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作者:桃花酒竹葉奶      更新:2020-07-10 20:13      字數:3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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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洲顯然是將封晏舟與溫庭遠的對話也聽得一清二楚,他下了馬,對溫庭遠說道:“可惜前日我沒有去博雅文會,否則定會出聲支持溫四哥的。不過……”

  楚懷洲歎息了一聲,才繼續說:“我三皇兄,太子殿下乃是最為謹慎保守之人,若想要推動賦稅變革,隻怕,這位明日之君會是最大的阻力。”

  這位皇貴妃所生的十一皇子雖然比楚白菜小上一歲,但卻比他還略微高出一點。

  若不是楚懷洲臉上還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人也比初春推楚懷瑾下冰湖時要消瘦了許多,隻怕任誰看了都會錯認這兩兄弟誰更年長一些。

  何況,若不是楚懷瑾是重生而來,單當初那個啥也不懂的小白菜,真論心理年齡,他還真沒這個金枝玉葉的十一弟成熟。

  楚懷瑾感覺楚懷洲的話裏有話,再看看眼前這三個前世的“攝政王黨”要聚在一起開會的架勢,他個一隻腳踏在東宮門裏的牆頭草,還是不聽為妙。

  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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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皇叔、十一弟、溫……溫四哥”,楚懷瑾看著馬下的三個人,“你們聊著吧,我先讓封皇叔府上的侍衛陪我跑幾圈馬。”

  他說完,正要握住韁繩驅馬離開,卻封晏舟止住。

  “此地風大,十一殿下又尚在病中,還是莫要在外多停留,以免加重了病情。”封晏舟說完,看了一眼陪同楚懷洲而來的兩名宮中侍衛,又對身後的高壯親衛吩咐道:“魏宏,你帶人護送十一殿下回宮。”

  封晏舟這結束會談、送客的意思很明顯,楚懷洲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撅著嘴重新上了馬,打道回宮。

  溫庭遠就也對封晏舟與楚懷瑾二人作揖告辭,跟著楚懷洲走了。

  楚懷瑾騎在馬上有些不舍地看著那白衣少年遠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和這位真真正正的小鮮肉下次相見會是何時。卻有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卻忽然握住了他的小腿。

  封晏舟的大拇指隔著輕薄的衣料,輕輕在他腿上摩挲了幾下,麵上帶著幾分笑意,眼底卻是晦暗不明,“懷瑾與溫四很是投緣吧?才這麽一麵,懷瑾都叫上他四哥了。”

  懷瑾覺得他不是和溫庭遠投緣,他是和每一個帥哥都挺投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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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某位有權有勢有心機,還有舊賬的,除外。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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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其實是很想回答“對”的。

  但他好歹也曾經癡迷了攝大政王一輩子,對這人談不上了如指掌,有所了解總還是有的。

  所以,盡管封晏舟好像隻是在不經意間一問,臉上也是風輕雲淡,還掛著些笑意,但楚懷瑾卻還是察覺到他似乎是有些不悅。

  難道……封晏舟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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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吃醋也不對。

  楚懷瑾想了想上一世管著兵馬的攝政王和捏著錢袋子的戶部尚書,合理推論封晏舟是怕他這個未來的傀儡把自己的得力幹將給拉到帝黨的陣營裏去。

  這是在防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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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大攝政王要真這麽想,那就實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楚大少在現代的好日子還沒享受夠,就被迫重回了大寧朝,他現在隻想抱上一條穩固的金大腿,舒服悠哉地混吃等死一輩子。

  要是能在這個過程中,做出點什麽有利於國家與人民的事,再給自己找個有當愛豆潛質的小鮮肉,那是最好不過的;但要是沒有,他也不強求。

  至於什麽皇權霸業、千古一帝的,他根本就沒這方麵追求,更不想封晏舟因此對他產生誤會。

  畢竟,小鮮肉,他所欲也;命,他亦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取啥舍啥,這他媽還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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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見十一皇弟這麽稱呼他,才跟著叫的……”楚懷瑾低頭看向封晏舟,臉上露出點忐忑不安的神情,好似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嗎?唔,我之前鮮少與宮外的人接觸,是不是叫錯了?”

  封晏舟細細打量了他片刻,才淺笑道:“錯倒也不算是錯。隻是溫家的人素來講究禮法,看重天家威嚴、君臣之道,溫庭遠與你十一弟交好,才願意做他的‘溫四哥’,可未必願意做你的。”

  這一點,楚懷瑾之前還真沒考慮過,“啊?那的確是我失禮了,多謝封皇叔提醒。”

  封晏舟重新騎在了風堯身上,與楚懷瑾並肩,一同縱馬緩慢向前行,口中卻歎了口氣,“你‘封皇叔’我倒是不在意那些禮法規矩,可惜懷瑾你卻是個執拗的。你我都相處這麽久了,讓你叫我的表字,你都不答應。”

  從封晏舟入京到現在,都還沒有三個月,他倆相逢至今更隻有月餘,怎麽就久了?

  當年,楚少帝可是想了十二年,直到最後,都沒能把“江遠”二字給說出口。

  那個,可才叫真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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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封晏舟說他不在意禮法,倒是真的。

  這廝要是個守規矩的,他上一世能去挾天子以令天下?!

