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作者:風曉櫻寒      更新:2020-07-10 17:39      字數:3825
  “這……”林知微怔了一怔,神色微頓,“這是因為,這房間的窗戶對著的方向,就是後院。擄走青青的人除了大門,隻能從窗口出去,最先逃往的方向必定是後院,所以我才會讓大家到後院裏尋找青青。”

  薑嫵問:“是嗎?你們都認為擄走張小姐的人是從窗口逃走的?”

  林知微道:“這不是不容爭辯的嗎?”

  薑嫵淡道:“那假如張青青是自己從房間離開的呢?”

  明珠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奴婢可是親眼看著……”

  聲音戛然而止,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又連忙改口:“奴婢進門之後,可是親眼看見張小姐失蹤了的。”

  薑嫵沒有理會她,將手指向楚衡手下手中所拿的兩塊碎布,道:“這兩塊布料邊緣切口齊整,初步推測,是被人用利物割下。也就是說,劫人者身上帶著匕首等利器。”

  林知微疑惑地道:“這不是顯然易見的事情嗎?”

  薑嫵卻笑了:“這便是可疑之處,不知道各位可有發現,房間裏的血跡灑得實在太過浮誇了。”

  她說著,隨意對身旁一人吩咐道:“你去拿一套新的茶具來。哦,還要一壺新的茶水。”

  “你……叫我?”黃玉珍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黃玉珍一臉憋屈地看向楚衡:“侯爺,這……”

  楚衡皺眉道:“照辦便是。”

  “我讓人去拿。”林知微見狀,立刻吩咐丫鬟去取東西。

  不一會兒,丫鬟取了茶具和茶水回來。

  但剛跨進門,白術已眼疾手快地從那走了她手上的東西。

  丫鬟隻覺手上一空,不由驚呼:“哎,你……”

  白術走到薑嫵身旁,笑眯眯地說:“薑姑娘,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多謝。”

  薑嫵道了一聲謝,從他接過茶具。她往白瓷杯裏倒了滿滿的一杯茶,突然將手中的杯往地上一擲。

  啪!

  白瓷杯摔落到地上,頃刻碎成幾瓣,水花四濺。

  黃玉珍離得最近,被濺了一腳的茶水,頓時失聲尖叫起來。

  “啊,你要幹什麽?!你是故意的吧!”

  薑嫵道:“你們看,就像這四濺的水跡,若是掙紮打鬥時被利物所傷,鮮血無論從多高的地方落到地麵,因落地的衝擊力,血跡會向四周散開,血跡邊緣多少會呈鋸齒狀。你們再看這地上的血跡,血滴邊緣光滑,仿佛是平躺在地上時,鮮血流到地麵的模樣。”

  說著,她又拿起了一個白瓷杯。圍觀的人立刻心有餘悸地往後退開了一大步,不想薑嫵往杯中倒滿茶水後,卻蹲下身,往地上倒去。

  她看向眾人,目光清寒:“如果是人躺在地麵流出來的,劫人者挪動張青青的身體,必定會在地麵擦出一片痕跡。但這裏的血跡太少,仿佛是有人刻意將血倒到地上,偽造出來的痕跡。這一點,可以等仵作到來後再作驗證。這是其一。”

  楚衡眸光微暗,眼中似有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在翻滾湧動。

  屋內一時無聲。

  直到林知微不能置信的聲音打破沉默:“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衍替薑嫵說明:“從血跡推斷,張青青從房間消失的時候,理應十分平靜,可剛才守門的丫鬟卻說聽到屋裏有劇烈的打鬥聲,還有這兩塊割口整齊的布料,都與地麵血跡顯示的跡象背道而馳。”

  白芨立刻露出一臉誇張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拖長了聲音:“這是不是說明,有人作了偽證啊?”

  “果然是你們在誣陷我家姑娘!”聽雪說得更是直白。

  黃玉珍隱忍著怒氣,強行爭辯:“現在仵作還未到來,誰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說不定隻是胡編亂造的。”

  聽雪也來氣了:“你們——”

  薑嫵阻止了她,手一抬,指向窗外:“其二,這裏足有三層樓高,下麵又種滿了月季花從,月季有刺,若從這裏跳下去,必定會被花刺刮傷,而且,這片花叢也必定會遭到破壞。”

  “可是,現在這片花叢卻是完好無損。”

  楚衡一驚,立刻快步走上前往窗外探望出去,果然如薑嫵所說的,底下的月季花叢完好無損。

  林知微輕咬唇瓣,道:“可……擄人者也有可能是使用輕功進屋,然後將青青帶走的。”

  “輕功?這不可能。”薑嫵挑眉,直接否定了她這一說法,“就算使用輕功,也要有憑借之物才能順利落地。可是這周圍連一棵樹也沒有。”

  “事情發生的時候,應該是最為熱鬧的時候,剛剛林千金說這扇窗戶靠近後院,那麽從這裏大搖大擺地出去,很大可能會引起院中的賓客的注意。”

  眾人還在琢磨前一句話,又聽薑嫵道:“而且,這根繩子根本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這窗台上麵……也沒有任何磨損的痕跡。”

  林知微抿了抿唇,道:“薑姑娘,若是你說這話,是為了替自己洗脫罪名,未免也太可笑了。大家都有目共睹,這繩子又怎麽不可能……”

  薑嫵打斷道:“你若不信,我們盡管來驗證一番。”

  “驗證?”

  楚衡顰起劍眉,聲音冷沉:“如何驗證?”

  第27章 撒謊

  薑嫵抬眸,迎上他質疑的目光:“很簡單,就是讓人扮演擄人者將張青青劫走時的情景。”

  林知微聽罷,也有些惱怒了:“你說找人扮演便找人扮演,把我們知縣府當成了什麽?”

