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作者:桃花酒竹葉奶      更新:2020-07-10 20:13      字數:5144
  劉公公見封晏舟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想著任他再拖延,也不過是多上三四個月的時間,楚懷瑾總還是要回京城去的,索性點了點頭說:“封王爺對澤親王如此情意深重,雜家自然是要成人之美。”

  於是,楚懷瑾的思路還沒跟上身邊這兩隻老狐狸呢,他的人生狀態就要更新了。

  既不是留在南郡,也不是要回京城。

  而是要去東郡,“慰問”薛應川那個狗賊。

  “……你沒毛病吧?!”等劉良一走,楚懷瑾就擰眉衝著封晏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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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毛病、沒毛病,我清醒得很。”

  封晏舟一邊拉著楚懷瑾走路,一邊語帶深意地衝他說道:“咱們的這位‘故人’,這些年來一直韜光養晦,很是沉得住氣,就連我派去的探子,也沒能傳回多少有用的信息。懷瑾難道就不想去看看,薛應川是否與我們一樣嗎?”

  “這……”楚懷瑾聽封晏舟這麽說,就有些動心,可想到這條前世咬得他最狠的毒蛇,他又難免有些發怵。

  封晏舟就一下子將楚懷瑾抱了起來,讓他與自己平視,用極具安撫氣息的聲音說道:“懷瑾莫怕,有我在呢。他若真是‘故人’,正可以再把他挫骨揚灰,為當年的鳶兒和槐花仙你報仇。”

  看著封晏舟的眼睛,楚懷瑾原本還有些不安的心就一下子定了下來。

  然後他就扭動著身子,想要從對方的懷裏下來,口中還抱怨著:“我說了別再喊我什麽槐花仙,封江遠,你怎麽就能叫得出口?!”

  “情之所至,又有何叫不出口的?”封晏舟邊說,邊笑著把楚懷瑾放了下來。

  卻是放到了他的床上。

  楚懷瑾這才發現,他剛才滿心都撲在了去東郡的事上,竟是一不留神,就被封大攝政王拐進了他的臥房中。

  他下意識地想跑,卻被封晏舟牢牢地製住。

  封晏舟的唇止不住地勾起,眼角眉梢都是喜氣,“懷瑾,你肯留下來,我心中不知有多快活。”

  封大攝政王雖是一直在撩撥、色誘楚懷瑾,可就算是先前的月圓之夜,他在行事上也是有所克製,神態上更是從未彰顯過內心的貪婪欲色。

  但他此時的眼神少了平日裏的掩飾,便似匹已餓了許久的孤狼、野狗,恨不得是要將床上的人,從發絲到腳尖,半點不留地享用殆盡,

  楚懷瑾先前的確已經做好了,要一睡封晏舟這絕頂美人兒的打算,但事到臨頭,看著眼前顯出危險氣息的男人,他就不由又慫了。

  “我是舍不得我楚氏商行的家業,哪個是為了你?你別自作多情了!”他說著,就伸手去推封晏舟,要下床跑路。

  可這次有了防備,又沒打算再放他一馬的男人,豈是他能輕易推得動的。

  “是,是我自作多情。”封晏舟口中附和著,一雙手卻覆上了某物。

  然後,他就俯身在楚懷瑾的耳邊,用充滿誘惑的低沉聲音說道:“既然我快活了,那也讓小祖宗你快活一番,如何?放心,還像中秋時一般,我不做旁的事情。”

  楚懷瑾在那夜潑了封晏舟一臉酒的惱怒中,到底是羞恥的成分居多,並不是真的有多生氣。

  再加上,那的確是極其快活的事,如今被封晏舟這麽一撩,他竟是不由地心動了片刻,然後才猛得搖頭拒絕:“不用,不用,你自己快活就行了!”

