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
小蠻仙 更新:2020-07-10 20:38 字數:4906
皇帝笑了笑“一個小宮女的心思,你都不知,朕怎可知?”
“連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臣妾一個小小的貴人就更不可知了。”慕長安一機靈,便順著皇帝的話說了下去。
惹來他的一記眼神,又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伶牙俐齒,方才紫心和妍嬪朝你潑髒水的時候,怎麽嘴就那麽笨了?”
“朕批一會兒奏折,你好好考慮考慮,接下來要怎麽做?”
“那,臣妾是自行去宗人府嗎?”
皇帝在桌案邊坐下,“你去宗人府做什麽?”
“皇上方才不是說要將我關入宗人府大牢嗎?”
皇帝嗤笑一聲,一邊打開折子道“謝如有他自己的正經事做,不必再去打擾了,今日就在這住下吧。過來幫朕研墨。”
慕長安自然得聽話,皇帝說看折子,便是真的一言不發開始批複折子,他一身墨綠色常服端坐著顯得身材挺拔,微低著頭皺眉。她一時好奇,湊過去看一眼折子上寫的什麽,皇帝卻立馬合上,抬頭警告似得地看了她一眼。
“臣妾隻是好奇。”趕忙又站直了身子,繼續研墨。
“你大哥近日還遊學在外嗎?”皇帝繼續看著折子忽然問道。
皇帝居然知道她大哥的事情?
“是,大哥如今暫住江南,在一家書院裏教書。”
皇帝批複完一本折子,又打開了第二本,“江南是個好地方,朕打算開春以後四月便去江南走一趟?你想隨行嗎?”
屋內香爐白煙嫋嫋,一時間靜謐安逸,皇帝語氣像是在拉家常,她倒是想去估計也沒這個命哪,那個時候說不定墳頭都長草了,“臣妾自小沒出過遠門。”
“你願意的話,可以一同前去。”皇帝忽然問道。“你的。。。兄長與你要好嗎?”
慕長安搖搖頭“大哥老是作弄臣妾。”
家裏二哥對她好,大哥從小就愛作弄她。可當時家裏決定送她進宮之時,大哥卻是極力阻止的那個,與家裏大鬧了一番,被父親關進祠堂。他還從祠堂逃了出來要偷偷帶著她離家出走。慕長安雖然那個時候沒有懂很多,但也知道輕重厲害,拒絕了和大哥一起走。慕長束很失望地回了祠堂繼續跪。
進宮之後就聽說大哥離家了,自那以後從未回來過。今年年初母親才收到了他從江南寄過來的信,寥寥數語而已。
“可是臣妾還是想他的。”手裏的動作不覺地慢下來。
“朕看過你哥哥寫的文章,有太傅大人當年的風采。字字句句皆有興邦安民的赤子之心,想法和見解皆有獨到之處。”皇帝手持禦筆在奏折上寫著批複,而後又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樣一個有滿腔抱負之人為何沒有參加科考?”
還能為什麽?因為皇上你唄,難道就看不出來慕家不願意在謀權篡位暴君當家的朝廷裏做事嗎?
“大哥不喜拘束。”慕長安蔫蔫地回答,哎,當年要是跟著大哥離家出走就好了,這回也在江南逍遙自在了。
“那你呢?”皇帝忽然又問。
“我當然也。。。當然喜歡宮裏。宮裏吃穿用度是天底下最好最精細的,臣妾很喜歡。”
皇帝沒有再與她多說什麽,屋內又安靜下來。
不多時,福德進來給皇帝換茶,也給她端了一杯來,還有十幾樣樣式好看的點心,全擺在小桌子上,十分賞心悅目。
“謹貴人先墊墊肚子,半個時辰以後便可用午膳了。”福德什麽時候都是一臉的諂媚樣,怪不得能成了皇帝的貼身大太監。
慕長安自然安安心心用了起來,皆是她愛吃的點心,特別是小瓷盤裏的三個紅豆酥,以往在家裏母親每每做了她愛吃的紅豆酥,大哥總是要與她搶。把她急哭了才分她一些。
吃得差不多七八分飽才停下來,特意留了一個紅豆酥在瓷盤裏,卻被從身後伸過來的手拿了去。皇帝咬了一口,又送到她嘴邊。
她剛想張嘴,紅豆酥又被移開讓她咬了個空。這德行就跟她大哥一樣。慕長安一時情急便伸手打了皇帝一下,隻輕輕拍在繡著龍紋的袖口,卻引來皇帝哈哈大笑。
“朕大概能體會到你大哥逗弄你的樂趣。”皇帝用手拍了拍慕長安的頭,抓起她的手便往書房東側走。
疑惑地跟在皇帝身後,隻見他來到一個書架前,輕推了一次,那書架原地轉動了半圈。
這是隱藏的一個通往隔間的通道?
