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作者:風曉櫻寒      更新:2020-07-10 17:39      字數:3258
  火舌瞬間無情地將紙錢吞噬。

  “我的兒,你的命真苦……”

  “陛下……”

  白術和白芨齊齊看向沈衍。

  沈衍道:“阿二,你過去問問。”

  “是。”

  白術走上前,醞釀了一下語句,方才開口道:“這位老夫人,請問旁邊這屋子,是盧癩子的家嗎?”

  老婦人一愣,回過頭,道:“沒錯,幾位是?”

  白術問:“我們有些事情想要見盧癩子,那請問他在何處?”

  老婦人聽到這話,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呼天搶地,悲切不已。

  白術嚇了一跳,連忙問道:“老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老婦人抹著淚,抽噎著道:“他……他已經不在了!”

  白芨走上前,吃驚地道:“不在了?這是怎麽回事?”

  老夫人眼眶發紅:“我兒的命真的好苦啊,前些天,他到城中偷東西的時候,被人當場抓住了,那些人不但脫掉他的衣服,拖著他遊街示眾,還……他就這樣被活生生被打死了!”

  白術回過頭,與白芨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

  怎麽如此不巧?那盧癩子竟然……

  沒了?

  第76章 好奇

  跪在墳前的老婦人仍在自言自語:“我兒他爹去得早,我就這麽一個兒子,都怪我寵他得太過,讓他染上了賭的惡習,他為了賭錢,把家中唯一的財產輸得一幹二淨。為了賭資,他不聽我的勸說,常行些小偷小摸之事……”

  “我已經勸說過他金盤洗手,可是……我兒啊!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丟下娘而去!”

  薑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老婦人的一舉一動,視線落到墳前的祭品時,目光忽地一凝。

  白術又道:“大娘,請問……”

  老婦人仿若未聞,隻伏在墳前哭得傷心欲絕。

  白術以為她沒有聽清,不由得提高了聲音,但喚了好幾聲,老婦人都沒有理睬。

  沈衍叫住了他:“罷了,這樣也問不出什麽來,我們回去吧。”

  “是。”

  白術隻得退了回來。

  轉身離開時,白芨有些著急地道:“陛下,那盧癩子人沒了,這線索又斷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沈衍道:“隻能從別的方向入手了。”

  白術提議道:“陛下,不如我們再去臻寶齋一趟,向那掌櫃打聽一下,那些鮫人之淚,他們都賣給過什麽人。”

  沈衍回頭往老婦人拜祭的地方看了一眼,眼中神色略有深沉:“就這麽辦吧。”

  目送薑嫵一行人走遠後,一名青衣少女從那件茅屋後轉了出來,朝陽勾勒出她清秀可人的五官,她的一雙眼睛特別清澈,宛如澄澈剔透的晶石。

  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從屋後出現,走向了她:“公主,看來那個狗皇帝比我們快了一步。”

  “沒關係,明日就知分曉了。”司伊人臉上的笑爬上了詭異的色彩,“我看上的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原本跪在墳前的老婦人將手中的紙錢扔在一旁,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司伊人跟前:“姑娘,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這麽做了,您看……”

  司伊人朝身後的黑衣男子使了一個眼色。

  黑衣男子從袖中取出兩綻銀子,放到老婦人的手中,道:“拿好,這是給你的賞錢。之後該如何做,你應該曉得了吧?”

  老婦人頓時眉開眼笑:“是是,多謝姑娘,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從這裏離開。離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向司伊人再三保證,老婦人轉身離開了。

  目送著她遠去的身影,黑衣男子不解地看了司伊人一眼,有些擔憂地道:“公主,您怎麽就這樣放她離開了?留著這樣一個人,不是等於埋下一個禍患。”

  “我當然知道,但要是在這裏下手,不是等於告訴那狗皇帝,此人有異嗎?等她離開上京的範圍後,再……”司伊人斜眼看向身後之人,無聲地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黑衣男子眼中劃過一抹了然之色,隨即露出了詭秘的笑容:“屬下明白了。”

  ***

  返回上京城的途中,白術和白芨一路都在同情那名老婦人的遭遇。

  先前一直沉默不言的薑嫵突然開口道:“剛才那個老婦人,有古怪。”

  沈衍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也看出來了嗎?”

  薑嫵點頭:“是。”

  白芨卻是聽愣了,“等等!陛下,薑姑娘,這是怎麽回事?”

