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這世界的一些風氣
作者:
國王的新番 更新:2020-07-10 22:33 字數:3194
聽出大將軍話裏的嘲弄之意,右席最末位的軍娘冷笑道:“不外乎做個樣子,我說諸位,這穆雪弓是不是咱們的克星啊,怎麽自她來了以後,這一樁樁的,一件件的,都讓人不省心!”
“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怎麽,還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到處宣揚?如今好了,被人參了,搞得我們也成了無君無母的。”
“要我說私自離開軍營時就該法辦了她,知道的明白她是千裏奔還為情郎,不知道的個個都學了去,以後這隊伍還怎麽帶?”
“不跑回來,怎麽得到聖上的賞賜,我怎麽覺得這場北伐,好像就她穆雪弓出了力,立了功啊?班姐姐,你說呢。”
被同僚點了名,左一的軍娘默然一笑,作為大將軍最信任的軍司馬,她是了解一些內情的,但眼下並沒有就此事發表意見。
但看席間,有超過四位女校尉都對穆雪弓很有意見。
牧葉蓁微一笑,看向當中意見最大的一位:“於姬,別羨慕,這弑君的後果可不小,怎麽,你也想被咱們的南尚儀參一本。”
“屬下不想!”
這右邊第二席的女校尉抱拳回道:“屬下就是覺得,大將軍對她穆雪弓過於放縱了。”
“你看,憋了好久了吧。”
牧葉蓁大笑連連,長袖一卷,指著她道:“你呀,我的於姬啊,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畏畏縮縮了,還是本將軍在你們眼裏變得冷酷無情了,都是老姐妹了,心中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不用藏著掖著——”
“穆雪弓的事,是她自己的選擇,我答應過她的,所以啊,你們也不用放在心上,弑君者的名字很好聽嗎?傻呀!咱們這般拚死拚活地為的是什麽?為了讓國人膈應咱們?為了成為聖上的眼中刺?還是為了成為群臣的肉中釘——”
“不值當,不值當!”
牧葉蓁說著揮揮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拒絕身邊男奴的攙扶,來到自家姐妹們麵前,給幾人依次斟滿了酒。
“來,且飲下。”
“謹遵大將軍令!”
這些女校尉們爽快舉杯,喝得脖子上衣甲上都是。
“對了嘛,有什麽事是一杯酒解決不了的呢。”牧葉蓁哈哈大笑:“可還有不痛快的?一並與我說來!”
“大將軍,屬下就是發發牢騷,才不是羨慕那穆雪弓。”被叫做於姬的校尉嘿嘿聲解釋。
牧葉蓁拿手指點點她,來到這家夥的鼻前輕輕一刮,嬌柔可愛的動作頓時引來眾女大笑,此前的凝重氣氛也就煙消雲散。
這時候的她們不是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緋雲八虎校,也不是朝臣口中渾身長滿刺的兵主,眼下,就是一個個性情灑脫大大咧咧的女人。
“寶貝~”
“我的寶貝呢?!”
“來人啊,把我的寶貝叫出來,讓我這些姐妹好好看看——什麽玩意,一個小小的草根,還敢和我家寶貝比!去,去給我把繆候叫出來,還有那些個小侯爺,都給我叫出來。”
“大將軍——”
“哎,別動,坐下,都坐下!”
牧葉蓁轉身指著想要起身勸自己的部下,盡顯出小女人的姿態:“今晚開心,聽我的,於姬啊,弑君算什麽本事,本將軍讓你嚐嚐,嚐嚐那白幼微才得享的人間臻品!”
啥?
玩大將軍的男人?!
她於姬於校尉哪裏敢哦,嚇得就要出來請罪。
可牧葉蓁並不是為了試探她們,也不是玩什麽警告的把戲。
這各國間呀其實都有這樣的風氣,家裏要是來了貴客,做主人的都會把自家養的秀草喚出來招待。
這是古之雅事,沒什麽稀奇的。
在這樣的事上,主人越大氣,客人越大方,越能成為坊間美談。
此間軼事典故多的是,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比如當今聖上還是大公主時,就曾到自己母姨夏荀君家中做客,見到夏荀君的男姬田青蝮身具異象,便動了心思,夏荀君聞知侄女有意,當夜就讓田青蝮與她侍寢。
這事國人盡知,現如今這田青蝮也仍在,便是青陽侯,隻不過近些年人老色衰,力不從心罷了,但人家爭氣呀,生了一女一子,女兒就是當今二公主殿下!
