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老太沒聞到晚餐的香味，正在疑惑呢，就看到了趙金秋的小動作，她眯了眯眼，邁開小腳，飛快地跟在了趙金秋的身後。

  當看到廚房裏擺滿灶台的那些食物，她一雙綠豆大的小眼睛裏，瞬間就迸出了灼熱的光芒。

  要知道，在老大家裏，就算過年，都沒買過這麽多肉啊！

  腳下的步子也快得如一陣風般，直直朝趙金秋衝了過去，用力把趙金秋往旁邊一撞，伸手就去抓包裝得好好的肉菜。

  既然沒做熟，那更好，她把這些東西提回老大家，到時候需要做成怎樣，要燉了吃還是燒了吃，還不就是她一句話。

  趙金秋看到應老太幹瘦的手掌就要去夠顏兒辛苦好幾天，又是挨凍又是挨餓好不容易才賺來的錢買的肉菜，心裏瞬間就不依了。

  以往對婆婆的畏懼，在想到女兒的辛苦時，連塵埃都不如，她在應老太還沒抓上口袋時，整個人直直就攔在了應老太的麵前。

  應老太又是用力一推，這次趙金秋有了準備，矮小幹瘦的應老太，根本撼動不了趙金秋，見著聲音說道：“讓開。”

  趙金秋也第一次強勢起來：“媽，這些東西不能給你。”

  “好哇，你個吃獨食的，有了好東西不孝敬長輩。就偷偷一個人吃，我咋就把你這自私自利的女人給討回了應家啊！之前逼走我不說，現在你是要逼死我啊！”

  胡攪蠻纏的老太最討厭，胡攪蠻纏外加不要臉的老太太更討厭。

  應顏早就預算到會有這一出，所以剛才才故意賣了那出慘，她不希望母親繼續軟弱，不希望他們幾人辛辛苦苦攢來的錢，就被吸血鬼渣爹等人，隨便嘚啵幾句就占為己有。

  以前，這些人犯渾，爺爺可以震懾他們，但每次爺爺震懾時，她總會傻缺的拆台，重來一次，她不僅不會拆台，更是會好好陪這些人玩玩。

  應顏透過門縫看著，看著趙金秋的勇敢，也看著她那渣爹在聽到老母親的吼聲時緊張地衝回了廚房。

  “你個臭婆娘，竟然連咱媽都要打，你活膩了。”應誌雄說著，揮手就要給趙金秋一耳光。

  手揮到半空，被一隻幹瘦卻有力的手給抓住，應老爺子威嚴的聲音響起：“長出息了啊，花了小趙的錢，這裏翻臉就不認人了？”

  應誌雄對這一身鐵血氣息的老父親多少還是敬畏的，被老父親寒著臉一數落，整個人就有些慫了。

  “打了又咋地？女人不聽話就是該打，她買了好吃的，不僅不孝敬我，就連她男人都要藏著。哎喲喲，我說你這長本事了，該不會是在外麵哪個野男人送的吧？”應老太綠豆眼中充滿挑剔，上上下下打量著趙金秋，那目光，如同刀子。

  “我……我哪有？”趙金秋急了，越急，越說不出話。

  應誌雄本就奇怪趙金秋哪裏來的錢買東西，一聽老母親所說，哪得了，敢給他戴綠帽子，真是不想活了。

  飛快出手，一把抓過不及他肩膀的趙金秋，把她狠狠往身後一甩，伸手就要去抓灶台上的雞蛋和肉。

  她敢在外麵勾搭野男人，他就要把這些罪證拿出去擺在大街上，讓眾人看看，他這老婆有多不檢點，他要把她的醜事爆出來，讓她永遠都抬不起頭，到時候，他就不信了，哪個野男人還願意跟她。