皇帝拉著她的手腕走了進去,沒想到禦書房內還別有洞天,與門窗緊閉的書房不同的是,此處一整排窗戶雖然關著,但是光線卻能透過窗戶進來,整間大屋子十分明亮,而且此處沒有門,中間的木扶梯通往第二層。
皇帝將方才的書架重新推回去。這屋內盡是一排排的書架,左右兩列並排,少說也有二十多排。慕長安自小被父親逼著看過不少書,父親在這方麵對她和對兩位哥哥是一樣嚴格的。但自己讀的書加起來估計還沒有這一個書架子上的多。
屋子中央有一個小小方桌,上頭亂七八糟堆著幾本書。“你去找一本自己愛看的書,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再用午膳。”
皇帝很自然地在桌邊坐下。有道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慕長安在這個地方意外地感覺安心,她家中也有一間與這很相似的屋子,當年祖父夏日休沐開課講學之時,便是在這樣的一間屋子裏,半便是書架,半邊是鋪了一地蒲團。不管是世家底子還是寒門弟子便這麽席地而坐,坐不下便趴在窗口聽,下課的時候想借閱什麽書自行去書架上取,那個時候的慕家,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隻是祖父去世之後,那間屋子被鎖了起來,而今已有四年之久,隻有祖父的學生們來拜祭之時間,才會打開那間藏書室。
慕長安踱步於書架間,一樓便有這麽多,二樓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她隨手拿了本山海經就在皇帝身邊坐下。以往在家裏用過晚飯半個時辰之後,父親總是帶著他們在書房讀書一個時辰,母親也會來。
慕長安瞄了一眼坐她對麵的皇帝,手中捧著本夢溪筆談看的入神。世人皆說他是暴君,可是自古暴君皆是酒池肉林,像他這樣忽而喜怒不定滅人滿門,忽而又安靜讀書的暴君也是少見的。
慕長安打開了書,將自己遮住,又忍不住去打量對麵的人。他眉宇平緩,端正坐著,若不是一身繡龍常服,倒真像個淡薄名利的名士。
“朕年幼之時,偶爾路過太子的書房,總能見你祖父與太子安靜地看書,太子有不懂的地方,他便耐心解釋。太子做錯了什麽,你祖父也嚴厲訓斥。”皇帝忽然開口對她說。“朕很羨慕太子能有這樣的老師。”
“那皇上為何不與太子一同讀書呢?”慕長安好奇,她隻知道皇上他從前一直都不受先皇重視,但到底也是皇子,讀書的權力也該是有的吧?
“先皇不允。”皇帝苦笑。
“為何?”慕長安睜著眼睛問。
“朕也想問問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腦子裏隻有大致劇情走向 具體寫的話 更踩著西瓜皮一樣 滑到哪裏就是哪裏 ~
木有錯了皇帝其實是慕長安她爺爺的腦殘粉一號 猜猜腦殘粉二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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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慕長安想了想,“以前每逢夏天修沐之時,我祖父便在家中開課,隻是皇上當年不知。”
“我知。”皇帝道,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笑。
本欲問他為何不來,想想還是算了吧,還是不要勾起暴君太多的回憶。
又繼續看了一會書她便犯困,很自然地趴在書上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在交談。慕長安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了,身上的棉被蓋得嚴實。起身撩開幔帳,屋外是皇帝謝如交談的聲音。
慕長安下了床側耳趴在內室的門上,他們這是在說什麽呢。
“紫心原先是德妃娘娘的宮婢,慕長安進宮之後,德妃便將她派去了芳華軒。”
“倒也是個忠心的仆人。給她留個全屍吧。”
聽到外頭門關上的聲音,慕長安立馬跑回床上自己將被子蓋好了,紫心原先確實是德妃的人,可她冒著丟命的風險與宋妍合起夥來汙蔑她是為了什麽呢?
內室的門被推開,“既然醒了就過來用膳。”皇帝的聲音驟然升起,她也裝不下去,掀開被子下床。
“你穿好衣裳。”坐在門口的皇帝說了一句。
內室裏炭火燒得很旺,外頭確實要涼一些。宮人們正傳菜,飯菜香味徹底勾起了她的食欲。他們布置完餐桌皆退了出去,福德也是如此。
桌邊無人服侍,皇上卷起袖子先給兩人各自盛了湯。“方才聽見了?”
“沒有!”
