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芊芊搖了搖頭，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院裏抽泣的那個丫鬟，小聲的問道：“怎麽回事？”

  “今兒個不知從哪裏跑進來一條蛇，被玉瑤給打死了，將院子裏的幾個小丫鬟給嚇得不輕，後來奴婢便命這個丫鬟將那條蛇給扔出去，讓她扔遠一些，可誰知方才奴婢去瞧的時候, 這丫鬟竟將那條蛇就扔在了院子門口，奴婢氣不過，便教訓了她一頓，她卻和奴婢說那條蛇不是她扔在門口的。”檀香將事情的經過同陸芊芊講了一道。

  陸芊芊皺了皺眉頭，問道：“院子裏什麽時候有蛇的？”

  “就是小姐您躺在院裏編螞蚱那會，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跑進來的。”檀香有些奇怪的說道。

  “你將那個丫鬟給叫過來。”陸芊芊抬頭看了看那個抽泣的丫鬟。

  她眉頭緊皺著，總覺得這其中應該還有一些什麽別的什麽事情。這府裏幾乎很少會有蛇出沒，即使是有，那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

  那丫鬟很快便被檀香給帶了過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肩膀一聳一聳的，那模樣像是受了一副天大的委屈一般。“奴婢見過小姐。”

  “起來吧。”陸芊芊看著她輕聲說道：“今日那條蛇，當真不是被你扔在門口的？”

  “小姐，那條蛇當真不是被奴婢扔在門口的，奴婢今日明明已經將它給扔去竹林了，卻沒想到它竟然又出現在了院子門口，可它明明已經死了啊，莫非……”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裏還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

  “休得在小姐麵前胡言亂語！”檀香擰眉怒瞪著她。

  陸芊芊看了她一眼，對丫鬟說道：“你別怕，一會你先帶我去看看那條蛇。”

  檀香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就變了。“小姐……”

  陸芊芊沒理會她，而是轉身回了屋裏穿了一套衣裳，又走了出來。

  “小姐。”檀香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叫了叫她，想要阻止她過去，就連檀香也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陸芊芊又怎會不知道。

  陸芊芊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心，便隨著那個丫鬟一道走了出去，檀香依舊不放心，還是跟著她一起出去了。

  她們去到院門口的時候，那條蛇再次出現在了門口，那丫鬟被嚇得驚叫了一聲，隨後便被嚇暈了過去，檀香看見那條蛇，嘴唇也不停的在發著抖，哆嗦著說道：“小姐，奴婢方才、方才明明已經將它給扔遠了的。”

  “別怕。”陸芊芊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作勢就要去看一看那條蛇。

  “小姐！”檀香一把拉住了她。“您別碰它，奴婢來。”

  於是陸芊芊乖乖的站在了原地沒有動，檀香則是伸手將那條蛇給撿了起來，可她左右瞧了瞧，這條蛇的確是已經完全死透了，一條死透了的蛇，又為何會自己出現在院子門口，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嚇唬她們的。

  檀香轉頭看向陸芊芊，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可她眼睛一翻，身子便朝著地上栽倒了下去，陸芊芊心中一驚，急忙蹲下了身來。

  “檀香！檀香！”她伸手搖著檀香的胳膊，可是檀香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好似什麽東西被彈出來的聲音，陸芊芊心中一驚，急忙回頭看去，可她才剛轉過頭，便看見有一支離弦的箭，正飛快的朝著她的方向射過來。

  “芊芊！”伴隨著一聲呼喚聲，陸芊芊的身子應聲倒在了地上，她隻感覺胸口一疼，一個身影重重的壓在了她的身上。

  壓在她身上的那個身影抬起了頭來，看著她問道：“芊芊，你沒事吧？”

  陸芊芊瞪大了眼睛，發現壓在她身上的人竟然是沈長臻。“四表哥！”

  一滴血順著沈長臻的嘴角滑落了下來，滴在了她的臉上，他的唇角還掛著笑意，可頭卻是朝著一旁栽倒了下去，陸芊芊愣愣的看著倒在她身上的沈長臻，有好一陣都沒回過神來，直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沈長臻已經昏過去好久了。

  她抱著他的身子，大聲的哭了起來。

  沈長臻遇害的事情，很快就驚動了二奶奶和老太太，她們急忙趕去了風瀟院，方大夫早就被陸芊芊給命人請了過來，此時她呆呆的坐在一旁，臉頰上掛滿了淚痕，就連她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玉瑤在一旁站著陪著她，原本她早就已經歇下了，可突然有丫鬟來叫她，說是陸芊芊出事了，她便慌忙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待看到陸芊芊沒事之後，她才放下了心來。