  應老太知道應誌雄的目的，她也沒打算阻止，心裏想著，隻要老四能把東西拿走，出門後她就搶過來拿到老大家裏。

  所以，她是往應老爺子麵前一擋，給她兒子掃平一切障礙。

  應誌雄隨意撥弄了一下口袋裏的食物，看得是憤怒不已，一大口袋大概有三四斤肉，還有那麽多新鮮雞蛋，一看，花錢就不少。

  他回頭，狠狠瞪向被應老太絆住的，口口聲聲說疼愛他的老父親，眼中充滿凶狠。

  應老爺子被這眼神看得一陣莫名其妙，隨後是深深的心寒，應顏卻明白應誌雄的所想。

  他就因為應老太一句話，認定了母親趙金秋找了野男人，他恨應老爺子，恨他都不阻止，不告訴他，把他當傻子一樣的騙。

  甚至，他心裏肯定還在想，趙金秋找野男人，他的父親有沒有推波助瀾！

  應誌雄的心理，就這麽奇葩，所以，前世的應顏，生活在這樣憋屈壓抑又怪異的氣氛中，心裏的苦悶憋屈無處宣泄，所以越來越偏激，越來越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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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真的偷了

  應誌雄收回瞪向應老爺子的眼神，整個人陰沉得不像話，伸手拎起滿袋的肉菜就想往外走。

  應老爺子卻推開應老太攔在了他的麵前，心裏的想法和趙金秋是一樣的。

  顏兒那麽辛苦賺來的錢買的東西，憑什麽要便宜這些吸血鬼？

  “”“爸，讓開。”應誌雄已經認定應老爺子的虛偽，語氣是凶狠了下來。

  “東西放下。”應老爺子怎會被自己的兒子嚇住。

  就在兩人僵持時，吱呀一聲，小房間的門被打開。

  眾人的目光尋聲望來，就見應顏陰沉著臉色，正冷冷盯著廚房裏的幾人。

  應老爺子心裏一個咯噔，這幾天 應顏，一直是明豔陽光的，突然又看到了應顏陰沉的模樣，他心裏有些打鼓了。

  應誌雄卻笑了，以往每次他和父親爭執，應顏都會用這種陰沉的表情，冷颼颼的說一句：鬧夠了沒。

  然後他就可以借著應顏的話頭，吼一通他的老父親或者媳婦，這樣一來，他什麽目的都達成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應顏陰沉著臉色，走到了眾人麵前，冷颼颼說了一句：“鬧夠了沒？”

  應老爺子瞬間垮下了肩膀，趙金秋眼神也是一片灰暗，應老太和應誌雄，卻是立馬喜了臉色，你一言我一語就說了起來：

  “喂，老頭子，問你鬧夠了沒？還不讓開，就連你孫女兒都嫌棄你了。”

  “爸，請讓，不然別怪兒子不孝了。”

  應老爺子無力垂下肩膀，哀傷的看了應顏一眼，緩緩讓開了眼前的路。

  應誌雄和應老太在三人的目送下，暢通無阻地朝門口走了過去。

  一邊走，應老太一邊說：“老四，把你手裏的口袋給媽提。”

  應誌雄不疑有他，轉手就給了老母親。

  應顏眼神一眯，寒光乍現，從後門繞了出去。

  應老爺子本都心灰意冷了，在看到孫女兒眼底的光亮時，也是咧開嘴一笑，跟著應顏就走了出去。

  趙金秋一片茫然，不知道這兩人是在幹嘛，但他們都出去了，她還在這裏幹什麽呢？

  應顏站在門口的柏油路上，發現天色完全黑了，隻有鄰居家裏的燈火透出，本是靜謐而溫暖的，可這份寧靜，即將就被打破。

  因為就在應顏聽到自家門被拉開的聲音時，應顏已經扯開了嗓子喊了起來：“來人啊抓賊了啊……來人啊，抓偷雞賊啊……來人啊，賊要跑了啊……”

  九十年代初，誰家都不富裕，每家每戶都會養點家禽去賣，所以，對偷雞賊，誰都深惡痛絕。

  因此，幾乎在應顏話音落定時，鄰居們已經放下手裏的事情，拿著竹竿鋤頭扁擔亂七八糟的東西衝了出來，七嘴八舌問道：“偷雞賊在哪裏？”

  應顏什麽也沒說，顫抖著手指指向了自家的大門口。

  應誌雄和應老太，沒想到說的賊人是他們，再加上應家門內沒開燈，一片黑暗。

  所以，在應誌雄剛打開門，邁開一條腿時，街坊們手裏舉著東西，已經往他的身上招呼了過來。

  應誌雄對應老太的保護成了天然，於是把應老太往身後一推，自己抱著頭承受了所有的棍棒和毆打。

  心裏想的是，應老太應該會感動於他對她的保護吧，以後也會對他像對大哥一樣吧？

  所以，他是一直抱著頭，哼也沒哼一聲。

  街坊們憤怒起來，哪裏能手軟，隻顧著賣命的打著，打死都不怕。

  應顏和應老爺子對視一眼，兩人兩雙充滿算計的眸子，在黑暗中充滿默契，閃得漆黑夜幕都為之一亮。

  在所有人沒注意到的地方，應老爺消失了一瞬，隨後出現，兩人又是對視一眼，應顏這才抬高聲音喊道：“叔叔伯伯你們別打了，萬一出人命就不好了，咱們看看是哪家的毛賊這麽可惡吧。”

