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作者:桃花酒竹葉奶      更新:2020-07-10 20:13      字數:4380
  “這籃紅頂雪,就當是我替十一殿下給你賠的不是,懷瑾你身為哥哥的要大度些,莫要因為那個刁奴,就跟十一殿下傷了和氣。”封晏舟在他直愣愣地接下了一籃子荔枝後,笑著說道。

  ……

  …………

  楚懷瑾確定,他不會因為一個宮人,就對楚懷洲生氣;但楚懷洲,是絕壁會因為這上百顆荔枝,而要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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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封晏舟會在自己和楚懷洲之間,選了站他這邊,但楚懷瑾不得不承認,這種有人幫他出了一口氣的感覺,還真有點爽呢。

  特別是,看著封大攝政王,這個楚懷洲愛慕的對象,親手打了這位弟中弟的臉。

  難怪那些宅鬥文會有市場。

  這爭風吃……啊呸,是小打小鬧中,也是有爽點在的。

  是以前隻看過商場精英、皇圖霸業、得道成仙類的爽文的他,見識太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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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心中爽歸爽,但總不好在麵上露出來。

  免得進一步刺激到楚懷洲這個腦子有毛病的,萬一他真犯抽找人來暗殺他,那豈不是要完。

  楚懷瑾用手掩著唇,遮住他忍不住上翹的嘴角,對封晏舟推辭道:“封皇叔不必如此。是那刁奴狗膽包天,我怎麽會因此惱了十一弟,你還是將這荔枝收回去吧。而且近日天氣如此燥熱,我也不好多吃濕熱之物,免得在路上上了火,那可就麻煩了。”

  封晏舟一笑,像是扭頭與什麽人吩咐了一句,很快就又從車窗口向他遞過來了一個小籃子。

  這個籃子比盛荔枝的那個要小一些,裏麵放著七八個女子拳頭般大小的紫色圓球。

  “這是在我們南郡近海的幾個小島上特產的果子,當地海民們原本是用它的外殼做染料,後來發現它的內瓤也能吃,就是似乎太過性寒,吃多了會壞腹之憂,我就沒把它列在貢品之中。”

  封晏舟看了看楚懷瑾麵前的荔枝籃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新籃子,笑道:“它與荔枝,一寒一熱,沒準就能夠中和。懷瑾可否願意,替我試上一試?”

  楚懷瑾他根本不用試,就能回答。

  山竹配荔枝,除了含糖量都賊高、容易發胖以外,可太是一對好搭檔了!

  在現代社會裏,有不少人都是在吃完荔枝後,靠吃山竹去火。

  從紅頂雪荔枝到四月鮮桃子,從花椒到山竹……

  雖然楚懷瑾從上一世當楚少帝的時候起,就聽說過南郡物產豐饒,但,這也太豐饒了吧!

  封晏舟上輩子究竟是積了什麽德,才能做兩世的南郡之主?

  天道也太偏心這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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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三日,皆無大事發生。

  就是封大攝政王在馬車旁陪了他們一路,而楚懷洲也暗中瞪了楚懷瑾一路。

  等他們抵達京中的時候,楚懷瑾都有點擔心,他這個十一弟會不會要找人半夜來套他麻袋、打他。

  還好,鎮南王府埋在他那的釘子程平武藝高強,否則他晚上可能真要睡不著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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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出門參加夏令營的這十來天,是劇情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宛如去的是一場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夏令營般,讓人心力交瘁。

  等回到了他的冷宮,看到了鎮南王府二五仔玉蟬與東宮特派員秋月,他居然都覺得還挺想念的。

  他們主仆三人一起說了幾句話,楚懷瑾又吃了飯、洗了澡,亥時剛到,他就躺在床上陷入了香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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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與一派祥和的白菜田不同,此時京中的鎮南王府裏,卻有些陰森。

  甚至,還不時有幾聲慘叫,從王府後花園假山的下麵,隱約傳了出來。

  楚懷瑾若是此夜睡在了他的封皇叔這裏,隻怕他就算是做夢,都要做個噩夢了。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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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太子現在重遊鎮南王府,就一定會驚訝於,這個由他一手監督翻蓋、重修的府邸,從不知何時起,竟然多了一處暗牢。

