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六睜大眼睛，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也兩天都沒洗澡澡了，連忙心虛的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沒味道，還有點奶香。

  小姑娘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理直氣壯的對傑森怒目而視：“我跟你可不一樣，不過我知道我也很髒！等下我就洗白白！”

  她把總拆台的傑森推進衛生間，氣呼呼的拆開了一袋軟糖，挑出喜歡的顏色吃掉，不喜歡的全都裝回包裝留給大灰狼。

  過了不到二十分鍾，大灰狼渾身水汽的從衛生間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一條小旅館準備的白毛巾，胡亂的擦了兩把頭發。

  可惜小旅館畢竟不全麵，不會準備浴袍或者浴巾，傑森隻能把那兩件說不上幹淨的衣服套回去，命令道：“你去洗漱”。

  阿十六磨磨蹭蹭：“我、我不會……”

  不會什麽？不會洗……哦，不會用熱水器，小古董們都有這個毛病，他有經驗。

  傑森耐著性子深吸口氣，把濕漉漉的發絲一股腦捋到腦後，說道：“過來，我教你用熱水器，左邊熱水右邊冷水，懂嗎？”

  阿十六又乖又萌的托著下頜看他，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哥哥，你看我像神童嗎？就……舉一反三，可以考狀元那一種。”

  傑森頓了一下：“有理想是好事。”

  阿十六滿頭霧水：“你也知道我不是天才啊？那你就說一句話還問我聽懂了嗎！”

  傑森：“……”高估了小貓兒的智商。

  過了能有半分鍾，阿十六看著熱水器下跟她一般高的水溫調控裝置：“……”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你們欺負人。

  小姑娘眼含熱淚，艱難的抱著蓮蓬頭洗完了澡澡，還抹了香噴噴的秀坊香膏。

  衛生間遍地都是水跡，阿十六不會收拾，隻能濕噠噠的跑出來找傑森，小腳丫踩出一串小腳印，刷的就蹦到了床上：“我洗完了，但是地上有很多水，怎麽辦呀？”

  跟傑森不同，阿十六有之前替換下的七秀校服，根本不擔心衣服的問題，洗了澡之後又是香噴噴胖乎乎的一隻小蘿莉。

  一離開衛生間，阿十六愣了一下，發現地板上躺著一堆零件，看起來……很像是空調遙控器或者電視遙控器之類的東西。

  而傑森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眼球都有些發紅了，他好像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痛苦的事情，情緒就處在爆發的邊緣。

  而電視機，被調到新聞播報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好像是和什麽小醜有關的？

  電視機裏的女記者拿著話筒，帶著公式化的微笑還在繼續報道：“……蝙蝠俠再一次將小醜和毒藤女送回阿卡姆，而正義聯盟也解決了肆虐全城的變異植物，而正義聯盟的資助人韋恩先生承諾，韋恩集團將承擔超級英雄們在戰鬥中所造成的損失。”

  阿十六聽不太懂，但卻能感受到傑森痛苦、絕望甚至果然如此的情緒，她有點慫的放輕了動作蹭到傑森身邊，輕輕勾了下他的尾指，小聲道：“哥哥你怎麽了？”

  不過是洗了個澡，頂多不過半個時辰的呀，怎麽阿十六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變得比大灰狼更可怕了？這是發生了什麽？

  傑森看著髒兮兮的小花貓兒變身波斯貓，忍不住又想起他從雷宵古的城堡一躍而下的那個晚上，精靈一樣的小姑娘跳舞一樣的落在他麵前，治愈他重傷的肺腑。

  然後不染塵埃的花仙子就變成了他的小花貓，隻屬於他的貓，她還救下了他。

  和白切黑的阮阮不同，阿十六是這樣柔軟的、膽怯的小姑娘，又慫又話嘮，但其實連雷聲都會害怕，肯定也會害怕他。

  傑森停頓了一下，那種仿佛下一刻就要火山噴發的緊張氣氛也消失了，他自嘲的嗤笑了一聲：“沒什麽，我嚇到你了？”

  阿十六有點怕怕的點了下頭，又輕輕搖了搖頭，有理有據的道：“別想嚇到我！我可是瘦西湖最勇敢的七秀戰士……好吧，隻有一點點，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師父和坊主都說啦，你是個好人的。

