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作者:糯團子      更新:2020-07-11 00:20      字數:3113
  見她還想著從桌上拿啤酒喝,寧遠皺了皺眉角,起身壓下她的手,嗬斥出聲。

  “不能再喝了。”

  包間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基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被寧遠阻止,溫以然不滿地嘀咕了一聲,女孩搖搖欲墜站了起來,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就連旁邊玩遊戲的於琳也注意到她腳步的虛浮。

  “以然,”趕在寧遠伸手之前及時扶住了人,於琳開口道,“你要不要先回家?”

  才喝了三小杯啤酒,溫以然雙眸已經泛起了水霧,呢喃著點了點頭。

  她喝得醉醺醺的,於琳自然不放心她一人回去,正想著幫人叫車,身後突然多出了一隻手臂。

  “我送她回家吧。”

  寧遠和溫以然住的地方隻隔了一條小巷子,以往他們也是一同回家的。

  “我有話和她說。”

  少年臉上的討好實在太過於明顯,於琳眉眼一動,視線在溫以然和寧遠兩人臉上來回打轉,最後若有所思“哦”了一聲,將懷裏的女孩交給寧遠,臨走時還不忘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叮囑道。

  “我剛和她媽媽說了,你可得準時將人送回去!”

  “放心。”

  少年彎了彎唇角,丟下兩個字,心滿意足將人扶了起來。

  然而才剛到了樓下,寧遠就被溫以然甩開。她果然醉得不清,三步並作兩步走著,身影搖搖晃晃。

  寧遠雙手插.著兜,不疾不徐地跟在女孩後麵,唇角裹著淡淡的笑意。

  夜風夾雜著夏日特有的炎熱,打在兩人臉上。

  突然,天邊傳來一聲巨響,有光影瞬間照亮了整片天際。

  接連不斷的煙花在夜色下綻放,江水遼闊,將天際的斑斕燦爛盡收江底之中,就連溫以然也駐足觀望。

  她身子半倚在江邊的欄杆上,眸底禁不住的驚歎,指著天上的煙花對寧遠道。

  “快看快看,是煙花!”

  少年隻是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始終沒有從女孩臉上挪開半寸。

  “不是看我,是那邊!”

  注意到少年的分神,溫以然惱怒拍了拍他肩膀,嗬斥道。

  寧遠唇角噙笑,視線終於從女孩臉上移開,順著溫以然的手指望去,心不在焉應了一聲。

  “看見了,很漂亮。”

  隻是一轉眼的功夫,再一回首,卻見溫以然雙手合十,嘴上念念叨叨道。

  “上天保佑,希望我大學可以擁有一段甜甜的戀愛,最好還能有好多好多錢,可以讓我養‘鵝子’,送‘鵝子’走花路!”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喊著出聲,就連寧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女孩睜眼,不滿地剜了少年一眼,她單手支著下巴,雙目還迷離著,“你是覺得我不可能賺那麽多的錢嗎?”

  煙花又一次在天際綻放,璀璨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女孩一張小臉。

  煙花之下,女孩雙眼都閃著光芒,嬌豔異常。

  少年眉眼間都沾染上笑意,忙不迭否認出聲:“沒有的事!”

  “未來你肯定會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送你‘鵝子’走花路!”

  遠處有煙花聲響起,少年的聲音瞬間被淹沒在其中。

  模糊的輪廓中,溫以然最後隻看見了寧遠一張一合的薄唇,和夜色漸漸融為一體。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遠,縹緲虛無,漫天的星辰之下,最後隻剩下刺眼的紅色。

  還有女人嘲諷的笑聲。

  溫以然喃喃念道。

  “都過去了。”

  回憶漸漸褪色,她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高三那個炙熱的夏天,再也不複。

  光潔豪華的浴缸之中,女人身著白色睡袍,她無力地仰靠在浴缸之中。

  眸光慢慢渙散了去,隻餘下滿目的瘡痍。

  手機從手心滑落,“吧嗒”一聲打破了浴室的安靜。

  浴缸之上,有血珠從手腕處滑落,和溫水混雜在一處,觸目驚心,一點一點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方,幾乎掩蓋住上麵正撥通中的三個字。

  ——沈嶼之。

  還有一個未來得及關上的窗口。

  【華達集團總裁沈嶼之和名媛林嫣共進晚餐,兩人相談甚歡。】

  這一天,正好是溫以然二十二歲的生日。

  .

