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作者:桃花酒竹葉奶      更新:2020-07-10 20:13      字數:3674
  “邵家學派的人,果然是謹言慎行,規矩得很。”封晏舟似是讚賞般地拍了拍手,然後拱手,語氣恭謹地說道:“那本王祝殿下日後做個明君聖主,至聖至德,不越雷池一步。”

  封晏舟這般作態,楚懷宸便也是一副鼓勵勸勉的模樣,“孤定當時常自省,不負王爺美意。也望封王爺能當得賢臣忠良,做我大寧朝的中流砥柱。”

  說罷,這二人相視而笑,看上去還真有點未來的良臣明主私定盟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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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已經活過一遍,知道這二人都是誌在天下的主,肯定誰都沒誰的話當真。

  楚懷瑾這顆沒啥政治素養的小白菜,還真要信了這兩個大幺蛾子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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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已經在溪畔瘋夠了,封晏舟之後居然沒再給楚懷瑾出什麽“你想跟我住還是跟你哥住”的送命題,而是隻說了句“今日已晚,懷瑾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清早拔營時,我再來找你”,就痛快地驅馬向他們王府被安置的帳篷方向去了。

  楚懷瑾便被楚懷宸領去了東宮的帳篷。

  跟寧威帝基本上沒有什麽父子之情的楚白菜本來還擔心,他這位三皇兄身為明日之君,住得會離他們父王的帳篷太近,他少不了要和那個不待見他的皇帝撞上幾次麵。

  結果真等他過去了,就發現太子住的地方說起來是“挨著禦帳”,但實際上距那個掛著龍旗的帳篷,至少要有個三四十米遠。

  甚至比禦帳另一側的那兩個帳篷,都要遠上一些。

  二在禦帳周圍,還有著兩隊帶刀侍衛在來回巡邏。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能不經召見就跟寧威帝撞見了,那他真得是要“謀逆”才行。

  楚懷瑾之前是被那些要節省經費的電視電影給誤導了。

  真的皇家出行,哪會像現代驢友搭帳篷那麽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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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你問他身為重生的寧朝本地人,怎麽和普通穿越者一般沒見識?

  誰讓楚少帝那個傀儡木偶當得沒架勢,封大攝政王又總惦念著國庫空虛,他前世做了十二年的皇帝,還從未組織過圍獵,更別提什麽出巡了。

  像乾隆、隋煬帝這種想勞民傷財就勞民傷財的主,不是有先祖留下基業的盛世支撐,就是瞎JB亂搞要亡國。

  不過,楚懷瑾現在也不稀罕什麽圍獵與南巡了。

  他可是在南極圈見過極光的人,區區什麽江南幾日遊,楚大少根本不會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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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一邊遠遠打量著禦帳,一邊跟太子一同進了東宮的帳篷。

  帳篷中有兩張竹榻,中間用屏風隔著。

  楚懷宸指了指右側的竹榻,“路上的這幾日,小九就暫且與皇兄同住吧。等到了圍場,我再為你尋個單獨的住處。”

  他說完,剛要叫人進來伺候他們洗漱,卻忽然注意到楚懷瑾腰間墜著的香囊。

  太子皺了皺眉,向前一步,將那一看就知道是用了上好綢緞的淡青色錦袋拿在了手中,“這香囊小九是從何而來?你可知,身為皇子,私相授受乃是大……”

  等看清了這歪七扭八、還不知道是繡了什麽白團團的醜香囊,楚懷宸就把“大忌”這兩個字給咽進了肚裏,有些遲疑地問道:“這個……是小九自己繡的?”

  楚懷瑾無語地看向他三皇兄,他懷疑楚懷宸在侮辱他的品位,而且他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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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本來想照實說是封晏舟給的,但想想他家太子哥哥和鎮南王之間的波譎雲詭,萬一這香囊被沒收了,封大攝政王再管他問……

  楚懷瑾最終還是含淚把這個沒品位的東西認下了,“嗯,我從玉蟬那聽說了個治蚊蟲的香方,閑來無事的時候,就試著自己做了一個。”

  楚懷宸聞言,將那香囊拿在手中左右看了許久,然後含笑點評道:“小九做得可真別致。”

  哥,你可真是他親哥,他之前也是這麽對封晏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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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正在心裏暗想,卻猛地聽到他親哥的下半句:“可小九怎麽沒想著,給皇兄我也做一個?”

  ……

  …………

  他,剛剛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把自己給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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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皇叔,你府上的神仙繡娘,收徒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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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答應了要給太子做香囊的緣故,楚懷瑾在夢中繡了一晚上的十字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正拿著根針上下翻飛。

  太子一早就被禮部的溫尚書又請走了,既然家長不在家,某皇叔自然是輕輕鬆鬆就把楚白菜這個留守兒童拐了去,再次摟在懷中,騎馬隨著夏獵的隊伍上了路。

  楚懷瑾窩在封晏舟懷裏,聽著他說話,半晌後終於鼓足了勇氣,問道:“封皇叔,你給我的香囊,是何人所繡的?”

  環著他的人頓了一頓,才在他耳邊問道:“懷瑾怎麽突然問這個?”