  可陸芊芊雖然沒事，沈長臻的情況卻不太樂觀，他的背後被箭給刺傷，傷口極深，很有可能傷及了內腑。

  大房雖是庶出的一房，可嫡子卻是隻有大少爺沈長銘和四少爺沈長臻二人，此時沈長銘正站在一旁，看著躺在床上的沈長臻，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紅。他這個弟弟從小就是他一手帶大的，自從大奶奶死後，大老爺幾乎都沒怎麽管過他們兄弟二人，於是兄弟二人之間的感情，要比同大老爺的感情還要深上許多，如今沈長臻身受重傷，還不知道情況如何，他自是不放心，要親自守在他的身旁。

  沈長臻背後的箭支已經被方大夫給□□了，就連傷口也已經止住了血，可是方大夫看著他的情況，卻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二奶奶扶著老太太從門外走了進來，屋內的眾人齊齊朝著她們行禮，老太太隻是瞧了瞧沈長臻的情況，又詢問了一下方大夫他的傷勢，隨後便沒再多問什麽了，好似躺在床上的人，並不是他們府裏的人一般。她囑咐著沈長銘，讓他好生照看沈長臻，便準備帶著二奶奶一道離開了。

  二奶奶看著坐在一旁的陸芊芊，有些奇怪的問道：“芊芊，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芊芊抬起頭來，看了二奶奶一眼，並沒有答話。

  老太太看著她，眼裏有些嫌惡的說道：“走吧，問她作甚？”

  二奶奶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可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便隻好隨著她一道離開了。

  待她們走後，陸芊芊也同沈長銘告了辭，隨後帶著玉瑤離開了風瀟院。走在回北離院的路上，陸芊芊一直在回想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在她回過頭的那一瞬間，看到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人，那支箭就是從那人的手中射出來的，隻是後來沈長臻替她擋了那支箭，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樹下早就已經沒人了。

  她突然想起沈長漓臨走之前，還特意叮囑過她，讓她多加提防二奶奶，可方才見二奶奶的樣子，她並未察覺到任何一絲異樣來，莫非這件事情並不是她做的？

  這般想著，她已經帶著玉瑤走到了北竹院的門口，在她剛準備路過北竹院的時候，卻發現雪韻從院裏走了出來。

  “表姑娘。”雪韻朝著她行了一禮。“奴婢在這裏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陸芊芊一臉狐疑的望著雪韻。

  “三奶奶想要見見您。”雪韻輕聲說道。

  玉瑤聽後，識趣的朝著北離院的方向走了過去，陸芊芊看著雪韻點了點頭，便隨著她一道走進了北竹院，可她才剛踏進院子，身旁的雪韻便立刻朝著她撲了過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腰上已經被雪韻插了一把匕首。

  她看著雪韻有些猙獰的麵孔，微微張了張嘴巴，可雪韻卻隻是冷冷的看著她，那模樣同她以往比起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雪韻！”耳邊傳來雪芙的驚叫聲，陸芊芊轉過頭去，隻見雪芙正驚慌失措的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院子裏的丫鬟和下人們全都被驚動了，陸芊芊隻感覺自己的身子的身子躺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聞著那人身上傳來的清香，她才知道，原來抱著她的人是雪芙。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聲，她都快要分不清究竟都是誰在說話了，在她意識完全模糊之前，她緊緊的攥住了雪芙的衣裳，拚命睜大了眼睛，好似害怕自己這一閉眼，便再也醒不過來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陸芊芊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著頭上的帷帳，她微微愣了一瞬，險些就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在何地。

  “醒了？”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她呆呆的轉過頭，看向來人。

  第82章

  坐在床邊守著她的是沈長漓, 不知何時回來的, 陸芊芊看著他的麵容，突然之間就愣住了。

  “七表哥？”她的聲音很啞，好似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

  沈長漓起身走到桌旁給她倒了一杯水又走了回來。“先喝點水。”

  他將杯子遞到她的嘴邊，一點一點的喂著她喝下去。陸芊芊一直睜著眼睛瞧著他，直到一杯水下肚，她才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立刻想要去查看腰上的傷勢，卻被沈長漓伸手給攔住了。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隻需調養幾個月, 便能痊愈了。”沈長漓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是喜還是憂。

  陸芊芊總覺得今日的他有些怪怪的, 可究竟是哪裏怪，她又說不上來。“七表哥。”

  沈長漓抬眸看著她。

  “你何時回來的？”她輕聲問道。

  “昨日。”他好似知道她在擔心何事一般, 便繼續說道：“已經考完了。”

  “那便好。”陸芊芊放下心來，將手給放進了被褥裏，她還是不放心，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傷勢，這一摸，就摸到了腰間纏著的厚厚一層紗布。

  她伸手輕輕按了按，腰間上還是有些隱隱作痛。那日雪韻下手太狠，恐怕當時那一刀刺下去，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她活命吧。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是連沈長漓都回來了, 恐怕是已經昏迷許多日了。