  封大攝政王在進京勤王之後的十數年裏,幹過的最與禮法相合的事,大約就莫過於,在那個迷離長夜過後的清晨,手執長劍,厲聲對楚少帝質問道:“臣與陛下不但同為男子,更是叔侄。陛下做出如此醜事,可有半點廉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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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少帝是真有娘生、沒娘養的,打小連字都沒認幾個、更沒讀過聖賢書,廉恥之心還真沒多少。

  至於現在的楚大少嘛……

  他跟著飯圈少女與姐妹們追了兩年的小鮮肉,在網上動不動就是“我可以”“我好了”“我又可以了”的,說實話,廉恥心也未必比前世強太多。

  但,這一世的楚白菜會裝模作樣,也會審時度勢了呀。

  剛才他不過是當著楚懷洲的麵叫了聲“封皇叔”,他那位十一皇弟看他的眼神就跟下刀子似的,他再叫個“江遠”之類的,楚懷洲恐怕真要表演手撕情敵了。

  鎮南王、東宮太子他惹不起,這位皇貴妃所生的慧親王,他也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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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蒙封皇叔厚愛。”楚懷瑾搖了搖頭,“然而皇叔負不羈之才,我卻是碌碌庸人,身在方圓之中,當循世俗禮法。”

  他怕封晏舟再在稱呼上糾纏,又趕緊轉移話題,“說到十一皇弟了。我與他數月未見,沒想到他近來會如此憔悴,也不知道是有沒有大礙。”

  “也不是什麽要緊的病症。不過是初春的時候宮人疏忽,讓他受了寒,至今未愈罷了。”封晏舟似乎對楚懷洲如何並不感興趣,語氣淡漠地說道:“懷瑾那時不也病了半個多月嗎?他底子虛、不如你,要纏綿病榻個一年半載的,也是正常。”

  ……到底是誰底子虛呀?

  是他這顆冷宮小白菜,還是楚懷洲那個皇貴妃宮裏的高級大蘿卜(人參)?!

  封晏舟這濾鏡開得都要讓太陽發綠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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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先是有些詫異,皇貴妃一直聖寵不斷,楚懷洲又是太子以外最有帝相的皇子之一,怎麽會隻是受了個寒,就能病上這麽久。

  但他馬上又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在醫學發達的現代社會了。

  在寧朝這個時代,什麽青黴素、羅紅黴素的都不存在。別說是小孩子冬日裏發燒感冒了,就連身體一直健康的婦人分娩,也是一道鬼門關。

  以當年封大攝政王的權勢,他那位夫人不照樣是難產血崩,沒能救回來嘛;楚懷洲這個尚還年幼的小皇子病一病,倒也還真是正常。

  楚懷瑾不禁有些慶幸與後怕,隨口感歎了出來:“我當時也是多虧了鄭太醫敢用藥,若不是他找出了一味旁人都沒聽過的藥材,我未必能活到今日。”

  封晏舟握著韁繩的手一下子攥緊,神色竟是無法自控地變得有些鐵青與猙獰,但在身旁的人察覺到之前,就又換上了淡然中帶著些笑意的表情:“這說的都是什麽胡話!懷瑾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要平順安康,長命百歲的。”

  “謝謝封皇叔,借您吉言了。”楚懷瑾瞅了封晏舟一眼,純禮節性地把話接下了。

  他還沒臉大到,會以為自己這是得了封大攝政王的承諾,有了道護身符,反而是忍不住感歎:這廝可太會說場麵話,也太會表演了。

  結果,還沒等他在心中感歎完,就聽到對方又開了口,“元月下旬的時候,鄭茂昇派人到我南郡求藥,我念在他曾救過先父的命上,就把鎮南王府中僅有一株的小仙丹給了他。原來,這藥是用在了懷瑾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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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楚大少覺得,他好像出現幻聽了。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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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鄭太醫給他用的小仙丹,是鎮南王府僅有的,前世被拿來救封晏舟性命的那一株?

  楚懷瑾無意識地拉緊了手中的韁繩,坐在乖巧停下的白馬背上,有些呆愣地看向黑色駿馬上的人,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封晏舟也勒住馬,停在了他身邊,向他看去的眼神似蕩著繾綣水色,柔聲說道:“所以,我與懷瑾你是真的有緣。”

  楚懷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

  但,看著封晏舟隨之勾唇笑起的樣子,他是滿心的不可思議。

  在現代飯圈裏,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叫做“你我本無緣,全靠我砸錢”。

  封晏舟豈止是在砸錢呀,他這都要把金庫砸在他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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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星狗們都是把他們的“哥哥”當成命根子看待,而他對封晏舟來說,除了一隻尚未養熟的狗以外,還能意味著什麽?

  封大攝政王這血本下的,都讓他有點自己在對方心中不是廉價的京巴串串,而是高貴的純種藏獒的錯覺了。

  不過,無論封晏舟到底有著怎樣的打算,他都是他救了一命。

  楚懷瑾回過神,趕忙作揖道謝,“多謝封皇叔不吝賜藥,救了侄兒一命,侄兒必會感恩圖報。”

  聽了這話,封晏舟反而歎了一口氣,“懷瑾連改口不再叫我‘皇叔’都不肯,還談什麽感恩圖報?也不過是嘴上隨意說說罷了。你若是真心想謝……”

  封晏舟的一雙眼睛似幽潭般深不見底,緊緊盯著楚懷瑾,一字一句地說道:“就叫我一聲‘江遠’。”

  楚懷瑾沒想到繞了一大圈,這人居然又把話題帶了回去。

  人家堂堂一介鎮南王,又是長輩,又是賜藥救命的,現在不過是讓他叫一次小字,他要是再推脫,就有點太給臉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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