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作者:桃花酒竹葉奶      更新:2020-07-10 20:13      字數:3868
  直到有一天,他母親去保國寺燒香時遇到了一位遊方的僧人。那得道高僧被溫夫人的慈母之心感動,為其子誦了三天三夜的經文,在那之後,“溫傻子”居然自己就好了。

  不對,這位溫四公子豈止是好了,他簡直稱得上是九年不鳴、一鳴驚天,不但過目不忘、出口成章不說,還能馬上彎弓射大雕。

  到了宣武二年的時候,他更以二十有一的年歲,成為了寧朝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

  當然,楚少帝那時殿試點了他做狀元,一來,是因為他確實有文采,二來,卻是因為有人要官方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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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要讓溫狀元奪魁,是封大攝政王欽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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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家乃是百年書香門第,桃李遍天下。但直到寧威帝即位,六次派欽差相請,溫氏一族才開始入仕為官。

  不出二十年,京城的這一支溫氏的家主溫友仁,就做到了禮部尚書,溫家也一躍成為了皇城腳下最頂級的世家之一。

  一般這種背景的家族,最是講究規矩與禮法。

  而在楚懷瑾在位的安盛一朝,溫家也的的確確是保皇黨的主心骨,心心念念的是怎麽把獨攬朝綱的封大攝政王給打壓下去,還政於楚少帝。

  除了,溫庭遠這個長了反骨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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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前世封晏舟跟其他藩王一起被強召入京後,是怎麽跟溫庭遠勾搭上的。

  反正等寧威帝一駕崩,封晏舟趁亂返回南郡時,打包的大件行李裏就有這位溫家的幼子。

  再後來,亂世裏,溫庭遠是鎮南王府忠心耿耿的幕僚;太平年間,他就以狀元郎的身份入了朝,作為最活躍的攝政王黨,天天跟自己的親爹撕逼——其他的攝政王黨多為武官,不太善於言語爭論。

  一直撕到他被逐出了家門、踢出了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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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庭遠十八歲獨身投到了鎮南王府門下,在楚少帝死的時候,他已經做到了戶部尚書。

  可以說,他是當年封晏舟最信重的兩個屬下之一。連他的表字“柏深”,都是封晏舟給取的。

  雖然這位溫柏深也是有妻有子的純種直男,可就憑他和封晏舟之間的惺惺相惜勁兒,楚少帝上一世沒少吃過飛醋。

  在當年,普天下的萬萬人中,楚少帝第二嫉恨的,就是這個溫庭遠,總覺得他是個油嘴滑舌的狐媚子。

  然而等前世隨著一杯毒酒化作雲煙,做過楚大少的楚懷瑾現在再來看這位溫家的幼子,那便是好一個清風朗月、肅肅如鬆下風的英氣少年。

  ……他上一輩子是什麽眼光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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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與年長了九歲的封晏舟不同,溫庭遠可是隻比他大上三歲。

  姐妹們,這個,他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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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提是,如果對方不是24K金直男的話……

  直扳彎這種事,太心累,他這輩子還是不要再強求的好。

  姐妹們,散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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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懷瑾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剛要收回視線,被他X光掃描般的眼神仔細打量的溫庭遠正好轉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

  這個有著任俠兒般自在風流的白衣少年翻身下了馬,走到他身邊拱手作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敢問……小公子可是九殿下?”

  在這一世,楚懷瑾與溫庭遠隻可能是在六年前,諸位大臣家屬都會受邀進宮的新春大宴上有過一麵之緣。

  在那之前,溫四少是個傻子,不能進宮;在那之後,寧威帝嫌小白菜礙眼,在新年宮宴上,他都是被安排到偏遠的小殿,肯定見不到在正殿的溫尚書嫡子。

  楚懷瑾能認出溫庭遠,是因為前世的因緣;而溫庭遠能認出他來,隻能說,這人的記憶力的確強悍。

  楚懷瑾在內心讚賞了一句,也作揖回禮,但做出了迷惑的樣子,“正是懷瑾。請問你是……”

  “在下溫庭遠,家父乃是溫友仁。”溫庭遠絲毫沒有因為被遺忘而尷尬或惱怒,而是笑著解釋道:“我多年前曾在宮宴上與九殿下見過一麵,不過我近年來開始習武,與當年已是判若兩人,難怪殿下認不出來。”

  看著少年爽朗又親切的笑容,楚大少在心中一通尖叫——他前世,怎麽就會把這樣善解人意的美少年,當做是油嘴滑舌的狐媚子?

  楚少帝那真是被攝政王給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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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以後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小鮮肉做伴侶,那對方至少也得是像溫四少這般的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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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器大活好,是第一前提條件。

  畢竟,有趣的靈魂,上床的時候你看不到;好看的皮囊,抵不過唇膏與隻三秒。

  活了三輩子,他終於從純粹的顏狗,變得比較務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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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晏舟倒是三樣全都有,這是他在前世親身驗證過的。

  但那不是年齡不合適,而且,他也吃不到嘛。

  所以,還是等他當了傀儡皇帝或者閑涼親王,再看看怎麽養麵首吧。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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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距成為傀儡皇帝或閑涼親王都還距離遙遠的楚白菜也隻能歪了歪頭,眨著眼睛看向經過靈魂與皮囊雙重驗證的溫家少年郎,用帶著些好奇的聲音說道:“可你卻認出了我呀。”

  “那是因為我做了弊。”溫庭遠也衝楚懷瑾眨了眨眼,然後向他招了招手,附在湊過來的楚懷瑾耳邊,故作神秘地說道:“我聽十一殿下提起過,封王爺近來都是在陪著九殿下您……所以,我是猜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楚懷瑾說著,回頭看向正拉著封晏舟攀談個不停的楚懷洲,見他那副眼睛都閃閃發光的樣子,在心中又歎了一口氣。

  因為去年冬天楚懷洲像發瘋了一樣,想在冰湖裏凍死他的事,楚懷瑾有懷疑過他這個十一弟會不會也是重生而來的,但現在看來,大約是他想多了。

  或者,是楚懷洲特別的為愛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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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是在他死後,楚懷洲做為多年的舔狗,終於金石為開,把封大攝政王這朵高嶺之花,給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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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能吧!