所以在這時代,你要是去別人家中做客,對方若連個秀草都不願意拿出來分享,隻能說你們不是好姐妹,更不用再談什麽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了。
這句話翻譯到現代,就是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所以不管牧葉蓁是不是在拉攏人心,在這些校尉眼中,這就是大將軍沒有變呀,都還把大家夥當自己人。
感動嗎?
敢動。
“大將軍,那外麵?”
眼看滿堂春色,左一的軍娘還是清醒的,自然是怕大將軍一時興起把人給忘了。
“外麵?”
牧葉蓁酒氣熏熏,淡笑道:“那就讓他在外麵好咯——來,繼續奏樂,繼續舞!”
...
...
“幾天了?”
“三天了。”
“沒吃沒喝?”
“喝了點水。”
“有意思。”
牧葉蓁躺在涼亭內,臉上敷著薑女國特產的珍珠粉膏。
雖說到了她這樣的修為,皮膚已經很難老化,但女人都有害怕老去的心理作用,有條件保養就多保養吧。
加上幹她們這一行的,勞心又勞力,在外是披星戴月,回到家還得為朝堂政事操碎心,幾乎不得消停過,就是神仙的身體也撐不住啊——要是能撐住,這些神仙還需要斬斷七情六欲,遠離紅塵嗎?就因為這塵世就是個大煉爐,管你是神還是仙,待久了,都會被同化。
“大將軍,你看要不要見見他?現在坊間都在議論,說我們緋雲軍薄情寡義,這邊用完了人家的女人,那邊就折騰人家的男人。”
“說得沒錯啊。”
閉著眼睛安神的牧葉蓁不以為然:“既然屎盆子都已經扣上來了,那我還理會他幹嘛,要跪就跪著吧,以為我稀罕他——文昭啊,來,你也試試,這次的珍珠膜是不錯的,聽說加了深海的綠藻精華,要說會賺錢,還得是她們花道的...”
...
...
餘象先的確在將軍府門外連續跪坐了三天三夜,期間就喝了點水,廁所也沒上過,看得圍觀的女人們都在心底裏羨慕穆雪弓——這男人的腎真好。
所帶來的影響是,最近一段時間裏,平京都的男人們普遍都很不好過,魚少釣了,酒也少喝了,一個個都活在“別人家的男人”這種論調下,本來就卑微的他們,沒被女人給整垮,卻被另一個男人給壓在了道德的大山底下,每天都被牽出來教育,學習“餘象先精神”。
王木鵲這天如約來看他,告訴他要見穆雪弓的事有些麻煩,因為兩府正在抓緊核實那些罪狀,每天都有官員去找穆雪弓問話。
“見是能見,就是還需要點時間,你怎樣,還能撐幾天?”王木鵲咬著個蘋果,蹲在他身邊,看似關心道。
“外麵的盤口多少了?”
餘象先知道平京都的賭坊每天都在更新自己的賠率。
“上午的盤口是零點八六,下午的盤口是零點九四,晚上的盤口是一點一,全天零點七,另外吃一頓飯零點六,兩頓十點七,三頓都吃四十點,三頓加宵夜一百點,三頓加宵夜帶喝酒三百點,還有上廁所的...”
“你沒買?”
王木鵲見他都這樣問了,也就沒不好意思,笑嘻嘻道:“先過來看看什麽情況。”
餘象先白她一眼,我說你那麽好心,大熱的天跑過來,你丫的這是在和我搞內幕交易。
“來嘛,分你兩成。”
“這問題不在我。”
餘象先示意將軍府:“她要見我了,難道我還要跪在這嗎?”
王木鵲想想也是,這的確不是小草根能說了算的——
臥槽!
她突然驚醒,難怪這些貴人們敢開出這麽大的盤口,搞明白了才知道,合著她們都在後麵有計算啊。
“所以!”
王木鵲知道這小草根為什麽問自己賭場的賠率了:“你通過這個來判斷牧大將軍會不會出來?”
餘象先哪有這麽神啊,隻道:“參考罷了——你別玩那麽大啊,小心把自己都賠進去。”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還是說說你吧,意思就是牧葉蓁不出來,你就能繼續跪這?”
“不跪都跪了,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輕易放棄。”
“牧葉蓁今天會見你嗎?”
餘象先不說話了。
“一千。”
“兩千。”
“一千二!”
“一千八。”
“一千四!”
“少於一千六沒得談。”
王木鵲一拍大腿:“成交。”
餘象先舔舔幹裂的嘴唇:“不會。”
“那吃飯上廁所呢?”
“三千。”
“成交!”
“不會。”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