  眾人也覺得差不多了，把前段時間家裏雞被偷的的鬱氣都發泄了出來，所以一個兩個都停了手，望向了被他們打得奄奄一息的人。

  還沒看清楚呢，就聽到了終於回神的應老太的尖銳的喊聲：“我和我兒子來我們自己的家，誰說我們是賊了？”

  說著，她還拉開了門邊的燈繩，燈光一亮，眾人都傻了眼。

  被他們打得直哼哼的人竟然是這家的主人——應誌雄。

  眾人一陣恐慌和無措：“這……這這……怎麽回事？”

  “應顏，你不是說偷雞賊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我呸，你們都被那死丫頭給騙了……你們一群蠢貨，打了我兒子，還不快給醫藥費。”應老太首先就發了難。

  應顏還不等眾人討伐，她的聲音就率先蓋過了應老太的聲音：“奶奶，你讓我怎麽相信，偷我家雞的人是你？爸爸，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不僅要偷雞，還要偷我家的肉？啊啊……你們倆竟然連我家的大米和麵粉都偷。

  你們倆可是我們最親的人，可是你們為什麽對我們連外人都不如？你們偷了我們的全部口糧，你們是要餓死我們嗎？嗚嗚，我明天就讀書了，可是家裏沒糧食了，爺爺，我不要讀書了，你教我怎麽打石頭，我去當石匠得了！”

  “你胡說，我們哪裏有偷？”

  “死老太婆，你當時說了跟老大一家人過，我跟老四一家人過，你平時總帶著老大一家人過來打秋風我就不說了，可是今天，你竟然偷走我家的口糧，我不得不跟你好好算算賬了。”應老爺子和黑顏一唱一和，直接把應老太的辯駁給壓了下來。

  “媽媽，你快把這些東西拿回去，我不想餓死，我想活，我想改邪歸正，我想讀書……”應顏從應老太手裏搶過下午買的肉和雞蛋，順便把應老太腳底下的兩隻雞，一口袋米麵全塞給趙金秋。

  可發現趙金秋兩隻手拿不到這麽多，她便把肉和雞蛋給了趙金秋，把兩隻雞給了應老爺，一口袋米麵則被自己拿在手裏。

  在眾人瞪大眼睛的目送中，三個人呼啦啦就離開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隻留下氣得哆嗦的應老太和被打得哼哼唧唧的應誌雄被眾人指指點點：

  “天啦，真的偷了！”

  “還偷了這麽多！”

  “估計是偷了給應老大家的。”

  第22章 餓死也活該

  應老太聽著眾人的風涼話，氣得手指這個哆嗦啊，指著眾人吼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們少管，你們打傷了我兒子，我還沒跟你們要醫藥費呢。”

  一提到醫藥費，眾人就有些慫，就在這時，應顏從屋後跑了出來。

  一出來就大喊著：“憑什麽要街坊們給醫藥費，你們差點就要餓死我們了，就算你們是我爸爸和奶奶，我也不依。”

  “我是你老子還是他們是你老子，把嘴給我閉上。”應誌雄不敢對應老爺怎樣，但是這可是他的女兒，他就不信他拿個黃毛丫頭沒辦法。

  事實證明，他拿黃毛丫頭真沒辦法，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訓人，黃毛顏立馬就期期艾艾起來：

  “叔叔阿姨，他是我爸爸嗎？”

  “當然是。”

  “可為什麽我爸爸想餓死我？我爸爸為什麽要把我家的口糧偷到我大伯娘家？”

  躲在人群中的孫春花差點吐血，偷到她家！她明明親眼看到，被應顏拎走的兩隻雞，是她前幾天寄在這邊讓趙金秋幫忙養的那兩隻！

  街坊們一聽應顏的痛訴，想到應誌雄的混賬，都不由紛紛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