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作者:小蠻仙      更新:2020-07-10 20:38      字數:4757
  “有鬼!有鬼!”她大叫著,沒走幾步又被自己絆倒。

  “快去扶主子!”福德被這情形嚇得不輕,宮人們擁過去將慕長安扶起來。

  “主子受驚了,送回芳華軒好生照看。”福德命令道,而後又扯過身邊的得力小太監,小聲道“快去請禦醫來,這事別張揚!”

  半日過去了,宮裏頭都傳開了,說是芳華軒的謹貴人得罪皇帝,皇帝責罰,貴人被嚇得忽然發了癔症,隻縮在床角喊著有鬼,太醫院皆束手無策。

  “太醫說是嚇著了,這是心病,隻能慢慢治。”福德皺著眉頭向皇帝稟報,袖口擦著額頭的冷汗。

  皇帝坐在桌案邊批折子,並未抬頭“沒打沒罵的,她就瘋了?讓太醫治,治不好就都別活了。”

  沒打沒罵?這句話就在福德嘴邊,為了小命愣是咽了下去,把一從小未吃過苦的柔弱女子關在新死了人的屋子裏過了一夜,是沒打沒罵,但這比打罵更能嚇唬人。

  新派來的宮人們按住了慕長安的雙手,往她嘴裏灌藥。“貴人,您就喝下去吧。您若好不了,我們都得遭殃!”

  慕長安眼神空洞,滴水不進,他們把她關在這屋子裏,一直到現在她不見青鸞,不見小嬋,不見小海。皇帝真的殺了他們,他真的殺了他們,因為她,全部都是因為她而死。

  不免又想到德妃去的那個夜晚,娘娘知道許家被誅九族之後該是如何的痛不欲生,這種滋味她似乎有些體會到了。皇帝的絕情殘忍,自己的無能為力,這一切都真切地吞噬著一個人的意誌,將人活生生逼瘋了。

  “主子,賢妃娘娘來看您了。”下人提醒了一句。

  她和宋妍已經許久沒有說過話了,冷宮那日之後終於兩人漸行漸遠。她怪慕長安一碗毒藥害死了德妃,而慕長安則怪宋妍將紫心拉下了水一道汙蔑她,辯不清誰才是真正錯了的那一方。

  “聽聞你病了,我特意來瞧瞧。”宋妍在宮人麵前表現得溫和大度。

  而慕長安冷著臉,她知道宋妍是來看笑話的。各自打發了下人出去,賢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怎麽,良心有愧,被皇帝關在娘娘的寢殿一夜就受不了了?”

  慕長安不言語,宋妍的出現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那碗毒藥,可她偏偏無力反駁,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誰讓你假惺惺,同韓容兒一起謀害了德妃娘娘,還假惺惺日日去拜祭,看得我都惡心。”宋妍站在床邊,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你閉嘴!娘娘的死與貴妃無關!”慕長安知道自己有錯,可是她從未勾結過貴妃。

  “是紫心自己來找我的,我原本將信將疑可是你那時候那樣心事重重、意圖隱瞞的心虛模樣你讓我如何信你?若是沒有投靠那邊的話,為何總是往貴妃寢宮跑,一呆就是大半天。還不是因為娘娘被禁足之後,你看她沒指望了,轉而投靠向韓容兒嗎?慕長安你可真是夠虛偽的,你就該去死。”

  慕長安抹了抹眼淚,抬頭凝視著宋妍質問“你說的都對,那支毒簪子是你給我的,你說你為了德妃報仇,致我於死地我無話可說,隻殺我一人便可,為何要把慕家拉下水?”

  宋妍姿態端莊地站立著,“我何時將慕家拉下過水?我自始至終都未提你慕家一句不好。”

  慕長安笑了“禦書房裏,皇帝麵前,你說,簪子裏的毒藥是我進宮時一並帶進來的。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德妃報仇,說得多冠冕堂皇,活生生把我打成背叛了德妃投靠貴妃的叛徒,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你當我真的蠢得不知麽?”

  起初她是自責,在宋妍麵前自慚形愧,可是如今終於篤定,自許家覆滅那日起,宋家狗急跳牆,一心要將慕家打成弑君的叛賊,而將自家洗白成浪子回頭,忠君護主之臣。

  宋妍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她自詡正義,自詡對德妃忠誠,口口聲聲質問慕長安,如今這一層麵具被打個粉碎。

  “宋妍,我今日在這便告訴你,誰都想活著,你大可以打壓我,踩踏我。但是隻一點,你不能在做這些事的同時,還打著為德妃報仇的名頭。我是有愧於德妃,但容不得你汙蔑造謠!”