  封晏舟卻是不肯罷休地繼續引誘他,“懷瑾可要想好了……等咱們明日上了路,去往三郡,隻怕是三四個月裏,都也再無這樣的機會了。”

  楚懷瑾聽他這麽一說,再想到探訪東、北、西三郡不過是封大攝政王的緩兵之計,日後說不準他還是要隨劉良回京城……

  他便鬼使神差、半推半就地,真的又讓封晏舟幫他快活了一番。

  這妖精的美男計日益高深,楚長老他把持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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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封晏舟幫癱軟在床上的楚懷瑾理好了衣服,看著這美貌少年臉上還掛著些豔色紅潮,眼中更是蕩著些柔光水色,便忍不住想要去親吻他。

  那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未曾在他們之間有過的溫存。

  也是封大攝政王曾經的那些熾熱夢中,總會伴隨著靈肉交纏,而激烈發生地情事。

  然而,他才剛俯身,楚懷瑾就把頭偏開了。

  “不是說了,隻快活,不做旁的。”楚懷瑾抿了抿嘴說道。

  封晏舟愣了一下,才將臉上的失落神色遮掩過去,把這少年摟進了懷裏,似是歎息又似是自嘲地說道:“小祖宗要如何,便是如何。”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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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封晏舟就帶著十餘侍衛,與“欽差大臣澤親王”一行人上百人,就啟程去往東郡。

  東郡的都城距景安城要遠一些,再加上澤親王他“體弱微恙”騎不得快馬,他們一行人在路上走了近二十日,才抵達元城。

  東郡之前就接到過聖旨,又得了欽差隊伍的先遣信報,等楚懷瑾他們到達時,現任平東王薛應川率東郡百餘官僚與大氏族,早已等候在了元城大門外。

  那姿態,顯然是比之前隻身在鎮南王府門口相迎的封晏舟,要恭敬得多。

  薛應川已過而立之年,是方頭大耳、膀寬腰圓,看上去極具福氣與富貴相,整個人也是笑嗬嗬的,顯得無比親善與隨和。

  他口中說著“諸位蒞臨東郡,真是蓬蓽生輝”“早聞澤親王乃是少年英才,今日方知百聞不如一見”這樣的客套話,可配上他的神色和語氣,竟然又透露出幾分真誠,就好似他是真心感激寧朝新帝對他們這些藩王的惦記。

  他甚至對著封晏舟這個強行加進欽差隊伍的鎮南王,也是一口一句“東郡不比你們南郡豐饒,為兄若有招待不周、寒酸之處,怕是要讓封賢弟你見笑了”。

  楚懷瑾若不是前世跟薛應川打過交道,經過今天這一場,他還真要以為這位平東王是忠心朝廷,日後若是削藩,東郡都要第一個響應,而不是為首叛亂了。

  不過封大攝政王的演技也不差,居然很快就也跟著薛應川稱兄道弟起來,搞得就好像他們這一行人不是奉了楚懷宸的旨,來替聖上巡查、安撫藩王,而是東、南兩郡要聯誼起來。

  在接風宴酒過三巡之後,薛應川甚至邊敬酒邊問封晏舟:“封賢弟你至今不曾娶妻,可是還未遇到心上人?哈哈,說來也巧,我家小妹乃是名滿東郡的大才女,相貌也是極為出挑,如今正值二八年華,尚未許嫁……不知,封賢弟可否有意啊?”

  前世到最後,是封大攝政王親手砍了薛應川的頭,這一世這廝竟然想與封晏舟結姻親之好,楚懷瑾差點把口中的甜釀給噴出來。

  他雖然勉強忍下了,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失儀,卻因為被嗆到而開始不停地咳嗽。

  封晏舟就坐在楚懷瑾的下側,趕緊湊過去為他拍背順氣,口中不忘回答著:“多謝薛兄美意,隻是我非是未遇心上人,而是那人看不上我。”

  “哦?”薛應川向前傾了傾身子,有些驚愕地追問道:“不知哪家的女郎,竟會如此挑剔,就連封賢弟這樣的英雄才俊都不放在眼裏?”