  “你們是不願,還是不敢?”沈衍一語破的。

  白芨在一旁煽風點火:“對啊對啊,你們不敢嗎?莫非你們作賊心虛不成?”

  黃玉珍被他這麽一激,頭腦發熱,未加思索便脫口而出:“驗就驗,誰怕誰?”

  “玉珍!”林知微眼中有急色疾馳而過,不禁低喝出聲。

  楚衡卻道:“本侯允了。”

  林知微的睫毛輕輕一顫,隨即低下頭去。

  宣平侯的話一出,再無人敢吭聲。

  薑嫵依然從容不迫:“好,那就請侯爺出幾個人。”

  楚衡瞥她一眼,道:“怎麽不讓你的人來驗證?”

  薑嫵道:“這自然是為了公正起見,請侯爺作個見證,免得又有人說我們弄虛作假。”

  “好,本侯便替你作個見證。”

  楚衡探究的目光在薑嫵身上轉了個遍,而後才不緊不慢地輕拍了下手,幾名身著黑衣的侍衛鬼魅般出現在屋中。

  屋中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動的。

  薑嫵又讓人取來新的繩索和紙墨。她拿著紙和毛筆,看向楚衡,楚衡似乎要伸手接過,她卻突然轉過身去,對沈衍道:“君言,你替我記錄。”

  沈衍一笑,接過紙墨:“好。”

  楚衡瞧著兩人看了半晌,一甩衣袖,移開了目光,臉色卻黑了幾分。

  薑嫵將那些黑衣侍衛分成了四個對照組。

  她道:“可以開始了。”

  第一組是一高一矮的兩名侍衛,身高略矮的侍衛身形與張青青相似,薑嫵讓他充作被打暈的張青青,讓另一名侍衛帶著他用輕功從窗台上躍到下麵。

  扮演擄人者的侍衛,據說是楚衡身邊武功最好的侍衛。

  身材高大的侍衛將瘦小的侍衛扛在肩上,用輕功從窗台一躍而下。如薑嫵猜測的一樣,月季花叢附近都沒有落腳點,盡管侍衛刻意控製了距離,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月季花叢上。幼嫩的花骨朵被踩折,泥土上頓時多出了幾道腳印。

  圍觀的姑娘們見狀,不由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看薑嫵的目光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薑嫵仿若未聞,隻平靜地道:“好了,下一個。”

  第二組與第一組一樣,依然是兩人的組合。

  但他們要通過繩索從窗戶攀爬到下麵。攀爬繩索需要使用雙手,扮演擄人者的侍衛隻能將另一人背起,小心翼翼地從閣樓的窗台爬下。但降落到一半的位置時,隻聽“啪”的一聲,繩索突然斷裂了!

  “啊!”

  在一眾姑娘驚恐的尖叫中,兩名侍衛墜入底下的花叢中,月季的刺刺得他們鮮血淋漓。

  有膽小的姑娘更嚇得直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直視那慘不忍睹的畫麵。

  但兩名黑衣侍衛一聲不吭,隻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帶著傷回到宣平侯的身邊。

  第三組是單獨的一人,薑嫵直接讓他模擬張青青自己一人從繩子爬下的場景。這繩索的確能勉強乘載一人的重量,可是底下根本沒有著地的位置。侍衛隻得縱身一跳,免落到月季叢中,再從月季叢中走出來。任由他怎麽嚐試,也無法避開在泥土上踩出明顯的腳印。

  楚衡看得直皺眉:“好了,上來吧。”

  這三組的試驗過後,薑嫵指向窗台,道:“大家現在可以看一眼窗台,與跟剛才相比,窗台邊緣有什麽變化?”

  眾人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真發現窗台邊緣出現了被繩索磨出的痕跡,雖然很淺,但還是一眼看出。

  而窗台下麵的月季花叢更是一片狼藉。

  白術湊到沈衍身邊,壓低聲音道:“主上,薑姑娘太厲害了!”

  沈衍黑如點漆的眸中映出薑嫵的身影,他薄唇彎起,亦低聲道,“我家阿嫵,自然是最厲害的。”

  “相信大家都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薑嫵道,“不過為了防止意外,還需要進行一次試驗。”

  她轉過身,對楚衡笑道:“最後,還勞煩侯爺讓你輕功最好的侍衛,帶著繩索從月季花叢後用輕功從窗口進入屋中。”

  楚衡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但最終開始沉聲開口:“衛一。”

  “是。”

  侍衛領命,立刻帶著繩索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出現在月季花叢外。可是這周圍無落腳點,他嚐試了好幾遍,都無法飛進屋內。於是,他又嚐試將繩索往上拋,好幾次繩索的一端似乎都要夠到閣樓三層的窗戶邊緣,但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直到這時,白芨終於知曉了薑嫵的意圖,不禁恍然大悟道:“這繩索往上拋起時,連窗台的邊緣都夠不著,又怎麽能在窗台上綁上一個死結了,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薑嫵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接過了話題:“沒錯,這繩索根本也不是從外麵綁上窗戶的,而是裏麵的人從外麵綁好後吊下來的。但是,這下麵的月季花叢完好無整,因此張青青根本就沒有通過繩索從窗口離開房間。”

  楚衡看薑嫵的眼神似有了變化。

  恰好這時,林知縣帶著仵作到來了。

  林知縣看到心愛的月季花叢被人踩的淩亂不堪,心中心疼極了,但苦不堪言。

  他規矩地朝楚衡行了一禮:“參加侯爺,下官把仵作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