  然而大灰狼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精氣神，又好像受到了什麽打擊，甚至都沒有打擊一下阿十六，他神色疲憊的揉了下眉心，過了一會兒才道：“等下我去收拾。”

  阿十六超級痛快：“謝謝哥哥MUA！”

  傑森起身去整理淋浴器，還順手關上了衛生間的門，阿十六聽到他打開了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音掩蓋了一切其他痕跡。

  他的情緒明顯就不對，肯定發生了什麽阿十六不知道的事情，師父說要保護任務目標的安全……大概也包括心裏安全吧？

  小奶秀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踮著腳尖、鼓起勇氣走到衛生間的房門旁邊，側過身子準備偷聽他在幹什麽。

  下一秒，門刷的一下打開了，阿十六嚇得一個激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傑森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他這麽久不知道在幹什麽，好像又衝了個澡，本來半幹的頭發竟然還在滴水：“偷聽什麽。”

  阿十六大驚：“你你你又洗澡了？！”

  沒等傑森回答，阿十六看著他的頭發就當他默認了，欲哭無淚三連：“我不是！我沒有！我沒偷聽你洗澡！我就是看看有沒有出什麽事！我不是變態！別打我啊！”

  傑森：“……”痛苦情緒衝淡了一半。

  阿十六抱頭防禦，偷偷睜眼去看他。

  傑森沒有說話，他興致不高，阿十六看著他一臉煩躁的把毛巾丟到一邊，坐在床邊不舒服的扯了扯過於緊繃的領口，半長的頭發還滴著水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

  噫，男孩子的生活真的好粗糙啊。

  小奶秀有點忐忑的拿過毛巾，跳到床上去給他擦頭發，出於“偷聽”傑森洗澡的愧疚，決定把任務對象改造成一個精致的秀坊男孩兒，她一邊注意力道，一邊特別認真的叮囑道：“不擦幹頭發會頭疼的！”

  傑森勉強應了她一句：“嗯，沒事。”

  小姑娘擦幹頭發的動作很輕柔，指尖輕輕的按在頭皮上，擦一下發絲，換一個位置，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適，甚至舒服的很想直接睡過去，她真的很會生活。

  然後下一秒，很會生活的阿十六掏出了一小盒牛乳味道的香膏，挖出一小塊就要往他臉上塗：“這個很好聞的，而且還能保養皮膚，你必須要對得起自己的美貌！”

  傑森：“？”等一下，這什麽玩意兒？

  阿十六一指頭懟上去，順利把牛乳味兒的香膏糊了傑森一臉：“來！抹香香！”

  努力控製自己不反抗的傑森：“……”

  太難了，真的，我太難了。

  ——傑森的腹肌和人魚線分割線——

  大概是阿十六運氣不好，小鎮這一帶最近正處在雷雨季，鎮上連續悶熱了好幾天，但也隻是淅淅瀝瀝的下小雨，沒有打過雷，可她一到來就趕上了一場雷陣雨。

  阿十六自己獨占一張大床，而傑森在床下打地鋪，她聽得到窗戶外麵下雨的聲音，雨水打在玻璃上沙沙的響，過了一會兒就開始打雷，窗簾都擋不住閃電的光。

  雷聲響一下，阿十六就不自覺的一個哆嗦，她把自己卷進了被子裏，努力蜷成一團 —— 隻是最有安全感的姿勢，伸手捂住耳朵，瑟瑟發抖的咬著嘴唇不敢出聲。

  如果傑森還沒清醒，阿十六說不定還會縮到他的腿邊，安慰自己有人陪著她度過雨夜，但是他不僅醒了而且還那麽凶……

  小奶秀想起傻的傑森，他還會摸摸她的頭安慰呢，無聲的抽噎了一下：壞人。

  下一秒，她被壞人連蘿帶被的摟進了懷抱裏，安撫的拍了一下發頂：“睡吧。”

  第77章 奶秀x二百磅（十）

  “……”太犯規啦，怎麽可以這樣。

  阿十六有點心虛的眨了眨眼, 窩在被子裏小聲道歉：“對不起, 我才是壞人。”

  傑森大概get不到阿十六道歉的點。

  他閉著眼, 動作有點粗魯的把小姑娘往胸口按了一下，伸手捂住她的耳尖, 可是聲音聽起來一點睡意都沒有：“睡覺。”