  慕長安說得雙眼血紅,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出這些話,她怯懦,她苟活,宋妍今日不就是來多添一把火,好讓她徹底崩潰麽,但是她並不蠢。

  “你給我滾。”說完這句,她再也不去看宋妍。

  “你叫我滾?我是妃,你算是什麽東西,你們慕家如今的地位,你如今的地位,有什麽資格這麽對我說話?”宋妍被她一席話逼得發急了。

  “讓你滾你就滾,你們宋家又算是什麽東西?牆頭草而已,原先借著許家上位,如今又急著撇清關係。我的祖父是太傅,我的曾祖父是丞相,我慕家世代簪纓,而我身為慕家嫡女,你覺得你我地位孰尊孰卑?”

  壓抑了太久,她今天就把話放這,比起宋妍的小人嫁禍之舉,她慕長安行事磊落,這一生隻做過一件錯事,卻哪裏容得道宋妍指著她的鼻子罵。

  宋妍被堵得說不出一句話,隻是胸膛劇烈起伏,瞪了她片刻,終於氣急敗壞地甩手而去。她挺直了腰板,一直到看不見宋妍一行人的身影才靠回床頭。這樣吵了一架,心裏頭的恐懼全無,痛快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慕長安:我家世顯赫 我隻是平時不愛顯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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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精心養著的小老婆 差點我把我綠了我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她居然被嚇瘋了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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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妍:那個廢柴吵架有點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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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它。。。徹底沒有了。。。。懷疑自己是不是中間漏更了一章。。。。怎麽就用完了。。。

  第20章

  宗人府內,謝如伏案批閱宗卷,一身布衣,恍若一個苦讀書生。小海盤腿坐在另外一側,“什麽時候殺我啊?”

  “皇上未下旨,耐心等待即可。”謝如手執筆蘸墨。

  “哪有讓人等死的。”小海撐著腦袋,苦惱道。

  “你問我答而已。”謝如道。

  “今日是元宵佳節,謝如你不回家嗎?”小海問。

  謝如並未抬頭,“我家人皆不在京城。回去也是一個人。”

  “你在京城當這麽大的官,不把父母接過來嗎?”

  “我父母皆已過世。”謝如道。

  小海聽聞這句,便閉嘴不說話了。

  許久,等天黑了,謝如收拾了宗卷便要離開。小海伸手扯住他,頑笑道“那大人帶我回去啊。”

  謝如看了看他,這人幾日前被送來宗人府,本是要立即處決的,這個太監麵對砍頭刀竟然無動於衷,後來宮裏傳話來說是暫且將他關押起來,他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原來他一早便知慕長安是謹貴人,他也知道皇帝為何動怒,他什麽都知道,也什麽都不在乎。

  “好。”謝如道。

  小海麵露驚詫之色,“真的帶我走?”

  謝如已經走了出去,小海起身急急忙忙跟上,又問一遍,“真的帶我走啊?”他怕跟到大門口被守衛留下來。

  今日是元宵佳節,賢妃大張旗鼓舉辦家宴。小嬋和青鸞還有其他被帶走的宮人們被關押了幾日,如今已被盡數放了回來,慕長安在聽聞小海保住了性命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日那事雷聲大、雨點小,宮裏頭隻當她言語上衝撞了皇帝,並不知事情真正緣由,她和皇帝之間說到底其實其實也是主仆關係,他不召見他,她自然就窩在自己的芳華軒。

  賢妃下令,所有妃嬪必須出席這元宵家宴。說是家宴,國無皇後,帝無子嗣,其實就是皇帝和妃嬪們一道吃個宴席罷了。大殿之中,她自然被安排在離皇帝很遠的位置,隻比答應、才人們稍稍近一些。

  屋子裏四個角落皆掛著精心製作的燈籠,宴席上妃嬪們獻禮、獻藝,場麵一度十分熱鬧。

  “妹妹的病可好心了?”平日裏交情還算可以的陳貴人過來關心。

  慕長安原本隻是低著頭吃著甜品,聞言抬頭一笑,“好多了,謝謝姐姐關心。”

  “妹妹整日這樣悶悶不樂的可如何是好,聽聞皇上當日隻是責怪你太常去德豐殿拜祭德妃娘娘,思念過深,反而是壞了自己的身子。”