  三天後。

  隔著大西洋的另一側,一處靜謐的房間內,沈嶼之正盤腿坐在蒲團上,男人一雙黑眸深不見底,聽見電話聲響,沈嶼之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待看清屏幕上的備注後,男人的雙眉微不可察蹙了蹙。

  片刻,沈嶼之的視線終於又回到棋盤上,好像剛才的聲響隻是錯覺。

  靜室中央,兩個男人相對而坐,屋裏點了檀香,有淡淡的香氣繚繞,香霧彌漫之間,模糊了男人半邊的麵孔,棱角分明的下頜也掩在白霧之中。

  “嶼之,”電話持續震動,對麵的商樾終於出聲提醒,“你電話響了。”

  “不急。”沈嶼之輕搖了下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棋盤上。

  來電人是沈嶼之的助理李銘,三天前沈嶼之就接到助理的電話,知道了溫以然割腕自殺的事。

  彼時他正在開會,隻三言兩語讓助理過去醫院一趟後,又繼續和合作方談生意,絲毫沒有將溫以然的事放在心上。

  見他一副置之不理的態度,商樾難得皺了皺眉:“人命關天。”

  微頓,他輕聲道:“好歹也是你妻子,也......也曾愛慕過你。”

  男人聞言,手上的動作一僵,隨後勾唇冷笑:“分文不值。”

  他從未將溫以然的愛慕放在心上。

  “妻子”二字對沈嶼之而言既陌生又厭惡,結婚以來,他從未肯讓身側的人稱呼溫以然為沈夫人,一直以來,就連家裏的阿姨喚著的都是溫小姐。

  溫以然好幾次想讓人改口,然而收到男人冷冽的視線後,終於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商樾搖頭歎息:“當初可是你自己要結婚的。”

  提起往事,沈嶼之撚著白子的手指一緊,男人眸光暗沉了幾許,最後隻吐出一句話。

  “我已經讓律師擬好離婚協議了,回去就離婚。”

  白子終於在棋盤下落下。

  男人的眼眸卻依舊低垂著,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留下一片陰影。

  見沈嶼之盯著棋盤出神,商樾眼皮輕掀,朝好友瞥去一眼,意有所指道。

  “嶼之,落子無悔。”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透過輕卷起的竹簾,無聲無息落在男人白皙的臉上。

  房間靜默無聲,半晌,對麵的男人終於開了口,沈嶼之淡淡壓了壓唇角,薄唇微揚,男人沉聲道。

  “我知道。”

  第二章

  寬敞的病房內,入目是刺眼的白色,記憶一片空白,溫以然難受地嚶.嚀了一聲,才剛動了動手指,手腕處便猛地有疼痛感傳來。

  她“嘶”地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眉角往下壓了壓。

  房間昏暗無光,有風從窗口透了進來,隱隱將窗簾吹開一角,露出外麵一隅的風景,依稀可以辨別出房間的輪廓。

  是醫院的病房。

  病房???

  床上的女人眉頭皺得深許,連帶著心底的困惑也深了幾許。

  頭痛欲裂,唯一記著的一幕,是煙花之下寧遠燦爛的笑容,還有她對未來的期盼。

  世事難料,前一刻她還在煙花下為未來歡呼,為給鵝子集.資絞盡腦汁,現在卻莫名其妙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口幹舌燥的,身邊還連個人影都不見。

  房間寬敞,溫以然卻無端覺得逼仄,心口處壓抑的難受,像是剛經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慘案。

  晦暗的房間內隻能依稀看見身側有個透明的玻璃水杯,溫以然伸長了脖子,才剛一抬手,手腕處傳來的痛感更甚。

  溫以然一個驚呼,不小心將水杯打落在地。

  水珠濺了一地,順便將沙發上人的視線引了過來。

  李銘才剛回複完沈嶼之的郵件,一抬眼就看見病床上驚慌失措的女人。

  屏幕的右上角,還是剛剛沈嶼之發過來的消息。

  沈嶼之:【知道了。】

  簡單明了的三個字,一眼就能看出男人的不耐煩。

  李銘輕歎,他是沈嶼之的助理,平時溫以然和沈嶼之聯絡,也是通過他傳達的。

  這次若不是家裏的阿姨去而複返,及時發現了浴缸裏邊的溫以然,恐怕她早就發生不幸。

  饒是如此,沈嶼之還是半點也沒有過來醫院探望的心思,隻讓李銘過來一趟。

  甚至連聽到溫以然平安無事時,男人的眸子也沒有抬一下,顯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隻神色淡漠將離婚協議書寄給了李銘,讓他代為轉交。

  溫以然對沈嶼之的愛慕和迷戀眾人皆知,讓她主動簽字簡直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