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鵲走了。

  走出將軍府的警戒線，轉角處就有數輛馬車在等著她，車上有男有女，平常曬個太陽都嫌皮膚會黑的她們，今天倒是不懼烈日了，一個個在那翹首以待。

  “來了來了！”

  眼尖的已經看到王木鵲的身影。

  “哎哎哎，別去，生怕人家不知道咱們搞什麽嘛！”

  “淡定淡定，錢來自然來。”

  “怎樣，財神爺今天還能不能熬？”

  等到王木鵲走近後，早已迫不及待的少女拉著她就往馬車內鑽：“來，喝點水，小鎖兒，給你王姐捏捏腳。”

  “行了，別整這些沒用的，我先和你們說個情況...”

  這不，王木鵲就把餘象先之前的判斷告訴了眾人。

  “嚇？！還能這樣玩？？？”

  “黑啊，太黑了！”

  “我說呢，這些老家夥怎麽敢開出這麽大的盤口。”

  “所以你們玩歸玩。”王木鵲警告這些權貴子女：“別投大，就咱們這圈人，別給我超過這個數。”

  她張開一個巴掌。

  “行！”

  那叫小鎖兒的少年狠咬牙，表情像是被割了肉似的：“大家都記住哈，千萬不要超過五千萬兩！”

  我五你媽個頭啊！

  王木鵲這巴掌就順勢拍在他的腦殼上，你他媽砸五千萬兩進去，別說牧葉蓁不想出來，就是聖上也得把她給整出來！

  “姐，那是多少嘛？”

  抗揍的小鎖兒摸摸自己的腦袋，任由眼淚流下來。

  “五萬，最多了。”

  “五萬？？？不是吧，姐，咱們這麽多人，就五萬能幹哈？都不夠我買匹黑女國的寶馬。”

  “是啊姐，五萬太少了。”

  “這周圍住的，賭場邊上圍的人都是傻的麽，信不信你們前腳剛買進去，後腳就有人能問出來你們投了多少——”

  王木鵲恨鐵不成鋼，指著她們氣道；“難怪老娘每次看到你們這幾個腦袋，就忍不住想打開來看看！”

  “姐，別這麽說嘛，我們不蠢點，怎麽顯得你聰明。”

  “那就聽王姑姑的，五萬就五萬，咱們人頭攤一下——姑姑，你要多少？”

  “你們玩吧。”王木鵲搖搖頭，不打算和她們分這投注占比：“我這還有事，對了，別忘了我交代你們的事，給我盯著點地牢，什麽時候方便了什麽時候告訴我。”

  “姐，你就放心吧，回去我就和母親說——姐，你真不要？”

  “不要不要，你們分快點，小鎖兒，你等下送我回趟家。”

  ...

  ...

  “父親大人，你的寶貝鵲兒回來啦”

  “哎喲，是我的小鵲兒飛回來了呀！”

  “這是鵲兒孝敬您的”

  “還知道給爸比帶酒了，懂事了懂事了，這出去工作了就是不一樣哈。”

  “對了父親大人，您的魚竿和嫁妝呢，女兒替您拿出去保養一下”

  “？？？”

  ...

  ...

  第九天。

  口幹舌裂的餘象先已是昏昏欲墜，這期間不光苦口婆心的王苾來勸過他，林妙真和蕭蓉蓉也都曾來觀望過，隻不過兩人都遠遠站著，和那個前來看熱鬧的南桑子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草堂的舊識。

  餘象先前日就看到好久不見的小爸爸，那個發福了的男人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似乎這兩天，平京都的國人們都不再討論這件事了，有空的話都會直接過來看看，想著自己能不能幫這小男人做點什麽，哪怕是無聲的支持。

  “我嵐女國竟出了這麽一位奇男子！”

  “今日之事，可以寫入史書了。”