  薑嫵道:“那個老婦人說自己死了兒子,但是她的眼中並無真正的悲痛之色。她說話時的語氣,聽似悲切,實際上卻像是背書一樣,流暢得不可思議。”

  “而且,從她話中,我們可以知道,她的生活必定十分貧苦,但我無意中發現,她的手十分光滑,並不像是貧苦之人的手。”

  “更重要的是,凶喪事重單忌雙,那墳前卻放著兩隻碗和兩雙的碗筷,若真是愛之深切的母親,哪會犯如此大的錯誤?”

  白術大吃一驚:“什麽?那老婦人是騙我們的,那麽那盧癩子難道還沒……”

  薑嫵搖了搖頭,道:“那老婦人的話雖不可信,但我猜測,盧癩子人已經不在了,未必是假的。隻是他是否因為偷竊而被人打死的,還不能下定論。老婦人說的那一番話,更像是刻意說給我們聽的。”

  沈衍垂眼冷笑:“看來,對方將我們都當成傻子了。”

  “竟然如此……”

  白術和白芨均陷入了深思中。

  忽然想起一事,薑嫵又問:“阿二大人,我能否問你一件事?”

  白術連忙道:“薑姑娘請說。”

  薑嫵問:“在臻寶齋的時候,那掌櫃為何對陛下如此恭敬?”

  沈衍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道:“你有什麽問題,直接問我就好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薑嫵微微一愣,接著道:“是,陛下。民女……我想知道,那臻寶齋背後是宣平侯府,為何看到陛下拿出來的信物時,夥計和掌櫃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沈衍道:“楚家,並不僅僅隻有宣平侯府一脈。”

  薑嫵有些不明所以。

  沈衍輕嘲道:“有些人占據了別人的東西,時間久遠了,卻忘記了自己根本不是那些東西的主人。”

  薑嫵更覺得莫名其妙,這話,說了和沒說沒有區別呀。

  ***

  夜色低垂。

  這一天的調查結果都令人失望,但並非一無所獲。

  白術看了一眼天色,道:“夜已深了,陛下,您到現在都還沒有進食,不如我們先回宮,明日再繼續調查?”

  沈衍下意識地看了薑嫵一眼,道:“好,先到這裏吧。”

  薑嫵卻上前一步,朝沈衍行了一禮,猶豫地開口道:“陛下,我昨日沒回府,我的兄長恐怕會記掛和擔憂,今日能否……準許我回到府上?明日,我再繼續協助陛下調查此事。”

  沈衍深深看她一眼,忽然道:“先隨我去一個地方。”

  “哎?”

  薑嫵被沈衍帶到了一處。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麵前的景色:“這裏是……”

  這裏是瀾泱河的河畔,確切地說,應該是上京城外的瀾泱河河畔。

  瀾泱河貫穿了整座上京城,在上京城內便能欣賞到河上的美景。五年前,薑嫵偶然也會與閨中好友到瀾泱河遊玩。

  但在城外欣賞瀾泱河上的景色,還是頭一回。

  夜幕悄然降臨,今夜夜色極好。黑夜的幕布上,繁星布滿,瀾泱河河麵平靜如鏡,浩瀚的星空倒映在河麵上,與倒映和湖麵的上京城外廓交相輝映,幽靜而深邃。

  突然起了風,平靜的鏡麵被打破,湖麵的星辰猶如燭火般跳躍起來,瀾泱河變成了一條流動的璀璨的星河。

  “陛下為何帶我到此處?”薑嫵轉頭看向沈衍,有些疑惑地問。

  沈衍一臉淡然:“我隻是要驗證一下,這瀾泱河中,是否真的有鮫人的存在。”

  薑嫵忍不住提醒道:“可陛下,傳聞鮫人是自深海而來,我們不是應該到瀾泱河靠近下遊的地方。這一段的瀾泱河,不是靠近上遊的地方嗎?”

  沈衍麵不改色道:“就不允許鮫人遊到了上遊的地方嗎?”

  “……”

  薑嫵一時無言,唯有沉默以對。

  這周圍頓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片刻後,沈衍側頭,問道:“為什麽不說話?”

  “沒什麽。”薑嫵隨口掰了一個理由,“我隻是在想……陛下為何一直戴著麵具?”

  沈衍挑眉:“哦?你很好奇?”

  “是……有一點。”

  薑嫵並不否認,對於他的真容,她的內心多少也有些好奇的。

  沈衍的聲音無端壓低了幾分:“那你想看我的真容?”

  薑嫵直言不諱:“若陛下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沈衍喉間溢出一聲低笑,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隻有與我最親密的人,才能揭下我的麵具。”

  “既然薑姑娘要摘下我的麵具,那麽在看了我的臉後,你便是我的人了。”

  說著,便要伸手揭下自己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