  “不是哪家的女郎,是天宮的小仙君,在他那裏,我這等凡夫俗子又算得了什麽。”封晏舟含笑看了一眼楚懷瑾,才正色回答道。

  薛應川聞言,立馬放聲大笑道:“封賢弟可真是風趣,你既無意,那就算了。來來,咱們繼續喝酒!我這酒可是百年陳釀,唉,可惜澤親王不善飲酒,那您多吃些菜吧。”

  而澤親王他,咳嗽得更厲害了。

  ……千年道行的蜘蛛精,哪算得了凡夫俗子啊,封大攝政王太謙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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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應川此次招待眾人是極為用心、妥帖,楚懷瑾和封晏舟也被安置到了兩處相鄰的雅致院落。

  隻是封晏舟從接風宴上一回來,就自稱是飲酒過度頭暈走錯了路,賴進楚懷瑾的房中不肯離開。

  楚懷瑾歎了口氣,隻好壓下聲音來,問他正事:“你今日觀他,可否也是……”

  封晏舟便收了嬉鬧的神色,也輕聲道:“此人一向心機深沉,還不好說。”

  “那該如何?”楚懷瑾睜大了一雙漂亮桃花眼,專心地看向封晏舟,等他拿主意。

  然而,被楚懷瑾這麽一看,封大攝政王的心就立馬不在平東王身上了,他眼色漸深,喉口微動,幾乎是要將“懷瑾要給些甜頭,我才說”這樣輕浮、哄騙的話說出口。

  不過封晏舟到底還是清楚,他若是真這麽說了,依他家小祖宗現在的心性,準保立馬和他翻臉,隻能在心中歎了口氣,正色說道:“我們還要在東郡留上十日,還有的是時間。隻是懷瑾在此地,要萬萬注意安全,若是沒有我陪同,就哪裏也不要去。”

  他倆之後又閑聊了幾句,直到夜深人靜時分,封晏舟才從楚懷瑾住下的宅子裏離開,卻沒去隔壁自己的院子,而是轉身上了一輛早就停在街角的馬車。

  在那車中坐的不是別人,正是接風宴後就與他們分別的平東王薛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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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馬夫揮動鞭子,趕著馬車漸漸向前行駛。

  薛應川挑開車窗簾子向四周看了一眼,見離他們最近的侍衛也要有快十丈遠,才又放下布簾,對封晏舟說道:“在外麵趕車的人,乃是我最信任的手下,封賢弟來訪我東郡是有何要事,盡可以說了。”

  封晏舟微微挑眉,“薛兄此話怎講?我先前不是已經說過,我此番乃是私事,隻是為了陪著懷瑾罷了。”

  薛應川卻是露出了一個苦笑,“賢弟何必到了此刻,還要和為兄打啞謎。陛下才剛剛登基,你身為鎮南王就私訪我東郡,若真無要事,你我二郡豈不是要白白惹了朝廷的猜忌?!你當京中的那位,真如民間所說得那般仁慈、好相與?莫說先帝當年病得不明不白,我可是聽說……”

  雖然是在這移動中的馬車裏,但薛應川還是壓低了聲音,道:“數月前先帝一駕崩,楚懷洲、楚懷宇這兩位早年聲勢最盛的皇子,就統統也‘急病’走了,隻是至今秘而不發而已。”

  薛應川說著,又長歎了一口氣,“說出來也不怕賢弟你笑話,我這個人胸無大誌,隻好美食與美人,能坐上這平東王的位置也不過是因為家兄去得早。我這輩子隻求個平安穩當,但現在這位……唉,隻怕早晚要燒起火來……”

  封晏舟麵上露出一分動容與猶豫地神色,像是掙紮了許久,最後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明黃色的絲綢卷軸來。

  薛應川看到那卷黃綢,立馬眼睛都直了,“這可是,這可是……”

  封晏舟點了點頭,“宣武二十一年,我離京返回南郡前,曾向先帝留了第三份自請削藩的折子。先帝信我忠心,就將這卷遺詔交由我保管,說要在他百年之後再打開。隻可惜之後沒多久,先帝便病了,我那折子再沒被朝廷提起,我也沒再能有機會回得了京。”

  薛應川像是被人剪了舌頭,半天後才找回了自己聲音,顫聲說道:“那你可曾……將它打開看過?”