  地窖般的小屋被挖在了後花園中,除了藏在假山洞中的暗門開闔時,會有幾縷陽光漏進去,其餘時刻,裏麵都是昏黑幽暗、難見天日。

  此時,那裏麵倒是點了一支蠟燭與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將被鐵鏈拷在牆上的三人的樣子照得分明。

  那三人顯然已經“消受”了一番酷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鞭傷與烙印,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他們的上牙都已被打碎,連咬舌自盡都無法做到,而其手指與腳趾的指甲則全都脫落,四肢也都不自然地彎曲著。

  在這充滿了血腥氣味與慘叫聲的逼仄地牢裏,封晏舟就坐在與那三人隔了些許距離的太師椅上,從旁邊的小四方桌上端起一盞茶杯,抿了一口裏麵的上好普洱茶。

  他雖是麵無表情地坐在這裏觀看著整個刑訊過程,可卻似乎對麵前正進行的拷問並不感興趣,偶爾在桌上輕叩幾下的長指,也透露著他不耐煩的情緒。

  月上中天之時,那牆上掛著的三人中的兩個漸漸沒了聲息,隻有中間的那一個血人還勉強保持著清醒。

  魏宏是這次隨主赴京的南郡豹騎衛的統領,也是這場嚴酷審問的主執行人。

  他放下手中的烙鐵,走到封晏舟麵前,作揖說道:“稟王爺,那刺客首領已招供是受了平東王的指使。平東王怕王爺您此行是要投靠朝廷,日後會力主削藩,就想要刺殺王爺,趁機挑撥聖上與諸藩王間的關係。您看是……”

  封晏舟聞言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中充滿了冷漠與殘忍,與他在楚懷瑾麵前所展現的親和又浪蕩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從另一個親衛的手中接過鞭子,站在那刺客首領麵前唯一的一處沒有被血跡沾染的地方,用鞭子抬起這人滿是黑紅汙漬的下巴,讓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

  封晏此刻時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喜怒,他語氣平淡地開口問道:“你說……你們是受了東郡薛家的指使?”

  “……”刺客首領先是沉默,緊接著忽然爆發,拚盡全身力氣衝封晏舟吐了口唾沫,才聲音沙啞、含混不清地罵道:“封狗!當年四位老王爺就藩時,約定過要共同進退!就算你現在投靠了楚威帝,做了他的狗,日後也別想有好下場!”

  封晏舟向後一退,閃過了他的口水,反手就一鞭子抽在了這人的臉上,不但近乎抽爛了他的半張臉,甚至連他的下牙都抽掉了幾顆。

  那刺客首領吐了一口混著牙齒的血,剛要再繼續叫罵,封晏舟便像是看耍戲的猴子一般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的確找了個好替罪羔羊,也裝得不錯。隻可惜……”

  “徐肄,不知梁大人近來可好啊?”一語道破了這個在他麵前做戲的刺客的真實身份,封晏舟看著對方驚愕的眼神,繼續緩緩說道:“你本是朝廷要犯,當年兵部尚書梁子安報你在被緝拿時當場伏誅,實際上卻把你和你的家人救了下來,從此你就做了他手中的刀。這六年來,你忠心耿耿地為他在暗中做了不少事……”

  封晏舟停頓了下,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說,本王說得對,還是不對?”

  牆上那人沉默著沒有說話,但他之前臉上故作的那一派義憤填膺,卻已是撐不住了。

  封晏舟沒得對方的回答,既不得意、也不惱怒,隻是不帶一絲情緒地繼續說道:“本王知道你們是受了梁子安的指使,也知道你們的目標,並不是本王。隻是本王想不明白,梁家為何……”

  封晏舟握緊了手中的鞭子,這才顯露出一分狠厲,近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道:“要刺殺九皇子?”