  國人們這會兒提起餘象先，臉上都是發亮的光，感到無比自豪。

  加上這兩日各國使團齊聚平京都，除了一些有名的千乘之國外，與嵐國同為萬乘之國的其餘六國也都派了使節過來，商談的自然是鹿女國滅亡後的問題。

  說白了，就是來打秋風的。

  餘象先不知道這些，他現在看人都是模糊的，就是近前人的五官都分不清了。

  但他的脊梁骨還是挺直的，像一條真正的正在蟄伏的黃龍，每天晚上都在汲取天地間的偉力，等待一飛衝天的契機。

  餘象先現在已經是一個完全踏入修道之門的男性修士了，不說自古未有，畢竟自古太久。

  但往上三千年，肯定是找不出第二個的。

  隻是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至今都沒能找到一門可行的適合男性修習的道藝，如此一來，哪怕打破了桎梏，依舊也隻能停留在門外，磨磨蹭蹭，不知道從哪裏進入，也不知道該走哪條道才對。

  感覺不行了。

  餘象先也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看人的時候再次出現重影，也無法準確地判斷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隻是今天前來圍觀的人明顯比往日都要多，光馬車就來了百來輛，人群的組成更是複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不少是從外郡趕來的。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帶著一個共同的目的。

  “見他！”

  終於，看祥瑞的人群中有一男子熱淚盈眶，振臂一呼，帶起了人群中蓄勢已久的感動。

  “見他！”

  終於，天地都被震動，原本熾熱的烈陽，躲入了雲層中。

  “見——”

  哐——

  女侍衛隊長踹了一腳身邊情不自禁的下屬，給了這些家夥一個大白眼。

  感動的情緒一旦得到宣泄，整齊的請求聲也就越演越烈，人們仿佛在共舉一場盛事，加入的口號就是：見他！

  就這樣，迎來了聖上的使者。

  “宣大將軍入宮赴宴——”

  大老板有請，將軍府的中門得以打開。

  不到半刻鍾，龍行虎步的牧葉蓁披著那具鮮紅色的緋雲甲傲然走出，直登上門外早已在等候的八駒大豪車。

  圍觀的人群被大批的軍娘分開。

  餘象先也被得到命令的侍衛給抬進了將軍府。

  “找個人來看看，本將軍回來再見他。”

  牧葉蓁的聲音很輕，但還是傳出了馬車外。

  至此，圍觀的浪潮聲最終達到了最高峰，這些國人們像是共同完成一件堪比滅國的大事，不斷地在歡呼和慶祝，每個人都顯得無比自豪。

  隨後，又把這裏的消息傳到大街小巷。

  突然間，平京都的百姓們都莫名其妙地熱情高漲，無論是國人的凝聚力還是個人的自豪感都像爆了棚似的，伴隨著國宴的舉行，宣傳力量的推動，人人載歌載舞，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潮。

  如此一來，那些前來打秋風的諸國使臣們就傻眼了，搞不清楚這嵐女國的百姓是怎麽了，集體像吃了春藥似的。

  心情複雜啊。

  眼下的嵐女國就像一隻嗨大了的母獸，這時候你要和她說，姐妹，把你剛叼到的那塊肉分我一點，或者拿什麽來抵可以嗎？

  估計會被這些國人給咬死。

  特麽的！

  不是說她們的戰道和文道在打架嗎？！

  總之，使臣們很憂愁，原本想要一鼓作氣達成的事，眼下看來沒那麽簡單了。

  但不管怎樣，至少得先搞清楚為什麽一夜之間，這嵐女國就自己給整嗨了。

  ...

  ...

  “醒了？”

  餘象先的確醒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很舒適的大床上，白色的蔓紗在飛舞，檀香雲霧般飄入，讓人頓時間神清氣爽。

  隻是稍微有點空曠，這大殿。

  “吃點東西？”

  餘象先這才看向跪坐在對麵和自己說話的男人。

  他很年輕，垂直的黑發隨意披散在肩上，與身上裏三層外三層都是白色的長袍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

  他沒有修容，也沒有畫眉，更沒有上唇，但是，美若芙蓉，比之謫仙人更多了一種人間的嫵媚。

  餘象先突然覺得，一個男人看到另一個男人後，說出“我想上你”這類的話，恐怕不是開玩笑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扳手。

  而麵前的這位，當為天下第一扳手。

  兩用的那種。

  餘象先能夠猜到對方的身份。

  “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