“沒有也好,用完膳便回去吧。一切已經解決妥當。”
等她回到芳華軒才知道皇帝所謂的解決妥當是什麽意思。妍嬪私藏毒藥企圖謀害皇上已被關押進了宗人府,連帶著她的父母兄長也一道遭了殃。
而紫心卻是連罪名都沒有給,福德讓人直接拖到了院子裏打死,如今那一灘血還在院子裏沒有人洗去。
見慕長安回來,青鸞迎上去,擋住她的看向那攤血的視線“天冷,主子快進屋吧。”
慕長安收回視線,有下人們攙扶著快步進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屋內炭火燒得旺,外頭有烏雲壓頂之勢,今晚一場大雪怕是在所難免。
“奴婢也不知,但是妍嬪已經被帶去了宗人府。如今整個後宮都知曉了。”
“紫心她。。可有說什麽?”慕長安問,這個丫頭舍命都要害她,總要一個理由吧。如今被打死了,她也無處可問了。
“她一聲不吭,也不求饒。三十個板子活活給打死了。”青鸞道。
那得多疼啊,屋內眾人皆沉默。
“本就是她的錯,空口白牙地汙蔑主子,幸好皇上明察秋毫,否則我們這屋子的奴才都要跟著被冤死了。”新調來的一個小宮女義憤填膺地開口道。“所以主子,沒有什麽好愁的,她這是報應!”
小丫頭這段話說得在理,今日是那樣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形勢,如今她沉冤得雪了,該高興才是,沒有什麽好悲傷的,她有什麽好悲傷的呢。
窗外天氣陰沉,大雪已經降下,無聲落地的雪花漸漸掩蓋中院子裏那一攤凝固的血。她自己的命不止關乎本身,她的命關係著整個慕家,關係著這一屋子的奴才,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第二日,對宋妍的懲罰就已經下來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沒有賜死她,甚至她的叔叔伯伯那一係並未受到波及,隻她一家被關進了大牢,而宋妍則被關進了冷宮。
慕長安抑鬱的情緒很快被驅逐,如今正是賞梅最佳時節,答應了貴妃要與她一道商討賞梅宴的事情。去了她那處,三疊需要過目蓋章的膽子已經已經整整齊齊放置在為慕長安特地布置的書桌上。
貴妃沒有多過問其他事,隻道“今天就先把這些個處理完。”而後人穩穩坐在木塌之上。
饒是慕長安奮筆疾書,一目十行也架不住這麽多的活要做,苦惱,等忙完了就教貴妃識字吧?好歹也幫忙分擔一點。
等到了下午,她才有空開始整理賞梅宴要邀請的夫人以及千金名單。其實也不難,對照著去年的名單修修改改就行,新上任的兵部家的女眷須得添進來,一些被貶的官員家女眷須得除名。
等到所有都定了下來,她又重新拿筆抄了一遍,自己甚是滿意,“名單已你定好了,娘娘是否要過目?”
這句話說出口她才反應過來,貴妃她又不識字,剛想將名單收起來,便聽貴妃道“拿過來吧。”
慕長安的拿著名單停頓了片刻才起身走過去,貴妃親自伸手接過單子,抬眼看了看慕長安,眉目動人“辛苦你了,今日回去休息吧。”
何苦呢,貴妃您不識字眼下開始學便好了,如此這般遮遮掩掩反而鬧得自己心慌。
外頭正下著雪,青鸞給她披上狐毛大氅,從頭到尾遮得嚴嚴實實像是福娃娃。到了岔路口她又習慣性地選了會路過德豐殿的那條路走。
“主子。” 青鸞叫住了她,指了指另外一條路“雪大,走這邊近一些。”
慕長安點點頭,調轉了方向往另外一處去。其實雪已下了有一陣子,路上積成了軟綿的雪地。走了一段見前後沒人便故意在原地踩了好幾下,又蹲到路邊捧著雪堆捏了個雪球,朝著前頭扔去。
紅牆的盡頭忽得就出現一個人影,雪球落在那人腳下,慕長安捂著嘴心想糟糕,是那那位宗人令。他迎麵獨自走了過來,與她不同的是,謝如衣著單薄,人又瘦,風雪之中也未撐傘,這樣看竟然顯得有些冷清。
等人走到她麵前,規矩地拱手彎腰行了一禮,便要繼續往前走。
“等等,宗人令。”慕長安轉身追上去。“我的宮女紫心,她當日可有說什麽?”
謝如停住腳步,依舊是不苟言笑的臉,“並無。”
“她沒說你便讓人將其杖斃?”慕長安問。凡是講個青紅皂白,紫心確實在皇上麵前汙蔑了她,可如不問出個緣由來,她怎麽都不能安心。
“她夥同妍嬪將毒藥藏於貴人屋內,證據確鑿,理應杖斃。”謝如說完,又恭敬地行了一禮挺直了腰杆往前走。
“年紀輕輕,倒像是個老臣。”新被提升為貼身宮女的小嬋忽然說了一句。
“不許隨便議論朝中大臣”青鸞責備了她一句。
慕長安站在原地不肯走,就這樣看著謝如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喃喃問道“你說,紫心為何要那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