  “……”誰要聽這個啦！親親安慰呢！

  阿十六氣悶的鼓著臉，使勁蹭了下耳邊那隻溫暖而又幹燥的手掌，有點委屈的嗚咽了一聲：“不許凶我, 我害怕打雷。”

  傑森沒說話, 他睜開眼睛看著被子裏那隻委屈的小奶貓,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閃電劃過夜空，在一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夜晚, 阿十六仰著臉去看任務目標, 正對上傑森在閃電下冰冷的表情, 他那雙深邃的、綠色的眼睛在這種時候亮的嚇人。

  阿十六就算再遲鈍, 也察覺到他似乎有哪裏不對了——他一直在壓抑著什麽。

  她忍不住回想起蕭白胭的對傑森的形容：一頭傷痕累累的孤狼，一位遊走在法律邊緣的黑色英雄……那是誰傷害了他呢？

  小秀蘿又不說話了, 她默不作聲的裹著被子卷, 一拱一拱的縮到大灰狼的懷抱裏, 直到他們中間再也沒有一絲絲空隙。

  傑森察覺到她親近的動作, 得知小醜還活著以及蝙蝠俠又有新羅賓的痛苦和自我懷疑多少被衝淡了一點：“嚇到你了？”

  小姑娘縮在被子裏悶聲悶氣, 或許是雷雨夜的原因，聽起來都沒什麽活力：“呸呸呸，別做夢了, 不可能，我可勇敢了。”

  在傑森對此發表什麽看法之前，她摸著怦怦跳的小心髒，鼓起勇氣道：“哥哥，雨太大了我睡不著，你來陪我說說話吧。”

  阿十六給自己點了個讚：進可增進感情，退可探聽情報！我真是機智的一批！

  然而傑森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他瞥了一眼滿臉寫著“我挖了個坑給你跳”的阿十六，很幹脆的拒絕道：“不行，睡覺。”

  阿十六：“……”劇本不是這麽寫的！

  大豬蹄子！大豬蹄子！

  小秀蘿氣的咬牙，忍不住使勁兒撓了撓床發泄，然後繼續央求道：“可是我害怕打雷嘛，你跟我聊聊八卦什麽的，說不定能好一點，當然我也願意跟你分享我的！”

  傑森撐著床抬起上身，一低頭，正對上小奶秀又氣又可憐巴巴的小眼神，這會兒雨已經小了，雷聲也聽不到，小貓兒沒了天敵，又開始躍躍欲試跟他伸爪子了。

  羅賓對他的貓妥協道：“十分鍾。”

  阿十六眼前一亮：“那我們說好了！”

  她仿佛是怕傑森反悔一樣，語速飛快的補充道：“我問你什麽你就要答什麽，你問我什麽我也答什麽，一人一次，不許騙人，騙人就是小狗，要被丐幫敦一百遍！”

  從揚州敦到長安下不來地的那種！

  傑森隨口應了一聲，他閉著眼睛都能猜到小家夥要問什麽，無非是他為什麽會知道她的來曆，或者下一步打算之類的。

  當人們死而複生，他們就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的英雄已經夠多了，也許有幾個法外之徒也無妨。

  他要回哥譚，要讓蝙蝠俠認識到他的錯誤，每一個人都能重新出發，但那決不是出於愛意，而是出於深藏心中的憤恨。

  然而事實卻出乎意料，阿十六似乎一點都不好奇這些，她躍躍欲試的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的道：“那就從我先開始啦？”

  他的貓用明亮的桃花眼注視著他，仿佛這個問題非常重要似的，很認真的詢問道：“嗯……我想知道是誰逼你跳下懸崖的！”

  傑森頓了一下，意外的道：“嗯……？”

  看吧，她不在意任何被他所隱瞞的信息，就隻是關心他突然變壞的情緒而已。

  傑森的神色看起來有點複雜，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說道：“你就想問這個？”

  阿十六有點緊張：“不、不能問嗎？”

  “那倒不是。”

  傑森沒什麽情緒的陳述道：“我自己跳下來的，拉薩路池的水在讓我複活的同時幹擾了我的精神，讓我的思維有些混亂。”

  “？？？”阿十六頭頂冒出三個問號。

  沒有大輕功還敢跳崖，你是傻嗎？

  哦不對，他當時確實是個傻子來著……

  下一秒，阿十六抓住重點，嗓音都拔高了不止一個度，炸毛的吼：“複活？！”