  封晏舟長歎了一口氣,“我本是一直守著這遺詔不曾打開,直到先帝駕崩的消息傳來……唉,莫說是薛兄你,便是我也怕了,最終還是找了能人異士打開,再裝作原封未動的樣子。”

  “那這詔書裏,寫的是什麽?”薛應川立馬急切地問道。

  封晏舟的張了幾次嘴,最後才輕聲吐出了一句:“廢楚懷宸,改封四皇子楚懷宇為太子。”

  “啊!”薛應川發出了一大聲驚叫,然後才趕緊壓低聲音說:“可是四皇子,四皇子他已經……”

  “被我在京中的探子救下了。”封晏舟將他的話打斷,說道:“我此次隨懷瑾周遊你們三郡,就是想要看看,我該將這份遺詔與四皇子,不,是我大寧名正言順的真龍天子,都托付給誰。”

  薛應川卻是有疑問,皺眉說道:“你們南郡才是咱們四郡之首,封賢弟為何不自己做這從龍之臣?”

  “因為……”封晏舟苦笑了一下,神色又變得溫柔了幾分,“那位澤親王,就是我念念不忘的小仙君。”

  “懷瑾素來與楚懷宸親厚,我若是做了最先出頭的人,他怕是要恨上我了。”封晏舟將身旁的簾子挑開,扭頭看向窗外漆黑的遠方,聲音縹緲又無奈,“我雖不曾指著能與他重修舊好,可……”

  封晏舟的話說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一般,猛得就停了下來,不再言語。

  薛應川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閃過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但馬上就又變成了驚愕中帶著佩服的表情,像是讚歎一般說道:“枉愚兄自詡愛美人不愛江山,可與賢弟這樣的癡情人比起來,卻像是個負心漢了。唉……我祝賢弟早日精誠所至,抱得美人歸吧。”

  封晏舟便一拱手,“承薛兄的吉言。唉……我如今雖想將遺詔與陛下交予你們東郡,卻不知薛兄是何打算。好在我與懷瑾還要有十日才走,薛兄若是下定了決心,就再來找我吧。”

  薛應川就點頭稱自己的確要多加考慮,這二人又在馬車中聊了些不要緊的趣事,才重回了封晏舟住下的宅院前,各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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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南郡隻有數個縣城靠海不同,東郡是整個東側都是臨海之地,府都元城也是離海不遠。

  楚懷瑾自打五年前重生回了大寧之後,還從未像來了東郡這幾日一般,天天都有最新鮮的魚蝦蟹貝能吃個痛快。

  這要不是薛應川的地盤,他都有點樂不思“南”了。

  封晏舟見他這幅架勢,趕緊許諾日後要多多派人造船出海,力爭早日把楚懷瑾口中的什麽“辣椒”“西紅柿”都找到,在南郡大力推廣種植……這才把這個見識過現代美食的吃貨的心,又給籠絡了回來。

  等楚懷瑾在東郡蹭吃蹭喝了十天,要不是他還在長個,甚至能因為吃海鮮都吃胖了,他們也該出發去北郡了。

  “咱們明天都該走了,真就公款旅遊一圈,別的什麽也不幹?”楚懷瑾捧著個青綠色的椰子,用蘆葦稈用力嗦了一口所剩不多的椰子汁,對封晏舟問道:“你覺得那誰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是看著他不像是……唉,一報還一報,他若真不是,那隻能放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