其他人對我沒有恩,有的隻是逼迫還在生病的曾姨娘,帶著我千裏迢迢從京城回到揚州老家。”

  祁景乾是第一次聽林惜香說當年的事,神色變得慎重,握住林惜香的手,林惜香回握過去繼續道:“當年姨娘她病的厲害,若不是為了我,也不會硬撐著去揚州,到了揚州老家,幸的族人照料,請醫延藥,撐了三年,熬到油盡燈枯,走的時候還在跟我道歉,說不能陪著我長大。”

  說到生母,林惜香眼底泛起淚光,生母性情柔弱,此生唯一堅持的事情便是護著她,不管是京城還是揚州,生母都撐在她身前。

  林惜香也是這麽多年頭一次跟別人說這些事,忍不住道:“我那時候求鄭氏,讓曾姨娘在京城多待一段時間,至少把病養好了再去揚州,但是她不肯,她連夜收拾了行李,將我跟曾姨娘,還有金媽媽,巧兒,扔到馬車上,天不亮就出了城。”

  越聽祁景乾的心口越疼,將林惜香抱在懷裏,輕聲道:“都過去了。”

  林惜香將眼淚偷偷蹭在祁景乾的領口,祁景乾隻當沒看見。

  林惜香:“我知道陛下人好,但我不想聽什麽以德報怨的屁話,以前是我沒本事,左右不了鄭氏,現在我當皇後了,我就是要報仇,就是不讓她們好過。”

  祁景乾被林惜香近乎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你這話在朕耳邊說說就行了,可別傻乎乎的往外說,真要不讓她們好過那不簡單的很。”

  聽見祁景乾的話,林惜香猛地抬頭,祁景乾躲閃不及,下巴被林惜香的頭磕個正著。

  還沒等林惜香說什麽,祁景乾揉著林惜香的腦袋道:“疼不疼,讓我看看。”

  祁景乾下意識的反應讓林惜香的眼睛又有些酸澀,同時心裏也有些酸,陛下真是個渣男!對她這麽好,心裏竟然還想著別人。

  見林惜香不說話,祁景乾以為林惜香磕的疼了,趕緊又是揉又是哄,差點要喊禦醫。

  林惜香趕緊攔著道:“我沒事,陛下你疼不疼。”

  說著林惜香捧著祁景乾的下巴看了半天,祁景乾隻能仰頭讓林惜香捧著:“不疼,就是怕你疼。”

  林惜香聽此遺憾歎氣道:“那算了,本來想著陛下的要是疼的話,我就親一口。”

  祁景乾被林惜香故意歎氣給氣笑了,就見林惜香湊過去親了親,親完還不老實,用舌尖勾一下,才又縮回到祁景乾胸前。

  “陛下就不覺得我心胸狹隘,揪著當年的事不放?就不勸我,都這麽多年了,畢竟是你嫡母,一家人計較那麽清楚幹什麽?”

  祁景乾低頭親了林惜香的發頂道:“你要相信,就算你要殺人,朕也是遞刀的人。”

  說完祁景乾又改口:“朕不遞刀,朕就是你的刀。”

  林惜香聽後靜靜看了祁景乾幾秒,小聲道:“我不,我要自己來。”

  就算是小聲說出來,祁景乾也是聽見了的,挑挑眉沒說話,林惜香想了一會傻樂道:“要是早知道我們會成親,我那時候肯定不去求什麽鄭氏,就往皇宮跑,找你給我做主。”

  祁景乾愣了一下,低頭看林惜香,林惜香手指纏著祁景乾的頭發,笑意盈盈:“我就跑到你麵前,哭著喊著說,救救你未來老婆吧,你會不會把我當瘋子趕走。”

  祁景乾眼神微動,將懷中不安分的小人按在身下,堵住她那張惱人的嘴,若是可以再來一遍,他又怎麽會讓林惜香吃那麽多苦,單是想想祁景乾的心就想針紮一般。

  唇齒相依之時,林惜香悄悄眯眼看著閉著眼睛的祁景乾,眼底閃過一絲狡詐。

  一章寫了好久,姐妹們接受女主是個白切黑嗎!帶點芝麻餡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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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林惜香此刻嘴角噙著笑意,靜靜的看著林家眾人,今日林家人來皇宮拜見皇後,說是看望出嫁的女兒,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他們的心不在焉。