  徐肄因為缺少牙齒而癟了進去的嘴唇微動,但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反而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寧死不招的樣子。

  封晏舟便繼續與他說話:“本王雖然之前常年住在南郡,不過僥幸曾有段奇遇,就算是王都附近的事,本王知道的,可能也要比旁人都多半分。比如,在京城以南七十裏外的小尹村中,似乎是有位婦人快臨盆了。”

  封晏舟的話說到一半,語氣突然變得像是在與這刺客拉家常一般,無比親近溫和,隻是眼底卻藏著一片瘋狂的血色殺意,“本王曾看過一本民間藥經,那書上講,若以嬰孩與其母的心髒入藥,可使人返老還童。嗬,本王倒是願意為當今聖上,獻上這麽一副良藥。”

  徐肄聞言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好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怖的妖魔鬼怪。

  這刺客首領抖了半天的唇,最後終於還是模糊不清地問道:“我、我若是說了,封王爺是否會……會放過我的家人?”

  封晏舟點了點頭,“你若識相,這黃泉路上,自然隻有你和你的這群兄弟們相伴。”

  徐肄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就真的招了:“大約是一年前,十一殿下曾特意出宮來見梁大人,之後梁大人就開始暗中訓練人手,總共大約有百來號人。這次夏獵之前,也是十一殿下又來於梁大人密談,之後梁大人就命我帶上些人,去圍場趁機刺殺九皇子。”

  “這一年中,每次梁大人與十一殿下相見,都不許旁人在,所以我也並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麽,隻是按梁大人的命令行事罷了。”徐肄說著,語氣變得有些急切,“我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再欺瞞王爺!”

  封晏舟一時沒有說話,半響後才發出了一聲輕笑,釋疑了般地自言自語道:“原來,他真的也是……哼,倒是有趣。”

  他說完又歎了口氣,好像是真的很惋惜似的,對正緊張地目不轉睛看著他的徐肄說道:“你是個習武奇才,若是再給你十二年時間,說不準,你真能殺了本王。隻可惜,梁家太心急了,這次,便是將你這把好劍都給用折了。”

  封晏舟說完,也不再向這個擅長隱匿、暗殺的刺客解釋,一轉身,便朝著離開地牢的樓梯走去。

  魏宏跟在封晏舟後麵,請示道:“王爺,這三個刺客要如何處置?”

  “給他們個痛快。記得把徐肄的首級收拾幹淨,讓人今夜就給‘梁大人’送去。”

  封晏舟說完,就推開了暗牢大門,走進了滿園的潔白月光中。

  把那一室的黑暗肮髒與血腥味道,統統都留在了他的身後。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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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晏舟回房時,仍是方才在假山下地牢內那般,冷淡中帶著點瘋狂的模樣,就好似這世間的一切事物在他的眼中,都隻是件可以隨意毀壞的玩具。

  直到他要沐浴、洗去沾染上的滿身血氣時,一個香囊從他脫下的外衫中掉出。

  若是楚懷瑾在這裏,就會認出這個淡青色的錦囊,與他之前從封晏舟這收到的那個醜香囊別無二致。

  哦,要說完全一樣也不對。

  封晏舟一直揣在身上的這個,居然比他那個,還要醜上三分。

  跟它比起來,楚懷瑾得到的那個香囊,都能稱得上是改良版了。

  封晏舟彎腰將這個醜到天怒人怨的香囊拾了起來,拎在手中看著看著,居然一下子笑了。

  沒有冰冷、沒有殺意、沒有血腥,他這一笑,居然溫暖幹淨得,好似兩個月前,他與他的小祖宗在槐花樹下相見時,他笑出來的那樣。

  “懷瑾能看出,我這繡得是槐花嗎?”封晏舟將那香囊掛到旁邊的架子上,自言自語地說。

  469

  楚懷瑾在回京後的第一晚,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場好覺,第二天卻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大寧朝的藩王之首、現任的南郡之主、曾經的攝政王,他的封皇叔封晏舟這廝,居然在今日早朝的時候,請禮部溫尚書幫他向楚威帝上了個折子。

  而這封震驚朝野、宮裏宮外都開始瘋狂流傳的奏折,其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鎮南王封晏舟並封家上下,感念先皇的恩德深重,更欽慕今上的勵精圖治,不願大寧長久處於藩王分踞一方的分裂狀態。故,這位鎮南王自請削藩,順便還慷慨激昂地奉勸另外三位藩王,也早日投歸朝廷,讓寧國達成一統。

  ……

  …………

  封晏舟這是真瘋了吧!

  楚懷瑾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全然懵逼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