  楚懷瑾下意識地看向自己身邊的英氣少年,他要是封晏舟,他就選溫庭遠。

  而被偏好的人看了看楚懷瑾身後毛光體亮的雪娥,忍不住讚歎了一聲:“九殿下這匹馬真是神氣,想必是匹能日行千裏的寶駒。”

  楚懷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雪娥的確是匹好馬,但不是我的,是封皇叔的。說來慚愧,我昨日才開始學騎馬,現在連獨自上馬都做不到。”

  溫庭遠笑道:“殿下尚且年少,又是初學者,需要人協力也是應當。”

  說著,溫庭遠又看了一眼高壯的白色駿馬,問道:“殿下是要在此地騎馬?可否介意我與您同行?”

  楚懷瑾之前正是要和封晏舟在大草地轉上一圈,就被趕過來的楚懷洲給被打斷了。現在年長的陪遊被纏住了,要換個更年輕的來……

  豈不是更好.jpg

  楚懷瑾點了點頭,“好呀。隻是我騎術不佳,隻能慢慢遛馬。”

  “無妨,我今日也不過是想來出城散心,先前偶遇了十一殿下,就被他邀著一起過來了。”溫庭遠說著,向楚懷瑾伸出了手,“我扶殿下上馬。”

  楚懷瑾剛要去搭溫庭遠的手,就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腰肢,一下子將他舉到了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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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從何時起,被楚懷洲纏著問東問西的那位,已經把注意力轉到了他們這邊來。

  封晏舟直接將楚懷瑾抱上了馬,一邊撫了撫雪娥的頭,一邊看向溫庭遠,“溫四公子願意陪著懷瑾解悶,倒是有心了。隻是我這馬兒性子不夠好,萬一失控,你怕是製不住它的。”

  楚懷瑾:等等,不是說雪娥性情溫順嗎,都要靠風堯幫它出頭的嗎???

  這年頭,不僅人設,連馬設都能說崩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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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王爺。”溫庭遠向封晏舟一作揖,恭敬地說道:“庭遠思慮不周,還請王爺見諒。”

  “溫四公子言重了。”封晏舟擺了擺手,帶著幾分讚許的語氣說道:“本王聽聞了你前日在博雅文會上的雄論。溫家不愧是鴻儒世家、家學淵源,四公子不過束發之年,就對賦稅有如此高深的見解。”

  溫庭遠露出了苦笑,“王爺莫要打趣庭遠了。我那隻是些悖言亂辭的空談,在文會上可是被幾位大儒詰問得啞口無言,就連我父兄都斥我是謬論連篇。”

  “不過是四公子尚且年少,不如那群老頭兒會詭辯罷了。”封晏舟大笑了一聲,又正色鼓勵他,“依本王看,你提出的賦稅改革之法雖有欠缺,卻讓人耳目一新,若能加以修改完善,定是治國的良策。”

  封晏舟頓了頓,對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溫庭遠,又說道:“四公子如今年方十六,何必急於這一時。若給你十年時間來修繕你那改革之法,到時再有有識之士在朝中為你奔走、推動,這丁畝製度必會成為我大寧國的昌隆之策,而四公子也注定會是青史留名的治世棟梁。”

  溫庭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向封晏舟確認道:“封王爺當真如此看待庭遠的賦稅之法?”

  這位封王爺他不但真這麽想,他恐怕還要成為十年之後的那個“有識之士”呢!

  楚懷瑾想起在前世安盛六年的時候,這兩個人聯手推行攤丁入畝製度時的腥風血雨,距今可不是將近十年嘛。

  封大攝政王可不像是某些創業公司的老板一樣,幹在招人的時候給應聘者狂畫餅,人騙到了就沒了聲息;人家上一次,是真把大餅給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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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少帝活著的時候曾無數次想過,溫狐媚子一個好好的禮部尚書家嫡子不做,在亂世將至的時候離家出走,跟著封晏舟去了南郡……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也一定是“愛過”。

  但現在看來,這倆倒像是上演了一出千裏馬與伯樂,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奇貨可居的戲碼。

  要知道,少年人是最容易被理想所煽動的。

  前世封晏舟比現在要晚入京一年,溫庭遠尚且死心塌地追隨了他一輩子;這一世的“溫異人”不過十六歲就遇到了“封不韋”,那恐怕是更要狼狽為……額,不對,是共襄大業。

  有幸圍觀了這個堪稱曆史轉折點的重要會麵,楚大少一邊吃著瓜,一邊在心中頻頻點頭。

  溫庭遠那個稅改製度,他在現代社會的史料裏見過一些類似的記載,的確是條治國的良策。

  若最後是楚懷宸一統天下,那就算是不管封晏舟的死活,溫庭遠他也必須要救下來。

  在古代,這種能搞稅改、提高人民生產積極性與生產力的人才,可太稀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