  慕長安聽出些門道了,原來宮中當皇帝因她常去德豐殿而責怪。

  “皇上今日就在此處,妹妹何不過去認個錯?”陳貴人是真心想幫她。

  慕長安往皇帝那瞥了一眼,他正看著別處,她也立即將視線移開,她沒有錯,何來認錯之說,錯的明明是皇帝。

  宴席過後,眾人去花園觀賞花燈,慕長安實在覺得無趣便讓小嬋和青鸞呆在此處,別人問起來就說她去偏殿休息了,自己先開溜。

  什麽家宴,這宮裏頭沒有一個人是她的親人,以前有德妃娘娘,娘娘死了,有紫心,紫心死了,現在有小海,小海被關進了宗人府。她如今在這宮裏便是孤軍奮鬥,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禦花園中,形狀各異的精巧燈籠在掛滿了道路兩旁的樹,皇帝無心觀賞,方才宴席上離得遠,她看都沒往他這看一眼,這也就算了,如今出來賞燈,別人都往他身邊貼,她倒好,他有意找她都找不見。

  轉了一圈實在不見人,皇帝假裝問身邊的福德,“慕長安呢?”

  福德最近看出些門道來,立即派人回去尋謹貴人,隻逮住宮女小嬋。

  “你家主子呢?皇帝找她呢!”

  小嬋機靈,道“主子說有些不舒服,去別處透氣去了。不許我們跟著,怕是思念家中父母了。”

  福德皺眉“你快去尋來!”

  小嬋見他那麽凶,有些不滿“吃了我們的紅豆糕還那麽凶。”

  福德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當日確實吃了人家送來的紅豆糕。

  “什麽紅豆糕?”皇帝突然出現。

  福德一驚,麵對皇帝他不敢撒謊,便道“當日謹貴人提著紅豆糕來禦書房,但是雲嬪正在書房內,奴才便想讓貴人去偏殿等候,可是謹貴人將紅豆糕給了奴才便走了。”

  皇帝蹙眉,問“有這種事?”他不去找慕長安,她絕對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她還能端著點心來找他,這可真是稀奇!

  “主子是想來跟皇上求情,帶她去江南。”小嬋道。

  一旁的福德立即給了她一個顏色,意思是,皇帝沒問她不能開口!

  皇帝瞥了一眼福德,隻這一眼讓福德有心慌得直冒汗,皇帝是什麽意思?

  “紅豆糕好吃嗎?”皇帝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福德一聽更是腿軟,根據自己對這位君王的了解,這樣的語氣意思就是他心裏有些不爽。

  “奴才這就去尋謹貴人!”他轉身溜了,皇帝折磨人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來的。活生生將謹貴人嚇成那樣還覺得自己沒罵沒打。

  慕長安如同往常一樣到了德豐殿,院子裏的秋千已經被拆了個幹淨,她在院中石桌邊坐了下來。她方才飲酒了,如今臉上正熱,膽子也大了,一點寒意都感覺不到。

  皇帝回了方才的宴會大殿裏尋她,不見她。又風風火火跑去芳華軒,驚嚇了一眾宮人,還是不見她。福德帶著身後的十幾個小太監小跑著跟在皇帝身後。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這是在尋找自己的仇人。

  芳華軒都沒有的話,他一路朝著德豐殿去,急不可耐地推開了大門。

  月色下,她背對門口,手撐著石桌靜靜坐著。當日,就是在這德豐殿的院子裏,自己像是發了瘋一樣對待她。

  皇帝走近一些,發現石桌上還有個酒壺,這女人,開溜的時候還順走了宴席上的酒壺。

  元灼發現她閉著眼,小臉通紅,這是喝醉了?

  跟過來的一眾下人正欲進來,被他一個眼神嚇退。

  他曲膝蹲下身,平視她的臉,果然是醉了。若是自己不來找她,怕是她要獨自在這睡一整個晚上。

  石桌上的酒壺空空蕩蕩,她這是喝了多少?

  若是以前有人跟福德說,有朝一日皇帝會心甘情願地背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喝醉的女人,他定然是不信的。可是今日便真真切切發生了。

  奴才們隻敢遠遠地跟著,皇上背著醉酒了的謹貴人,不緊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寢殿。這模樣跟方才心急火燎找人的樣子大相徑庭,與當日在德豐殿中要殺人的情形也是區別甚大。

  元灼走得很慢很慢,背後她親昵地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手臂圈著他的脖子。

  “我想回家。。。”她胡言亂語了一路,說的話都令他不悅。

  想回家,不想待宮裏,想哥哥,想母親,諸如此類的話。他還隻能默默聽著。

  走進寢殿之時,將殿裏的奴才嚇了一跳,皇帝背著慕長安一路進了裏屋,將她放到床上,脫了衣服直接扔到浴桶裏,洗去她一身的酒氣,這些他都沒有讓下人來,都是親力親為。

  收拾完畢之後上了床榻,將她圈入自己的臂膀,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靜靜看著她的睡顏。想出宮?想回家?做夢去吧,他才不會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