  “七表哥，那日……”她還想問些什麽，卻被沈長漓給打斷了。

  “你才剛醒過來，需要好生歇息，其他的事情，待你好起來之後，我們再聊。”沈長漓看著她的說道。

  “好。”陸芊芊乖乖的點了點頭。

  隻要有沈長漓在身旁，無論何時，她都會覺得安心，於是沒過上多久，她便覺得一陣倦意襲來，竟是又睡了過去。沈長漓替她將身上的被褥給蓋好，隨後叫來門外的檀香和玉瑤在一旁守著她，自己則是轉身出了北離院。

  北竹院內，臨風靜靜的跪在地上，不知在那跪了多久，這次陸芊芊遇害，是他大意了，他防了別人，卻沒想到傷害陸芊芊的，竟然是自己身邊的人。

  沈長漓從門外走了進來，臨風沒敢抬頭看他，他緩步走到臨風的麵前，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少爺！”臨風急忙抬頭看向他。

  “雪韻的事，是我沒提前告知於你，她起異心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隻是我沒有想到，她會替二嬸做事。”沈長漓的聲音很冷，是那種冷到骨子裏的冷。

  臨風聽見了，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少爺，是屬下失職，屬下沒能保護好表姑娘。”

  沈長漓沒再多說什麽，而是徑直進了堂廳。

  堂廳內，雪芙如往常一樣，在裏麵燒著茶水，擺著糕點，隻是她臉色蒼白，一眼望過去，就好似病了一般。

  見到沈長漓回來，她立刻行了一禮。“少爺。”

  “嗯。”他聲音淡淡的，隻是眼神卻是一直注視著她。“雪韻的事情，你是何時知道的？”

  雪芙聽後，嚇得立刻跪了下來。“少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欺瞞少爺，求少爺責罰！”

  沈長漓隻是冷冷的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雪芙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頭。“大概是在半年前。”她肩膀一抖一抖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奴婢曾勸過她，卻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少嗎？”沈長漓徑直走到榻上坐了下來。“當初你既然已經提早發現了，為何不早點告知於我？”

  雪芙抬頭看向他，拚命的搖著頭。“少爺，奴婢不知，奴婢本以為能夠勸她回頭，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請少爺責罰！”

  “責罰？”“啪”的一聲，一旁桌上擺著的茶水，瞬間就被沈長漓給掀在了地上，這還是雪芙第一次見他這麽動怒，嚇得身子不停的發著抖。“你讓我如何責罰於你？責罰你，你就能替她忍受那些痛楚了嗎？責罰你，她身上的那些傷就能痊愈了嗎？”

  “少爺息怒！”雪芙早已經泣不成聲，沈長漓怒吼的聲音依舊在她的耳旁徘徊，她的身子低伏了下去。

  在沈長漓的身邊伺候了他這麽多年，他是什麽性子，她早已經了解的一清二楚，如今在這府裏，能使得他這般動怒的，也就隻有陸芊芊一人了。雪韻已經死了，她知道自己也快活不長了，當初發現雪韻起了異心之時，她曾從中阻攔過，卻沒想到，無論她如何阻攔，終究還是讓她釀成了大錯。

  她與雪韻情同姐妹多年，又怎能忍心看著她去送死。

  玉樹從門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少爺，查到了，是十少爺。”

  沈長漓冷著一張臉，從榻上站了起來。“去芙蓉院。”

  玉樹心中一驚。“少爺！”

  “帶上我的劍。”沈長漓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玉樹不敢耽擱，拿上他的配劍便跟著他的身影，一道走了出去。

  芙蓉院內，沈長霂正陪著五奶奶用著膳，自從除夕那日沈長霂和沈芝玥出事之後，五奶奶的身子骨仿佛一下子就垮了下來，現在可以算得上是一日不如一日，起初五老爺多少還會過來看望一下她，可日子久了，就連五老爺也開始厭倦了，寧願整日窩在妾室的屋裏，也不願意多來看她這個正室一眼。

  好在她生下的一雙兒女孝順，時不時的還會過來陪陪她，特別是沈長霂，時常會替她去買藥煎藥，偶爾還會一連好幾日守在她的身旁，隻為能哄她開心。

  可是自己的身子如何，隻有五奶奶自己心裏才最清楚，她身上的病，大多都是心病，憂思成疾，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沈長漓帶著玉樹來到芙蓉院的時候，沈長霂和五奶奶才剛用完膳，聽見院子裏丫鬟來報，說沈長漓來了的時候，五奶奶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兒子，隻見她麵色憔悴，就連嘴唇都在微微的發著抖。

  “你、你又去招惹你七哥了？”五奶奶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兒子。

  沈長霂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那個丫鬟，吩咐她將沈長漓給帶進來。

  五奶奶心中猛的一沉，她一把抓住沈長霂的胳膊，可惜她手上根本就沒多少力氣，即便是抓住他的胳膊，也能被他輕易的甩開。“你為何不聽母親的話？偏要去招惹他？”

  五奶奶的臉上已經流下了淚痕，沈長霂不敢瞧上她一眼，隻是靜靜的看著門外，好似在等待著沈長漓進來，給他一個了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