  還好,關於封晏舟的這個問題,楚懷瑾之前已經預想過半天的答案了,“太子哥哥昨天看到了你給我的香囊,覺得甚是喜歡,也想要一個。我不想因此煩勞貴府的繡娘,倒不如跟著她學了,我自己給皇兄做一個。”

  他身後的人半天沒說話,隔了許久才回答道:“我府上的繡娘必然樂意為太子效勞,這等婦人才學的女紅,懷瑾還是不必自己動手了。”

  封大攝政王的話是句痛快話,就是那語氣聽起來,好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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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卻是真沒想著靠別人出這個力。

  一來,他怕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了,他在太子那實在不好交代;

  二來,鎮南王府的人給他這種冷宮小白菜一個香囊算不得什麽,但給當朝儲君,就真有點私相授受的意味了。

  然而溫庭遠在此時就騎馬趕了上來,楚懷瑾自然閉了嘴,將舞台交給這一對未來的權臣與重臣。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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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幾日,就都如他們第一天上路時一樣,楚懷瑾白天都是被迫做了封晏舟的掛件,對方去哪他就在哪。

  太子則是每日都一早被溫尚書請去,到了晚上才再度出現,把楚懷瑾領回去,兩個人隔著屏風同睡在一間帳篷裏。

  楚懷瑾直覺地有些不對勁,禮部能有什麽事,需要一直麻煩楚懷宸這個儲君。

  不過,看著每日都來封晏舟這邊打卡的溫庭遠,他又覺得,沒準溫友仁就跟他的兒子一樣,是聊得太投機,天南海北地瞎嘮嗑,也未必都在談什麽正事。

  畢竟,他們現在算是在公費旅遊途中,要是還得加班處理公務,那也太慘了。

  於是,楚懷瑾也就沒再多想。

  直到他們在路上的最後一日,距圍場不過二三十裏遠的時候,楚懷瑾午飯後照舊窩在封晏舟懷中半睡半醒地打著盹,卻忽然聽到策馬與他們靠得極近的溫庭遠小聲說道:“王爺,這幾日,我觀家父與太子殿下之間,似乎有些奇怪。”

  楚懷瑾一下子睜開了眼。

  看樣子,有事關本朝太子與禮部尚書的瓜,還是溫尚書嫡子實名爆料的。

  你要是嘮這個,他可就不困了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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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溫庭遠今日一直沒提這茬,專挑他看起來睡著了的時候才開口,顯然是隻想說給封晏舟聽的。

  楚懷瑾自知以他和楚懷宸現在的關係,恐怕任誰看他,都會覺得他身上有著東宮的烙印,有些嫌當然是要避的。

  於是,他馬上就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隻是兩隻小耳朵拚命地支著,急切地等著聽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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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晏舟果然對這個瓜也很感興趣,壓低了聲音問道:“哦?庭遠何出此言?”

  對,是“庭遠”,不是“四公子”。

  這兩個前世就狼狽為……啊,不,是同舟共濟的至交與同黨,在這幾日裏明顯更加熟撚了。

  楚懷瑾琢磨著,溫四公子從“庭遠”變成“柏深”,也隻是早晚的事了。

  畢竟,這世上所有的長者或上位者賜人表字的時候,都是打算要這麽叫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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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他前世大婚前,從封大攝政王那裏得到的“璆鳴”除外。

  這個隻被楚少帝自己在心裏叫著自己的名字,想來也不過是,封晏舟曾一時可憐他的憑證罷了。

  事到如今,莫說封大攝政王還記不記得,這個他曾隨手給出的字號,就連楚懷瑾自己,都已快想不起它該如何書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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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現代人拚音輸入、語音輸入用多了,提筆忘字是通病,你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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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歸正傳。

  楚懷瑾閉著眼、支著耳朵,聽到溫庭遠小聲說道:“我父親這幾天,白日裏總會把殿下請過去,而且一請就是一整天。我雖然不曾親眼見他們相處,可我總覺得……”

  溫庭遠嘴角動了幾次,才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家父是在替那位看著太子。甚至……就連我們溫家馬車附近的守衛,也遠比別處的多!”

  楚懷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想想每晚駐紮時東宮帳篷與禦帳之間的微妙距離,他們的父王好像還真的在防著他那位三皇兄呢。

  溫小鮮肉這瓜有點大,他感覺自己有點被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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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權術技能基本沒點的楚白菜不同,封大攝政王自然是鎮定多了,麵上沒有一絲驚異神色,隻是語氣如常地問道:“如此機密之事,庭遠為何要告知於本王?”

  溫庭遠歎了口氣,“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可究竟何處才是危牆,卻不好說。庭遠自知不懂土木營造之事,還望多得王爺您指點。”

  封晏舟仔細打量著溫庭遠的表情,半晌後才開口說道:“常言道一動不如一靜。庭遠若是看不清那朱門宮闕,倒不如站得更遠些,便是哪一堵牆倒了,都砸不到你的身上。”

  溫庭遠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再開口時聲音高昂了許多,“多謝王爺指點,庭遠曉得了。”

  之後沒多久,溫四公子就“事了拂衣去,隻留瓜與料”地告辭離開了。

  楚懷瑾閉著眼,還在琢磨著剛剛聽到的事,卻猛得聽到他身後的人,俯下身在他耳邊輕笑著說道:“溫四都走了,懷瑾怎麽還裝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