  林惜香此時早已神遊,有些後悔沒讓祁景乾陪著,要是祁景乾在這裏,估計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聊。

  此時的內殿寂靜無聲,明明是娘家人來看出嫁的女兒,氣氛凝重的卻像是上刑場一般,林家男子坐在左側,女眷在右側,除了林老夫人其餘人皆是如坐針氈。

  林家眾人不管心中如何想,麵上皆是服服帖帖,隻差把諂媚兩個字寫在臉上。

  林老夫人見沒人說話,隻能先開口道:“小時候你爹寵你,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給你,如今你出息了,可千萬別忘了林家的養育之恩。

  林惜香似笑非笑,不接林老夫人的話:“這麽說來,我孝敬我爹就行了。”

  康氏跟鄭氏稍稍抬頭,等著看好戲,雖說林惜香現在貴為皇後,但孝字大過天,要是林老夫人教訓自家孫女,其他人誰敢說什麽?

  果然林老夫人歎口氣,看似勸誡道:“三丫頭,我知道你埋怨你大伯母,大哥哥跟嫡母,可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說明白的。”

  春芝覺得林老夫人說話奇怪的很,見了出嫁的女兒,不問問皇後娘娘最近過的好不好,話裏話外卻都是在指責皇後娘娘,春芝雖自幼在宮中長大,也知道正常的親人關係不該是這樣。

  林惜香裝作不明白:“祖母說的何事,我是真不明白。”

  林老夫人眼神帶了些責備開口道:“三丫頭啊,為人還是要大度些,若是還像以前那樣斤斤計較,時間久了怕是皇上都會不耐煩,你也別嫌祖母說話難聽,祖母可都是為了你好。”

  林惜香早已習慣林家人的顛倒黑白,此時也不動氣:“祖母若是有話直接就好,不用拐外抹角。”

  林老夫人笑嗬嗬道:“一家人沒有隔夜仇,隻要大家好好的,那還都是好孩子,林家畢竟是你娘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丫頭從小就聰明,想必知道輕重。”

  話中要挾的意思明顯,林惜香眼睛微垂並未說話,這是在警告她,不要把巧兒的事舊事重提,省的一損俱損。

  但林家哪知道林惜香的性子,不提是不可能的,不僅要提,還要他們血債血償。

  林亦雲見林惜香不接話,嘟囔道:“你不過死了個丫鬟,我那天還被嚇到了呢,我都道歉了,三妹妹怎麽還是不依不饒?”

  林亦清聽到林亦雲開口,原本要攔,想了想又把手放在腿上,隻當什麽也沒聽見。

  林惜香麵上漫不經心道:“你眼裏人命如草芥,怪不得你發妻死於非命,也不見你動容。”

  這話讓康氏嚇得直接站起來,指著林惜香道:“亂說什麽!當了皇後就能口不擇言嗎?”

  林惜香端起茶盞,頓了頓道:“林亦雲的發妻病故,世人皆知,大伯母在慌什麽。”

  林惜香見著康氏的神色,輕笑一聲,笑的康氏心裏發慌,又看了一眼鄭氏,顯然是讓她接著說。

  原本低著頭的林惜蘭蜷縮了手指,偷偷看向林惜香,早就見她衣著華貴,所用之物皆是華貴無比,咽了咽口水。

  鄭氏看見林惜香的目光,討好道:“你姐姐的婚事定好了,你如今嫁得好,該幫家裏出些嫁妝吧。”

  林惜香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鄭氏臉皮的厚度,問已經出嫁的女兒要嫁妝,也虧鄭氏想的出來。

  林惜香都懶得理她,喝口茶,並不搭理這對異想天開的母女,氣的鄭氏差點直接跳起來。

  好不容易送走林家人,林惜香有些慶幸,此時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口風極嚴的,不然要是這些話傳出去,她估計再也沒臉見人了。

  隻是紙包不住火,林家這般貪婪,這次求她不成肯定還有下次,到時候累及她的名聲也就罷了,若是連累祁景乾。

  想到這裏,林惜香神色莫測。

  春芝自從在林惜香身邊伺候,從未見過皇後這樣的表情,直到林惜香靜坐片刻,平靜道:“走吧,回寢殿。”

  回寢殿的時候,林惜香歎口氣,在祁景乾身邊舒心日子過久了,就有些不想應付那些人,也是祁景乾慣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